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云上爱恋（3）
再开车来到医院时，天就黑了。尹莲将秦云的一包东西放到桌子上。就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秦云。秦云的鼻孔里插着氧气管，头上包着白纱布，吊瓶里的葡萄糖液沿着细长的管子流淌进他的身体。尹莲轻轻握着秦云的手，放到嘴边吻了一下，轻声说，“云啊，你受苦了。我真的也舍不得离开你，只是我还有一件事未了，得先离开你一段时间，再回来看你好不好？”尹莲说着说着，猛然想起什么来。她从背包里取出相机，开机后摆在桌子上，调整好角度，就摁下了录像的按扭，她想在两个人的最后一晚，为秦云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她不确定这一别是否还能再回来。
她先是坐在秦云的床边，望着镜头，然后闭上眼睛，稳了稳心神，极其认真地说，“云，谢谢你这些日为我所做的一切，谢谢你带给我这么多的快乐和幸福。我走了，你千万不要难过，我去找小牧了。我答应你，如果一个月之内没有找到小牧，我就回到你身边。你等我一个月好吗？就一个月，因为我也累了，就像你曾经作出决定选择了我一样，我也要在这一个月里，认认真真地做出一个决定，不管最终我会选择谁，你一定要答应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好好的，快快乐乐的。因为我不想看到你难过，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你，这一生过得不开心。”说着尹莲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在镜头前晃了晃，假装生气道，“云，这是BJ精神病院的名片对不对？你想把我狠心地送进去吗？你知道那里都住着些什么人吗？哈哈，我不怪你。相信如果我在那里，你也不会离开我对不对？”
这时女护士推门走进来，说是要帮秦云洗一下脸和脚。
“给我吧，一会儿我给他洗。”尹莲起身接过两条毛巾和盛满热水的大铁盆，放到地上。
护士走后，尹莲就拿起一条毛巾在盆里浸湿，拧干水，起身帮秦云洗脸。“云，我还是第一次为你洗脸呢。如果哪天我回来了，你也得为我洗一次脸，好么？”尹莲很轻很小心地擦着秦云的虎头鼻，生怕弄疼了他。秦云唇上的胡子硬得像针一样，看着看着尹莲的脸就浮上了红晕。“云，其实昨天晚上我后来醒了，我知道是你抱着我，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知道了你原来竟是这样喜欢我。你不要有负担，我是喜欢这样的你的，所以，记得醒过来的时候，你一定要看这个视频呵。你要是因为生我的气不想看的话，将来会后悔的。哈哈。”尹莲轻轻地帮秦云解开衣服，又开始为他擦洗身子。如果秦云有知觉的话，他肯定能感受得到，尹莲的每一个动作，都饱含着对他深深的爱和疼惜。世间真正的爱，其实是你所爱的人，在需要你的时候，你会一直陪在他身边。尹莲知道自己为秦云做的远远不够，甚至对小牧也是如此。她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明明很爱小牧，可是做不到一直陪着他，做不到两个人像两只相爱的鸟儿那样朝出夕归。爱情很美好，现实太残酷。
“云，请原谅我不能长期陪在你身边。因为我不知道当你醒着的时候，如何向你告别，我不知道怎么和你说，我怕你会难过。我怕见你眼里的痛。怕松开你紧攥着我的手，怕从此将是永别。”尹莲紧紧握住秦云的手，她一时痛不欲生。
“不过，也许我们一个月后，还会在一起，到那个时候，你可不要笑我此时说的傻话，好吗？”月亮在窗外升起来，雨后的夜空明净而寂寥。山影重重，如一尊尊入定的佛，无忧无喜，只笑世间多情之人，为情所累，却甘愿沉沦。
尹莲一整晚都守在秦云身边，竟然毫无睡意。每晚的这个时候她常常会迷失在小牧的世界。可是今晚，她仿佛换了一副身躯，意志不再受小牧操控，她可以自我安顿自己，照自己心里所想做事。她也甚觉奇怪，她想可能是昨晚秦云在自己心里种下了一颗爱的种子，希望的种子，正在心里萌芽，正在将自己重新塑造。如果一个月后自己重新回到了秦云的身边，也就证明小牧和她，彼此放弃了对方。
第二天她又回了一趟秦云的家，将牧尹带走了。开始的时候，牧尹怎么也不想上车，望着秦云家的院门呜呜地恋恋不舍地低吠，大黑也在大门里哀哀地嚎叫，还将爪子伸出来，趴在地上狂躁地刨。牧尹最后走近它，亲昵地用舌头舔着它的脚，又舔着它的鼻子，想必是在吻别。尹莲回过头不忍心看，她喊了一声牧尹。牧尹就一纵身跳上了车，再也没有往那扇大铁门望一眼。眼睛里，却湿湿地挂着两行热泪。
“牧尹，别难过，你们还会再见面的。”尹莲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头，安慰它。
尹莲开着车，离开了小镇，离开了秦云。吉普车在盘山公路上行驶，雨后的青石山在阳光下被白雾笼罩，宛若仙境。在尹莲眼里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有种久别重逢的亲切感。她先是回到山顶的帐蓬，默默地站着，望向四周。她不止一次在这里望日升月落，望流云飞瀑，望小牧，望秦云，望远山和绿树，似乎这些都是她生命中割舍不下的部分，只要一闭上眼，都不约而同来到她面前，与她融为一体。
呼吸着山间的新鲜空气，听着山谷里鸟儿的欢歌，恍惚中小牧又来了，站在她身边。亲抚着她的脸说，“莲，你变了。”
“我没变。只是有些累，你为什么不让我找到你？”尹莲睁开眼，小牧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牧，我答应了云，再找你一个月。如果还找不到你，从此咱俩分手吧。”尹莲自言自语道。
“为了秦云，你真的愿意离开我？不后悔？”小牧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的。我相信云能让我快乐。”尹莲喃喃道。
“我也能。我绝不会放手。”小牧说，“这一个月，我会让你找到我。让你离不开我。你来找我吧，其实我已经离你不远了。”
“你说的是真话？”尹莲问。
“来吧，我一直在等你。”小牧的声音随之缥缈若烟，就像风拂过，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