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十战九胜的信心

那双手和他脸上的皮肤不同，是浅麦色的，带着些许烟草的微醺，并不明显。他的指节修长，指甲端修成了干干净净得圆状，此时正迅捷而不忙乱地在键盘上飞舞着，行云流水一般，看着格外赏心悦目。

“我说，初童姐，还没看够吗？”程琰用手肘推了推秦雪的胳膊，挤眉弄眼，一脸得幸灾乐祸。

程琰和秦雪同岁，知道了陆初童的年龄后，也恬不知耻地天天初童姐前初童姐后，和白苏言对待秦雪的态度相差无二。

今天网咖的顾客不多，陆初童从上午就9点开始就坐在他们身后，双腿交叉，上身前倾，双手撑着下巴，她就这样保持着这个姿势，一言不发地就看着他们两个打了两个小时的游戏。

“好好打你的，管那么多干嘛。”陆初童的神情看起来很值得玩味，声音冷冷得但却没有锋芒。

程琰独自叹息了一声，甚至压低了嗓音，完全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那样子，像极了某个时间段里的陆洲。

“大家先休息下，复盘一下今天上午的四局比赛，吃点午饭，下午继续。”秦雪的声音清晰而明亮，他尽量保持着那一贯的平稳，但程琰还是从中听出了那么一丝局促。

“其实我特别好奇...”程琰的声音里充满了好奇和疑惑，秦雪和陆初童都能听到他得意的笑声，他笑得格外响亮，一副不怀好意得模样，“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情况啊？”

这个迷惑已经困扰程琰多时，那一团沉重萦绕在他心头许久，已成梦魇。

秦雪咬着嘴唇，紧紧地闭着嘴巴，那神情好像肚子里有个秘密，一张口，那秘密就会从肚子里爬出来让程琰知道了。

倒是陆初童的回应直接了当，一个粉嫩的拳头便直接打在了程琰的后背上，只是力道软软地，不疼不痒。

“八卦！”那举止和小表情，完全是一副恼羞成怒得样子。

越是这样，程琰越觉得心里空落落地，他只觉得如坐针毡，他几乎是哀求着：“求你们给我个答案吧，哪怕糊弄我也行啊。”

一段时间的相处下来，程琰俨然已经彻底融入了网咖这个集体中，只是那些琐碎的生活细节，秦雪和陆初童两人之间的那些举止和言谈，让他的好奇心每况愈重。他不相信，男未婚女未嫁，一个模样周正一个性格洒脱，朝夕相处几年，一点火花也没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十分自信自己的判断。

他不止一次地在秦雪面前吹嘘过他是个聪明的人，从小都是。

他的眼睛此时直勾勾地盯着陆初童的眼睛，想要读出答案，尽管人类是天生的撒谎专家，但他对自己的眼睛很有自信。

陆初童毫不示弱，眼睛里全是程琰看不懂得纯粹和清新，她挑了挑眉毛，半咬着嘴唇，露出一个娇俏地笑：“看出什么没？”

“你的眼睛很漂亮，竟然会说谎！”程琰皱了皱鼻子，眼睛眯了起来。

“那你想知道什么答案啊？”陆初童的笑容格外甜美，她撅起嘴巴做楚楚可怜状。

程琰痛苦地瞥了一眼秦雪，此时他正屏息凝神地进退着比赛录像，完全不在意他们两人正在进行着的话题，即使与他有关。

“你和他，”程琰用头部地摆动示意了一下秦雪，清了清嗓子：“那块木头，到底什么关系？”

陆初童沉默了片刻，嘴角的弧度不断扩大，声音松软地像一块白干酪，“就是你想得那样呗。”

有些事情的答案，看起来不一定是那样的，却又是那样的。

那这样的答案，算不算答案呢？

陆初童简单的一句话，让程琰瞬间陷进了人格分裂中，他把自己困进了一个圈子，有棱有角，是左是右，全部由他说了算。

就这么简单。

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陆初童，心绪剧烈地颤抖着，她耐人寻味的目光在他眼睛里辗转良久。

“我彻底被你俩打败了，你们赢了。”程琰双手高举过头，做投降状。

“我去帮你们煮碗面，你们忙完了就过来吧，凉了得话自己热哦，我可不管。”她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只留下一个不冷不热得玩笑。

当程琰重新戴上耳机的时候，战队频道里兴高采烈地讨论声便瞬间塞满了他的耳朵，

那沸声滔天的气势，让他不禁一阵怅然。

他抿了抿嘴唇，有些高兴，又有些失望，来源不同。

“整体来说，今天上午大家发挥得都不错。”还是老套路，先是褒扬一番，接下来才是正题，众人早已习惯，也各自飙起了演技互相恭维着，毕竟加上昨天的十连胜，凌志战队现在已经十四连胜，战队令积累到了二十四枚，这是他们现在开心的资本，也足够资格。

“今天的对手明显比昨天强，大家能感觉出来吗？”程琰点了点头作为回应，秦雪也只能看到他点头的样子，但他心里其实清楚其他三人的此刻想法。如果连这点默契都没有，那么凌志也不会拿到二十四连胜了，“我估计应该是王者的天眼系统，昨天是公测第一天，所有的战队都处在同一起点，匹配的对手不分强弱，只会按照最初的设定随机匹配。当你的战队令积累得越来越多时，你就会碰到越来越强的相应对手。”

这些基本的常识其实是秦雪说给白苏言他们三人听得，他了解程琰，他的战意只会随着战队令的积累愈浓愈厚，他心中的期待此时就如同缓缓上升的气球，越飞越高，他的心思和秦雪一模一样，他们都在等那根针，细细地尖锐地，能把凌志这个气球扎破地那根针。

只是白苏言他们还不懂，这超出了他们对游戏的理解范畴。

其实那根针在今天上午的第三场对战里已经出现了，只是还不够尖锐。那个名为“尘光”的战队，打法凶悍异常，战队成员个个实力不俗，只是对方指挥对残局得处理能力明显要弱于程琰，鏖战将近一个小时，秦雪他们抓住机会连续几波小团，彻底打乱了对方的进攻节奏，最后一波奠定胜利的五人大团甚至直接团灭了对手，这波团灭过后对方也是爽快地点下了认输键并发送了祝福语，这是可敬的对手，也是以后肯定还会遇到的难缠对手，秦雪无比确定这一点。

“到目前为止，咱们战队虽然未曾败绩，但是大家也不要掉以轻心，”秦雪语重心长地预测着接下来的局势：“系统肯定会给咱们匹配越来越强的对手，为了战队令，大家还是要尽全力打好每一局，不要轻视任何一个对手。”

战队令的重要性，秦雪已经不止说过十数次了。

这苦口婆心生怕队友会突然骄傲自满的神情，像极了带队出征的将军，每战，必尽全力，不容有失。

如果有失，那也要从对手身上扒下十斤重的经验，缺一两也不行。

四局复盘，第一、第二、第四场用了半个小时，而第三场却用了其他三场相加才有的时间，那点点滴滴的细节，局势的处理建议，让白苏言三人也蒙生了浓厚得压迫感。

曾经有人说，大提琴的声音就像是一条河，会平静地流过你的岁月，带给你无法忘却的回忆。

用在此刻，极为恰当。

程琰端在手里的那碗简单至极的云吞面，已经清汤见底，没有多余辅材，简单的就像只用清水熬煮过，味道却是如此深刻，沁人心胃。

“百吃不腻。”这是程琰对陆初童手艺的夸赞。

“你就不能有点反馈吗？”每当此时，便是程琰挤兑秦雪的最佳时刻，“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暴殄天物啊！”“可惜了初童姐的手艺啊！”

“如果这是我女朋友亲手为我煮的，我得吃哭，吃一次哭一次。”程琰的感概已经成了习惯，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坐在摇椅上，一遍又一遍地感怀自己的青春。

“嗯，那你以后可以改姓孟了，孟琰，多好听。”秦雪很是随和地回应着，他早已对这碗面的味道麻木了，或者说是习惯了，一次两次直到千百次，他已经品尝不出程琰

的那番怅惘，也早已忘记了第一次是什么味道了。

“什么意思？”程琰把最后的一口汤一口气灌进肚子里，嘴里嘟嘟囔囔着。

“孟姜女哭长城，不知道吗？”秦雪淡淡地解释着，后面加重了音量表示强调。

程琰放下空空如也的瓷碗，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嘴上却是不落下风：“你才孟姜女呢，我要是孟姜女，你就是暴君秦始皇，冷酷无情，毫无人性。”

“秦始皇，不错啊，起码统一了中国。”生活里秦雪惧怕和女生理论，却从不输给任何男性同胞，那是老秦家的基因作祟，而且，眼前这人显然不是对手。

“孟姜女到死也没哭倒长城。”

“你...你...”程琰嘴角一抽，说话的语气都不连贯了，最后只从牙缝里挤出一句：

“懒得和你说，训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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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第一局战队令争夺赛。

秦雪的风暴之主席卷着一阵又一阵的风暴，在战场上激荡开来，只是这局对手格外顽强，一直在垂死挣扎，直到一片浩浩荡荡的大军全境冲击，直到对方的神迹碎成一片一片。

那是快乐而单纯的一场对局，已经无关输赢。

下午的第二局战队令争夺赛。。

程琰的织梦师技惊全场，清清秀秀的身板，却掌控起了整个战场节奏。一张张遮天蔽日的云网，不断蚕食压抑着对手的信心，那黑甲附身般的杀戮之气，如风入火炉，烈焰丛生。一打一，让对手如坠深渊。一打二，让对方体验了完美的无惧无畏。一打三，如鱼入水，依旧风生水起。一打四，让对手如梦初醒，彻底醒悟彼此之间的差距，

一打五的时刻有且仅有一次，对方那充满瑕疵的技能连接，彻底成就了织梦师，只见他（她）在游刃有余的视野拉扯中，残血从五人的包围圈中浴火冲出，一打五还被反杀一人并全身而退。那一刻，望着洒脱而去的织梦师残影，战场之上只留下了对手键盘里簇簇而落的无尽伤感声。

那一刻，程琰肯定觉得自己特别英俊聪颖，那股浩大得能量已经彻底无法控制。游戏的下半场已然形成了一个怪异的局势，1V9，程琰一个人接收着其他九人的各种恭维，当然，对于这种行为秦雪的内心是极其拒绝的，无奈地是各种压力源源不断地从身边传来，最后他也只能败下阵来心不甘情不愿地加入。

“你们上单职业的吧？这也太凶了吧？”

“有点欺负人了，玩不下去了，感觉不是一个游戏。”

”......”

“织梦师，收徒吗？一日为师，终日为父的那种。”

最终，游戏结束在一片无比和谐的聊天氛围里。

而第三局的战队令争夺赛。白苏言三人的刚三阵容再次掌控了整场比赛节奏。这两天的战队令争夺赛，凌志战队的BP一直刚三为主，而这局他们三人的完美发挥，俨然成绩斐然，值得欣慰。

第四局的战队令争夺赛，一开局便火药味十足，双方BP更是针锋相对，硝烟已然弥漫，大战，更是一触即发。

起因很简单，今天上午的那根针，再次出现。

秦雪还不曾忘记，程琰更是印象深刻，那场彼此纠缠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比赛，正是源于此时的对手：尘光战队。

“听说就是你们凌志战队终结了了我们的连胜啊？！”ID是全新的，应该是轮换队员上场了，秦雪不曾怀疑过自己的判断，况且对面打在公频上的文字信息也足够明显。

“怎么了，不服气？”程琰带着些许挑衅的意味，“我们凌志战队的连胜记录，可惜还要继续下去了。”

“大言不惭，等会别哭。”又是那个ID，性格方面明显和白苏言有些类似，只是有点可惜，在BP阶段白苏言突然内急，此刻不在，否则定然能与他大战数百回合。

扫视着他们的ID，秦雪的眼眸漆黑如墨，里面隐隐有火光闪烁，除了那两个司职辅助的选手ID没有更换，对方的一号二号三号位此刻都不是上午的那三个选手ID。

总之，这一局比赛应该会不一样，秦雪对自己说。

“还不开始吗？”尘光战队二号位的声音在喜悦中带了酸酸的滋味。一想到战队连胜被终结，他心里就有一团火，这和战队最初的预定目标可不同，原本他们可是打算以全胜战绩登上战队排行榜的，直到连胜终结的消息传到他们队长这里，此时他正与队长和队内的三号位特训，他愤恨的小思绪越飘越远直到被队长浑厚磁性的声音打断：

“人家说过了，他们的一号位去卫生间了，让我们稍等。”

“依我看，他们的一号位肯定是怕了，临阵脱逃，怕一会输得太难看，毕竟咱们队长的一号位，那肯定是全国最强的。”他肯定觉得自己的这个玩笑水准相当高，霹雳巴拉得键盘声响和他的笑声在战队训练室里不断得回荡着。

“他们输，是肯定的了。但你们也要尽全力打好这一场，别轻视对手。”他的性格有些严谨，不擅长调节队内的气氛，相比队长这个全职全责的位置，他其实更想专心致志地打好自己的一号位，不需顾忌其他，只需全力以赴，然后在关键时刻给予对手致命一击。对此他心怀感激，不管他指挥时是对是错，不管他当时是愤怒还是平静，其他的9位队员从未对此怀疑和抱怨过，这种氛围是他在另一个游戏，另一支战队里从未体验到过的，他很庆幸当初自己的决定，他更佩服俱乐部老板的气度和气魄。

“你打得不错，我很欣赏你，我正在做一支王者的职业战队，你来我这吧。”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待遇是你现在所在俱乐部的双倍，违约金我来出。你在我的战队里只专心打游戏就行，首发兼职队长，其他的全都交给我。”

他抿起嘴唇，心里忐忑。

“你太年轻，今年还不到16吧，在这个环境里，每天看着队友在赛场上厮杀，自己只能无限替补坐冷板凳，不羡慕吗?不想自己代表战队出战？”

他咬了咬嘴唇，他对自己的实力有十分客观的理解，他有很多话憋在心里很长时间了，他想对战队的其他选手，对其他战队的那些选手，想对全世界的人说出来。

“签约五年，不管你状态下滑还是提升，你只要全心全意地战斗可以了。”

“这么简单？”

“当然没这么简单，五年之内，给俱乐部拿一个世界冠军回来。”

“听起来蛮有诱惑力，好像赌自己的未来一样。”

“怎么了，你不敢赌？”

“有什么不敢得，就五年，五年之内拿不到世界冠军，我直接退役。”

那一年的他，信心满满，今天的他，斗志昂然！

二十分钟，仅仅二十分钟。

他击杀了ID：LZ.XiaoMiDi四次，他总结说这个对手细节不够细腻，地图理解不够，只是一个刚学会刷钱的三等一号位。

他击杀了ID：LZ.XiaoKA五次，他总结说这个对手太鲁莽，冲劲有，但是经验太少，连基本的走位陷阱和引君入瓮这种小计俩都看不透，作为四号位，太不称职。

他击杀了ID:LZ.AAAA二次，一次刚三，一次高地团，他总结说这个对手有点东西，他对于细节的把握，已经足够专业，高地团他死于承伤过多，已无退路。刚三团的死亡明显是为了掩护已方的一号位撤退，只是他不理解，为什么这样一个人会在队伍里司职五号位，直到他在团战中遇到秦雪的风暴之主和程琰的狂潮勇士。

一个本就飘逸灵动，另一个看似笨重无害，战场上的他们，却配合的无比默契，防守有条不紊，进攻行云流水，切入迅捷准确，曾经有某些时刻，他甚至因为过于慌乱而向队友下达了紧急撤退的错误命令。

那两个人的气势，好像他们两个人就是一整支军队，火力十足，无所畏惧。

好在对战的结局在他意料之中，虽然略有偏差，却在接受范围之内。

好在对战的结局也在秦雪的意料之中，虽然输得有些凄惨，却也在接受范围之内。

秦雪一个人安静地回放了两遍录像，这段时间里没有和其他人说一句话。

最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安排：今天的十局比赛打完了，大家吃点东西活动下先休息了，明天再继续。最后一场比赛先不复盘了，大家把录像保存一下，没事的时候翻出来随便看看。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完全不在意这局比赛的输赢，哪怕这是凌志战队的第一次失利，以羞辱般的大比分结束。

“为什么不做最后一场比赛的复盘啊？”程琰的声音里带着一天的沉重，声线也已嘶哑，他心里其实有很多话，但是话到口中就成了这简简单单的一句。

“我觉得，这样更好。”秦雪的声音依旧轻轻柔的，因为现在的战队指挥不是他，他不需要每局都像程琰那样声嘶力竭地呐喊，他只要在关键的细节上提点一下队友就可以了。

“真搞不懂你，”程琰的眼神之中分明流露初一丝犹豫不决，“平时那些不疼不痒的录像你都和他们说半天，今天最后一场比赛明显有很多值得复盘的地方，你却一句话也不说了。”

“不一样。”很简单的三个字，但是秦雪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挫败感和不悦，

“好吧，我相信你，我先上楼洗澡睡觉去了。”程琰的声音和他的身影渐行渐远。

“怎么了，输了吗？”还是那个熟悉的咖啡杯，那个熟悉的热气和香味。

“输了一局，问题不大。”秦雪看起来挺开心的样子，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这可不像你，我记得你以前输一局的话至少要连赢十局回来才甘心呢。”陆初童好

像一直都是在笑着的，那笑容就像冬天里的暖阳，让所有人心口都会不由自主地就会暖起来。

只是此刻，秦雪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电脑屏幕上。

“不一样了，以前是我孤军奋战，现在我有队友了。”他自顾自地说，没有抬头。

秦雪笑了，虽然听不到了他的声音，但是陆初童知道他肯定笑了。

“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

陆初童转身离开了，嘴角扬起得那一抹清浅而温暖的笑意，秦雪肯定没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