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再添新仇
事实证明,作为官方捕头,又多年追踪摩羯耶,贺连铭掌握的消息确实比善少爷多得多,他不仅查出了雨蛇帮当年的一些往事,比如,影子之类的人,还查出了摩羯耶是从叔父那里接管了麻药生意,秦晋这条路是他叔父铺垫的,本来摩羯耶经营地好好的,但不知为何突然动了从这条路撤了的心思。这一动,自然牵扯了好多人的利益,拼命反对的有,蠢蠢欲动的也有,最近这段时间,秦晋路上一直都不是很太平,想必麻药生意内部也不是很稳当。
几人说着说着,就把话题扯到今天发现的密道上。善少爷试探地问:“贺捕头,你来晋城这两日,是不是也对雷公庙起了疑?”
贺连铭见他猜了出来,只能点头应下。“我们的前探曾经跟踪过假左灵,见她去过雷公庙,因此便怀疑此处,原定明日会去查探。”
闻听此言,善少爷在心里大呼侥幸。雷公庙这个局一定是做给贺连铭看的,所以才会在廖勇去了之后派人打扫干净,只遗留了几个疑点。若是昨夜自己不去,明日贺连铭带人一查,顺着地道走到南宫家仓库,那南宫家就真的说不清了。好险好险,善少爷真想拍拍自己的胸脯。
不过这样问题又来了,除了南宫山庄,贺连铭这一方定然也暴露了,不然对手不会专门做个局等他们来查。善少爷的脑子转得飞快,手上的扇子也转得飞快。若是结合贺连铭的说法,大约婆罗七王子最初设计的目的,是甩掉秦晋这条路上的买卖,所以下手毫不犹豫地除掉了左家,可能这其中,也有吸引南宫绍儒来晋城除掉他的想法。由此可见,崔敬堂的事,多半是个诱饵,崔家如此听话,想必是有什么把柄握在了摩羯耶手中。而自己卷进来纯属意外,摩羯耶就算再神通广大,也不至于知道这两年他藏身在正丰镖局。定然是此次镖队一上路,交手中发现了自己的存在。这么说,从一开始那次劫镖,便已是计谋了。
早该想到的,当初认出白妖娘就该想到,他是婆罗七王子的手下。淮南五怪在南海折了四个,剩下这一个怎么那么容易就另投他门了?摩羯耶只是被打跑了,又不是打死了,哎呀,真笨。善少爷拿扇子敲了敲自己的头,觉得自己怎么笨成这个样子,这么明显的事居然后知后觉到进了晋城才发现摩羯耶参与其中。
南宫绍儒正在跟贺连铭说话,见善少爷沉思,突然想起一事:“你可看到信了?”
“什么信?”善少爷一愣。
“廖勇没给你吗?”
“哦,原来廖勇一大早上山找我是送信的,他还没来得及给我,就被我拖着下了枯井,想来是忘了。”善少爷道,“谁给我的信?”说着懒洋洋地站起来要去找廖勇。
“关中正丰镖局来的,想来薛总镖头找你有事,如今你还是人家的三等镖师呢。”南宫绍儒话还没说完,就见善少爷如离弦之箭一般窜了出去,都没感觉眼前花,人已经没有影儿了,像凭空消失一般。
“这身法。”贺连铭喃喃地感叹了一句。
南宫绍儒笑笑,并不说话。
善少爷奔至后院,大叫着廖勇的名字,廖勇本来和福朗在厢房审问,听着善少爷毫无顾忌地大喊,皱了眉头出来:“我说你能不能别整天咋咋呼呼的。”
善少爷一咧嘴,伸手道:“信。”
廖勇这才想起来,自己早上原本是送信去的。赶忙从怀里掏出信来,已经弄得皱皱巴巴了。“原本昨夜到的,可那时太晚,你又监视去了,我便想一早去找你。”
善少爷无暇顾忌他,赶紧拆开信,嚯,洋洋洒洒好几大页,真是薛总镖头写的。信里说善少爷托他办的事情已经布置好,按照预计,明天就会有结果。信里还印证了一件善少爷之前就托他们查实的事,就是严伏冬和那几个趟子手的尸身已经找到,已带回正丰镖局妥善安葬。虽说自从善少爷得知严伏冬并没有回到关中,就知道他们恐怕凶多吉少,可是得到印证,心中仍然一痛,熊熊的复仇之火燃烧起来,定要抓住摩羯耶这厮千刀万剐。信里还问候了左灵的情况,再次嘱咐事情完结之后把左灵带回正丰镖局。善少爷耐着性子看到最后,终于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有前辈托我带言给你,那人是付海亮,现在晋城。
善少爷自然知道这是谁带的话,当初千手圣人去关中之前,善少爷把左灵给的名单给了他,就是去查那些与左风禅有过生意往来的人中,谁跟晋城这边有关系。千手圣人果然办事妥帖,不过几日,便查出了这个人。好线索,来的正好。善少爷兴奋地勾起嘴角,转身跑回去找南宫绍儒和贺连铭。
南宫绍儒和贺连铭正在账房里,摊开了一张晋城地图研究。善少爷兴奋地冲进来,让南宫绍儒安排人去查付海亮。贺连铭问道:“这个付海亮,是不是三十多岁?八尺身材,面白壮硕?”
善少爷见他问的奇怪:“我没见过付海亮,我倒知道,他应该是关中人氏。家中应该有人叫付友建。”当初左灵给的名单,七八个人中只有一个姓付的,善少爷自信不会记错,只是暂时无法判断付海亮跟付友建的关系。
“这个人怎么了?”南宫绍儒问。
“他是麻药生意中十分重要的一环,找到这个人,或许就能摸清麻药生意的脉络。这事要快,不然等摩羯耶处理好手中的生意,从秦晋道上抽身而退,我们就再也抓不住他了。”
闻言贺连铭的脸色变得不好看起来,“晋城府衙交路营副指挥使,便叫做付海亮,三十几岁,关中人。我前日刚到晋城时还拜会过他。”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交路营就负责管理城外治安,几条通往晋城的大路都在他们管辖范围内,副指挥使如果是麻药生意的人,那么这趟水可不是一般地深。贺连铭此时也明白,自己前日曾跟付海亮打听过雷公庙的事,定是他泄了密。
“贺捕头,你可知除了付海亮之外,晋城府衙可还有其他人涉及此事?”南宫绍儒问。
贺连铭面露难色,似乎不方便回答,善少爷道:“贺捕头,你是刑吏部的捕头,刑吏部向来不管麻药这种江湖事,是专查官吏的,你怎么可能放下本职跑到晋城来查私仇?除非——”善少爷虽然没有明说,但贺连铭知道他异常聪明,不解疑心,断不会与人合作。
“贺捕头,如今看来,局势比我们想的要糟,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只管告诉我们与摩羯耶相关的,其他的,我们也不需要知道。”南宫绍儒与官场中人打交道较多,知道怎么劝说。
“不瞒你们,我来晋城既为摩羯耶,也为公务。具体公务恕我不能相告,但确实与晋城府衙中人相关。老实说,你们今日查到付海亮这个人,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我本来还想借助他的力量来查案,幸好你们告知我,不然我可能会在此事上栽跟头。”
“贺捕头要查之事,可是与摩羯耶的麻药生意相关?”善少爷转着扇子问。
贺连铭点点头,“不仅与摩羯耶相关,也与晋城崔家相关。我比你们更早关注崔家那个假左灵,这个女人放在崔家的作用,不仅仅是监控崔家,她还是摩羯耶、崔家和府衙之间的联络凭证,她在,崔家才能从麻药生意中获利。我一度以为是真的左灵在担此要职,毕竟左家也是这其中一员,却是到了晋城,知道你们发生的事之后,才知道她不是左灵,而是一名左灵的影子。”
善少爷和南宫绍儒对视一眼,想不到这中间还有很多事。“那么,如果我们能查出麻药窝点,能不能借助贺捕头的力量来把整件事翻到台面上?”既然牵扯到公门,善少爷也怕把南宫山庄牵扯进来,想借助贺连铭的力量。
贺连铭摇摇头:“全盘翻出来不太可能,晋城的水太深,我只能保证,最后行动的人可靠。”
“我可不管你们的行动,我只要摩羯耶,记住,他欠我们正丰镖局二十多条人命,这个人必须死在我手里。”善少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见得多么冰冷,但就是让人不寒而栗。
南宫绍儒看了看善少爷,他也很少听善少爷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不过他也知道,他跟善少爷身份不同,他背后有南宫山庄要照顾,况且,此事上有许多细节要有贺连铭讨论。所以南宫绍儒看了看天色,“贺捕头,天快正午了,我们回城吧,我们庄主还在等您,细节咱们回去再讨论。”
善少爷此时才察觉贺连铭有可能是南宫锦请来的,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廖勇没走,跟福朗留下来处理后续之事。廉康一直是南宫绍儒的贴身侍卫,一行四人,回城之前决定先去雷公庙看看,之前贺连铭安排了手下去雷公庙探查,算算时间也该结束了。
善少爷连日里昼伏夜出,睡眠不足,被大太阳一晒,觉得自己头昏脑涨,在马背上颠得坐不住,只能勉强跟着前面的人走,等赶到雷公庙的时候,善少爷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没等人扶便一头冲到旁边的草丛处吐了起来。
南宫绍儒见他状态不好,凑过来低声问道:“要不要紧?”
善少爷吐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无妨,大约是中暑了。”
南宫绍儒递过去一张帕子,见善少爷目下一片青黑,知他这几日是太累了。“今日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后面的事我们已有几分把握,也不急在这几日。”
善少爷接过帕子,擦了擦嘴,用很冷静的声音道:“绍儒,除了崔家的事,别的事你们南宫山庄都不要明面上插手,搅翻他们老巢让我来,我最喜欢干这种事了。”
南宫绍儒一怔,觉出他的意思,笑了,刚想回话,就听见廉康的声音:“少庄主,您来看。”
难为善少爷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快南宫绍儒一步,他撞开雷公庙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廉康叫南宫绍儒的原因,院子里横着四具尸体。
那是贺连铭的手下,四人死因一致,喉咙处开了个大洞,朴刀就在手边,想来也殊死抵抗过。善少爷俯下身细看了一下致命伤,心下了然,脱骨大法,是仇九。脱骨大法本是阴柔的武功,但是这几人的致命伤上有几分狠劲,那是阳刚内力留下的,内有阳刚内功,外有阴柔招式,除了仇九,善少爷想不出别人了。幸好廖勇不在。善少爷暗想。
贺连铭对着手下的尸体,面无表情地沉默了许久,终于道:“走吧。”
雷公庙被廉康翻了第二遍,除了院子里的打斗痕迹,没有别的新的痕迹,也就是说,这四个人一进院子就遭了埋伏,根本就没来得及查看。为什么?这个局就是做给贺连铭看的,为什么他派的人会被杀了?回城的路上,善少爷一直盯着贺连铭的背影,觉得十分蹊跷。
回到南宫家,善少爷觉得头疼欲裂,天旋地转的,看人的眼神都有点发愣,这下不用人说,他自己也知道必须要好好睡一觉了。南宫锦接人去了,南宫绍儒要陪着贺连铭,最后把善少爷扶回房间,又叫人给他送了洗澡水和绿豆汤的是廉康。
善少爷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廉康——”那气若游丝的声音让廉康吓了一跳,伸手摸了摸善少爷的头,烫了一下,“怎么这么烫?你等着,我去叫徐大夫。”说着,廉康跳起来就往外跑,善少爷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手快地抓住他,“叫什么徐大夫,就是中个暑,睡一觉就好了。我是想跟你说,你不用管我,从现在开始,要寸步不离地跟着绍儒。”
廉康一愣,“怎么?”
“现在的情况比较严重,那个婆罗人本就是冲着绍儒来的,越是接近他,越要注意保护绍儒的安全。还有那个贺连铭,不要掉以轻心。”善少爷说着说着就想吐,一转头冲着痰盂就去了。
廉康伸手在他后背拍了拍,“那好吧,你洗个澡,喝点绿豆汤,好好睡一觉,我去找少庄主。”
善少爷一边吐,一边冲他摆摆手。等廉康走后,善少爷吐够了,勉强爬起来喝了碗绿豆汤,倒在床上的时候,善少爷的脑子还在不停地转,越转越晕,善少爷调整了一下呼吸,脑子里想着为什么仇九要把贺连铭的人杀掉呢?终于朦朦胧胧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