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徐封公八十序

东海徐九瀛君，与余家仲子同举进士，余因习见其制举义，振藻含真，如熠熠丹霞，溟岳皆动。私异之：何物士，短毗陵、姑熟气如许？

比余备员留都兵曹，九瀛适握职方机务，得以朝夕接其谠朗斐亹，不竭之衷，不凡之表，以为幸。时辽海狂倭，蜀江局酋，妖民鼓煽于徐、淮、荆、砀之间，调戍借饷，诏数数下，而才官剑士进退黜陟，又职方主从，台省主衡，时与事皆迫厄，而卒难其中，会九瀛当之，谭笑尊俎，恢恢乎游刃矣。

庚子春，忽解组去。大司马遑遑如失左右手，亟谕诸僚力挽之。君曰：“家大人八十春秋，拖组何为？吾意在冰笋、江鱼矣。”余曰：“固也。去甬东一水，迎养匪遥。”曰：“家大人性豪爽，喜近宾从，时设早韮、晚菘，佐酒娱客。客杂沓谑唱，欢呼弄鸣丝，为三卢五木之戏。家大人傍临以为快，语不佞拜别曰：‘去，吾无用汝大官桐酒也。吾读书志于世，而数奇，儿宜日夜瘁王事，浴日膏寰以补吾志，吾肥遁考盘乐极矣。吾无用汝大官桐酒也。'”予曰：“若是，则拖组，尊人意也。乌事解者？”

越数月，有诏擢九瀛岳州刺史，九瀛则又锐然欲解组去。予曰：“浴日膏寰，庭训之旨远矣。职方虽重，特为国家严枢密，民未沾也。巴陵凋敝甲全楚，重以矿税鹰蝇之使横气飙威，戮辱在事者，以鱼肉百姓。婉之，则奄然寺人之伥，且亦何厌之有？抗之，则彼以明诏所移压我，而祸且旋至。夫惟有饮不尽卮之气，参以狙公之术，使殃不下鸡豚，而吾民得以安枕。非谠朗斐亹如君，其孰当此？此正浴日膏寰日也。君进士未五载，已奉尊人膺恩纶，晋司马郎，而勋名焜耀，又惬其读书初志。傥以岳州报政，露冕朱绂，越级而上，凤诰且计日，三锡勋名，益焜耀朝野间，尊人之愉初志，又何如也？此即百年可引也。冰笋、江鱼味，孰短长耶？”君悄然色动曰：“君言密矣。家大人县弧之辰在春正月，吾归，被彩娱阶下，然后渡潇湘去。”

同僚诸君征言于予，为封公寿。余曰：“余曩与九瀛言祝，止矣。请书之以闻于封公，公必乐然，喜以余言淹详，足当其志，胜大官桐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