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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笔断乾坤
鸡鸣寺古塔第七重檐角铜铃轻晃,陈墨扶着渗血的砖缝向上攀爬。生死簿在他怀中发烫,书页间渗出细密血珠,在青砖上凝成箭头状痕迹。塔顶残破的“佛光普照“匾额后,暗格中藏着半卷《修罗秘录》,泛黄的纸页与生死簿相触时,竟发出鬼哭般的啸音。
“原来如此...“陈墨借着月光细看,秘录记载着建文年间旧事。当年燕王破城,修罗书院七位大儒以判官笔写下“清君侧“三字,竟引动天雷劈毁金川门。笔锋所过处,数万大军瞬间化作焦骨。突然塔外传来衣袂破空声,十二道黑影踏着飞索掠上塔檐,为首之人双刀交叉,刀柄镶着血色狼头。
“塞北狂刀拓跋弘,特来取判官笔祭刀!“刀光如雪崩般压下,陈墨挥笔写“挡“字,墨迹未干便被刀气搅碎。生死簿突然翻至某页,现出幅经脉逆行图。陈墨本能地倒运真气,判官笔尖迸出七尺青芒,正点在双刀相接的脆弱处。
金铁碎裂声震耳欲聋。拓跋弘暴退三步,看着断刃上的缺口骇然变色:“你竟会修罗逆脉功?“话音未落,塔下传来陆文昭的冷笑:“原来前朝余孽藏在这里!“白玉狼毫破空而至,笔锋未到,塔内十八尊罗汉像的眼珠突然转动。
陈墨的判官笔不受控制地刺向地面,砖石崩裂处露出暗匣。匣中羊皮卷展开,竟是幅金陵龙脉图,图中标注着九处朱砂印记,恰与生死簿上的血痕重合。拓跋弘突然挥刀劈向暗匣,陈墨以笔代剑使出一招“铁划银钩“,刀笔相击竟迸出万千火星。
“小心!“陆文昭的白玉狼毫突然转向,击飞三枚透骨钉。暗处闪出五毒教老妪,手中蛊盅爬出百足蜈蚣:“今日这塔顶的,谁也别想活着下去!“蜈蚣迎风见长,转眼已成丈余长的赤红巨物,口器开合间毒雾弥漫。
陈墨的判官笔突然自行飞起,在空中写出“净“字。梵音乍响,塔顶残留的佛经泛起金光,毒雾竟凝成黑雨坠落。拓跋弘趁机掷出断刃,刀锋旋转着削向陈墨手腕。生死簿自动翻页,显现“甲戌年惊蛰,拓跋氏嫡子被弃漠北...“字样,陈墨脱口喝道:“拓跋烈是你什么人?“
双刀悍将身形剧震,断刃擦着陈墨袖口钉入梁柱。趁这间隙,陆文昭的狼毫已点在老妪膻中穴,五毒教众少女突然齐声尖啸,发间银簪化作暴雨梨花针。陈墨挥笔画出“圆“字,气劲成盾挡住毒针,却见拓跋弘双眼赤红地扑来:“你怎知先父名讳?“
塔顶突然剧烈摇晃。陈墨怀中的龙脉图与生死簿同时发光,判官笔尖迸发的墨色剑气竟在砖墙上刻出星图。陆文昭脸色骤变:“快阻止他!这是...“话未说完,整座古塔轰然崩塌,烟尘中飞出四道身影,各自朝着不同方向遁去。
秦淮河底暗流涌动,陈墨抓着半截浮木随波逐流。生死簿在水中舒展如活物,墨迹非但不化,反而显现出更清晰的路线。右臂伤口渗出的血珠被书页吸收,渐渐凝成“镇龙台“三个篆字。他猛然想起张伯醉酒时提过的传说——洪武年间刘伯温斩龙脉,留九处镇龙钉锁住金陵王气。
水面突然炸开,五毒教的竹轿破浪而出。老妪十指缠着蛊虫组成的锁链:“小子,把判官笔交出来,老身让你死得痛快些!“锁链未至,陈墨已挥笔写出“断“字,蛊虫纷纷爆裂,却在水中化作更多毒雾。
危急时刻,一艘乌篷船横插进来。船头老艄公斗笠低垂,竹篙轻点便破开毒雾:“公子速上船!“陈墨跃上甲板瞬间,瞥见老者虎口处的朱砂痣——正是三年前送他来书斋的哑巴船夫!
“老丈你...“话音未落,竹篙已挑飞三枚追魂镖。老者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布满刀疤的脸:“二十年前修罗书院案,老奴是唯一逃出的马夫。“说着从舱底捧出檀木匣,匣中玉印刻着“修罗监院“,与生死簿上的某枚残印完美契合。
突然船体剧震。拓跋弘踏着浮尸跃来,双刀劈出半月寒光:“把玉印交出来!“陈墨以判官笔架住刀刃,发现对方招式与生死簿记载的“破军刀法“竟有七分相似。玉印突然发热,映出拓跋弘胸口隐约的火焰胎记。
“你是建文二年被送出宫的...“陈墨话音未落,拓跋弘突然抱头惨叫,刀势大乱。五毒教众趁机撒出腐骨毒砂,却被陆文昭的狼毫劲气吹散。锦衣卫千户踏波而来,官服下竟穿着白莲教护法的莲花软甲!
“好个陆大人,原来你才是白莲教暗桩!“老艄公挥篙如枪,直刺陆文昭咽喉。陈墨的判官笔突然指向某处虚空,笔锋过处,竟现出个持弓蒙面人的轮廓。弓弦响处,三道乌光分别射向四人命门,却在及体前诡异地悬停。
生死簿悬浮半空,书页疯狂翻动。陈墨看到自己倒映在水中的面容竟与玉印上的修罗院首重叠,耳边响起苍老的叹息:“该来的终究躲不过..…”紫金山巅雷云密布,九根镇龙钉所在的山谷组成巨大符阵。陈墨站在阵眼处,判官笔尖滴落的血墨在青石上绘出星图。身后追兵已至:陆文昭的白玉狼毫引动天雷,拓跋弘的双刀淬着蛊毒,五毒教众驱使着丈许长的千足蜈蚣。
“今日这镇龙台,便是你的葬身之地!“陆文昭笔走龙蛇,空中浮现血色“诛“字。陈墨挥笔写“破“,两股气劲相撞,竟将地面撕开三尺沟壑。生死簿突然飞出,书页裹住白玉狼毫,陆文昭惊觉笔尖猩红竟是自己心头精血所化。
拓跋弘的刀锋已到颈侧,陈墨腕间玉印突然发烫。记忆如潮水涌来——二十年前的火海中,妇人将婴孩塞给马夫,自己持判官笔迎向追兵...刀势骤停,拓跋弘看着陈墨衣襟滑出的半块玉佩,那上面刻着的“炆“字与自己怀中残玉严丝合缝。
“你...你是...“塞北刀客虎目含泪,双刀突然转向劈向陆文昭。五毒老妪趁机撒出本命蛊,却被星图反噬,蛊虫尽数钻回自己七窍。山谷震动,九根镇龙钉同时离地,地下传出龙吟般的轰鸣。
陈墨的判官笔突然脱手飞向阵眼,笔杆浮现蝌蚪状的金色铭文。生死簿燃烧起来,书页灰烬中浮现建文帝虚影:“朱氏气数已尽,尔等...“话音未落,陆文昭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剑,白玉狼毫化作赤色流星直刺陈墨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张伯的虚影凭空显现,青铜判官笔架住致命一击。陈墨福至心灵,以指代笔在空中写下“判“字。天地霎时寂静,而后九道惊雷劈中镇龙钉,地脉龙气如巨蟒破土而出,将众人冲散四方。
烟尘散尽时,山谷中央只剩深不见底的裂渊。金陵城中,卧床的锦衣卫指挥使突然七窍流血,手中把玩的白玉狼毫寸寸碎裂。塞北刀盟总坛,拓跋弘对着残玉喃喃自语。秦淮河底,五毒蛊盅随暗流漂向深海...
三个月后,西域大漠出现个执笔书生,身后跟着个戴斗笠的刀客。风沙掠过时,隐约可见书生怀中露出一角泛黄书册,封皮上“修罗“二字正渐渐褪成“永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