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势民族文学在现代中国:以东欧文学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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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东欧文学的共同特点

地缘政治的相邻、历史经验的相似和文化传统上的亲缘关系,使得东欧各国的文学,尤其是20世纪以后的文学,也呈现出一些共同的特性,而这些共同倾向,又都与西欧,特别是东邻大国俄罗斯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19、20世纪之交,东欧诸国都延续着前两个世纪的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文学余绪。到20世纪初,随着工人运动与社会主义思潮的勃兴和传播,紧随西欧和苏俄之后,东欧国家也相继出现了无产阶级革命文学流派,至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达到顶峰。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及其后,反法西斯文学在这里同时兴盛;战后的五六十年代,东欧诸国一度都引进苏联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并奉为典范,并不同程度地排斥了其他文学流派,民族文学的发展都一度受阻。同时,伴随着苏联政局的先后变动,东欧国家也相继引发了一系列的政治和文化事件,对他们的文化和文学均带来重大影响:1953年的苏联“解冻”思潮、1956年的波匈事件、1968年捷克“布拉格之春”,等等。进入七八十年代的改革时期,东欧地区一度封闭的格局被打破,来自西方的各种文化和文学思潮纷纷涌入,替代了俄苏文化和文学思潮长期占主导的影响地位,存在主义、荒诞派文学、象征主义、印象主义、意识流、新现实主义、实证主义、符号学等等纷沓而来。特别是在苏联解体所引发的“东欧剧变”之后,自90年代开始,西方议会民主和市场经济成为东欧国家的基本社会形态,东欧社会进入重大转型时期,文化和文学的多元化日渐明显,作家的价值取向与写作态度也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文学界对社会主义时期文学进行了普遍的反思和批判;对其中的许多文学现象进行重新定位;对以往湮没无闻的作家作品进行发掘和平反;对“流散”域外的文学大力发掘和彰显;对西欧和北美文学不断加以引进,等等。所有这些,成为东欧近20年文化和文学发展的共同格局。

当然,文学是一种多元繁复的文化存在,即便是一个作家在不同时期的创作,也不应该以一种理论模式来加以概括,更何况是整个国家和民族的文学,更何况是如东欧地区这样包括了多个民族的文学,何以用这种“整体性”和“统一性”的概念和方式去概括呢?这种概括在多大程度上有它的意义?这样的质疑当然有其合理性。将“东欧文学”作为一个整体的概念加以探讨,的确是在有限的程度上体现其理论意义的。但笔者认为,这种有限度的意义,正是在讨论中国与东欧文学的关系这个问题时,更具体地说,正是居于中国文学主体的立场,探讨东欧文学对于现代中国的意义时,或者是讨论文学东欧在现代中国的形象问题时,才体现其特殊的价值。进一步说,大抵对于民族文学关系的讨论,其实都蕴含着一个理论前提,即承认一个民族主体某种程度的统一性,也就是将一个民族作为一个相对统一的整体,且认为它具有某种集体的意识和记忆,集体的文化性格以及对未来的共同向往,这是我们分析民族文学特点,探讨国际民族文学和文化关系的起点,它在根本上与文学创作的个体性、独特性并无矛盾与对立,而是分析问题的不同层次。这就意味着,民族文学关系的讨论暂且搁置了民族整体内部的种种差异,包括阶级、时代、性别的不同,政治意识形态和宗教信仰的差别,审美态度和文学观念的个体特征等因素,而在讨论东欧文学对现代中国的意义问题时,这种相对“统一性”则更显其不可忽略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