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输打赢要
在赌场上,输打赢要并不罕见。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这是因为赌债与其他债务不同。为了买房子、买汽车或者是为了治病一时缺钱,跟他人借钱不还的现象虽然有,但极为少见。而赌场上欠的赌债,不完全都是因为自己没抓好牌,输了,往往还会因为对方捣鬼而被骗去了钱财。因此,在赌场上输了钱一般都不服气,有相当一部分人怀疑对方捣鬼而不肯往外掏钱。赢了呢?对方不给不行。这样一来,“赌生灾”便成了千古恒言,由“输打赢要”引发出形形色色的案件不计其数。这里讲的便是其中一例。
辽宁省沈阳市苏家屯区陆义民和常家新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他们退休前在同一个工厂上班,退休后,经常到一起打麻将消磨时间。陆义民的子女都在外地工作,老伴儿又去世了,他一人生活,他家就成了这些老年人在这里玩麻将赌钱的场所。
他们打麻将主要是消磨时间,虽有输赢,但数额不大。可是,这一阵子常家新不走运,先后输给陆义民七百多元,常家新有点儿还不起了,就想让陆义民一笔勾销,但这话又不好说,他就迟迟不给钱。
一天吃过早饭,常家新骑自行车到陆义民家去玩麻将,企图把输的钱捞回来。由于这天阴天,很快就要下雨了,其他麻友都没来,只有陆义民一人在家。常家新来了,俩人坐一会儿外面就下起了小雨。常家新说:“外边下雨了,今天这帮老家伙不能来了,我到外边买点吃的,咱俩改善一下生活。”
常家新是个出名的吝啬鬼,今天突然大方了,主动要买好吃的,陆义民不是傻子,立刻明白常家新的意图,因此没有吱声。过了一会儿,常家新买来一大包猪蹄、烤鸡、香肠、花生米等许多熟食和啤酒,就在饭桌上摆开,跟陆义民开始又吃又喝,唠了起来。
吃着、喝着、唠着,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常家新就把话题往正题上拉。他说:“咱俩没退休的时候在厂里关系就不错,现在退休了就像亲哥们一样。我以后要闷了,就买点儿酒和菜到这里咱俩喝两盅。”
陆义民没言语,他已经料到常家新下一句将说什么,便倾耳静听。没出所料,常家新说:“咱们在一起打麻将就是消磨时间,不是为了赌博赢钱,但动点真格的也就是小打小闹,增加一下玩的兴趣。可是我这一阵子点儿背、不走运,输给你不少,你一笔勾销吧,友情为重。”
陆义民没说话,只顾低头吃菜。常家新又说:“咱关系这么好,以后我给你买酒喝。我买酒、买菜,咱俩吃,我也不能跟你要钱。”
陆义民憋不住了,开始说话。他说话不是看着常家新,而是低头瞅着桌子上的菜说:“咱中国有句俗话,叫做‘烟酒不分家’。吸烟,哪有自己只顾低头吸自己的而不顾别人?喝酒,也没有只顾自己喝而不劝别人。递烟、敬酒这很正常。但凡叫一个人,递给人家一支烟没有跟人家要烟钱的;敬人一杯酒也没有跟人要酒钱的。中国还有一句俗话叫做‘赌场上面无父子’。在赌博这个问题上,不要说是好朋友,就是父子爷们也不能让步,输了就是输了,输了就得给钱,要不还赌个什么意思!”
常家新说:“你看看今天我买的这些菜和酒,花了不少钱,你也吃了不少,喝了不少,我也不可能跟你要钱。”
陆义民说:“这些酒和菜是你让我吃的、让我喝的,你也不是到我家来卖给我的。你要是来卖,我还不买呢!”在常家新欠的这笔赌债问题上,两个人不让步。常家新就算起了自己的小算盘:不但欠的这笔赌债要如数偿还,今天还搭进去不少酒肉钱,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陆义民认为,天下没有平白无故请人吃饭喝酒的。有所舍,必定有所求。你常家新花几十块钱买酒买肉不怀好意,就想赖掉七百多元不还,这是万万不行的。哪个多,哪个少,连小孩子都糊弄不了。常家新认为陆义民见钱眼红,为富不仁。俩人都很不高兴,但酒没喝完,菜没吃净,也不可能就此扔下筷子各自分手,他们仍然在默不做声地吃和喝。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俩不再说什么,但心里都在咒骂对方。
喝了一会儿闷酒,陆义民说“我上趟厕所”,然后离席而去,过了一会儿回来了。常家新也说,“我也去一趟”。常家新撒完尿,看见外边雨下得越来越大,料到在这样的雨天一定不会有人来,他便升起了杀人念头。
他来到厨房,想拿菜刀砍死陆义民,又怕溅一身血,没什么可拿的,就拎了一个铁大勺走进屋里。陆义民仍然低头夹菜,没理他。常家新拎起大勺,照他后脑勺狠狠砸一下,只一下,就把他砸得趴到菜桌上,脸贴到猪蹄和烤鸡上。常家新紧接着又给他几下,把他打昏。怕他不死,常家新看见地上有个电炉子,上面有电线,就把这个电炉子拿过来,用上面的电线往陆义民脖子上缠了两道,然后使劲勒,勒了好一会儿确认他已经死亡,这才松手。
把债权人打死了,这笔赌债不用还了,但却欠下了一笔需要用生命来偿还的血债。常家新也知道把事情弄大了,怎么办呢,他在屋内到处翻了一遍,把翻到的一千多元钱塞进兜里,然后拽开床上的被子将尸体蒙上,锁上了门离开这里。
常家新先杀人后抢钱。人民法院经过开庭审理,查明了案件事实,认定他犯故意杀人罪和抢劫罪,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经过核准后,他被执行死刑。他欠下的几百元赌债虽然不用还了,但他用生命偿还了欠陆义民的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