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夜伴茶歌
夕阳的余晖笼罩,添香低垂着眉眼,上前叉手示礼,众人方知晓已至酉时(北京时间17时至19时)。高三郎仍不足兴,便提议道:“我等前去夜市转转,如何?”众人一致默许。
出了别院,行至纷闹的东市,尚琛将承载器物家什的马车,并粗使婆子和婢子先遣回了,只余茗伊跟着。此外,武西师父照旧驾车。
高三郎见茗伊时不时探出头来张望,便向尚琛笑道:“二郎,今儿个轻车简从的,也不拘那些礼数了,我带着茗儿骑马吧?”尚琛看向茗伊稚气的仪容,悠哉说道:“我的婢子,要骑也须是骑我的马。但三郎竟然开口,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
以下是高尚私聊,总结如下。
高:少罗嗦!
尚:据说永崇坊的百戏茶肆是你家的本钱?
高:低调,朝廷明面上禁止的!(唐朝规定,官员不可经商)
尚:那咱们悄悄的讨杯茶喝,可好?
高:好,让你把茗儿大方地送我,成不?
尚:请圆润地离开!
听到后面那句,茗伊仰天长啸,作为21世纪的剩斗士,咋一穿越就开花,还不止一朵!
高三郎恨恨地在马车边停下,茗伊木讷地扶着他的手上了马,娇小的形容靠在他胸前整好。可能是怕她一不小心坠马,高三郎拿左臂将茗伊又收紧了些。
尚琛看着二人的张致,心口也紧了紧。
子墨则是撇过脸去望月,不甚自在。
茗伊隐约洞悉高耀魁的心声,扑通扑通直跳,犹如十几头小鹿在乱撞,好在骨子里沉寂着30岁的品格,她并不在意,只淡定地往他的心口蹭了蹭,在沉默加速度的心跳中,几人于一座低调奢华有内涵的茶肆前下马。
看着高三郎像揣着圣旨一般抱她落马,文子墨蹙了下眉,尚琛则是一笑而过。
常少春与华琛钰望着三郎辣红的脸,讪笑不语,看破不说破。
但粗线条的杨阿兄,指着他笑向众人道:“这都有通房了,咋还这般臊得慌呢?”(这种人注定没朋友!)
茗伊只得拿话支吾:“都是婢子的不是,把高家郎君捂热了。”
众人复又笑逐言开。
高三郎本想与杨家阿兄理论,这下子因着茗伊的解围,顿时收起那副羞惭的模样,似品了竹沥水烹出的茶汤,如沐春风。
可尚琛不乐意了,酸溜溜地说道:“茗儿不可促狭,还不过来?”
语毕,茗伊忙似小鸡崽般悻悻的,小心翼翼地站到尚琛身后,小意殷勤。
子墨温言说道:“三郎还不带路?吾已等得口干舌燥了。”
高三郎痛快说道:“那先给几位来碗解渴的蠢物吧!”
一行人笑着同高三郎走了进去,这座茶肆坐北朝南,搭盖所费的梨花木,纹理细腻柔滑,配上糊了雨过天青色的软烟罗,远远看着,犹如闹市中卓尔不群的桃源,不沾半点凡尘俗气。
掌柜的一见高三郎踏进,便扑地迎上来,领着众位郎君进了三楼的茶室,足足有大学教室那般宽敞,四面垂着若干幅帷帐,细细地隽绣着青山绿水的灵动样子(类似藏族的唐卡),中间隔着架屏风,绘有踏花归去马蹄香的景致。茶床是上等楠木造的,轻触之下,檀麝般的幽香串入鼻息,怡人心旷。上头摆放着竹篾制的都篮,为的是容纳的茶具要十分齐备,故而得了这个诨号。及至屏风后头,置着一张床塌,方便郎君们集体卧坐小憩。
高三郎大手一挥,对掌柜说道:“无需茶博士,我们自烹才有趣。”掌柜听了,蔫声示礼后便退下。
得了尚琛的默许,茗伊没等召唤就大步上前,像茶博士一样取出茶碾,釜和团茶等。
郎君们早早就坐下了,喝着高三郎递来的荔枝香蜜,冷不丁斟了一盏至茗伊唇边,茗伊正值口干舌燥,一饮而尽。
细品之下,翻卷舌头时弥漫的馥郁香气,可以推断是荔枝干酿的,若喝下这个,茶汤就更显涩口。于是乎,茗伊将茶末的投放量缩减一半,待茶汤一沸后,撤下一半燃烧着的炭。再者,趁水面缓冲到如鱼目微有声时就投茶。而后,持勺朝釜的南北方向迂回。以上重复不过三次,即刻出汤。
等茶一分好,她忙将郎君们先劝住了,憨笑着道:“郎君们且慢,容婢子歌上一曲,让茶气发散出来才更有滋味。”
子墨喃喃低语:“茗儿有心了。”
“数不清,古今华夏苦荼名;品不尽,杯中茶汤真性情;吟不绝,灵动飘逸气自华;传不断,市井宫廷一路遥。别说那冰心一片在玉壶,更遑论,与村妪赏作烹。直指那蒙山顶上抽新芽,寻觅处,山泉潺潺觞寂寥。且做蠢物荡昏昧,他日里煎七碗茶,思归处,蓬莱山中直教喫茶去。”
一曲终了,郎君们喃声吟咏着辞藻,默默地端起茶汤。哺毕,唯觉入口清薄,舌苔上残留些许回甘,很是畅意。
子墨不解道:“茗儿,尔是何处人士,家中可曾教习诗书礼乐?”
茗伊只得扯谎:“婢子不知,自打头撞伤后就记不得了。”
诸位郎君一阵唏嘘,可惜此等金玉质,竟屈才当了下等奴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