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像小时候那样
“太好看了吧！”水苗惊呼。
江好给她买了一件烟粉色带暗花的盘扣纱衣，那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江河愣了一愣，片刻后说：“好看。”
虽然已经二十一岁了，但梳着两只麻花辫的任真仍像少女一样。
她习惯性的把那只小卡子别在了耳边。
临出门前，水苗悄悄在任真耳边说了声别紧张。
去的路上，任真的话不太多，江河问一句她答一句。
“紧张吗？”
“嗯。”
江河笑了笑，语气温和：“别紧张，回家而已。”
她更紧张了。
新家在郊区，是个别墅区，看起来比一般的别墅区高档很多，私密性很好，每一栋别墅都自带花园，前院，有些住户的院子里甚至砌有喷泉。
车子缓缓往里开着，刚到路口，任真就看见江富国带着江好，还有一个陌生男人站在门口。
任真想了想，那个陌生男人应该就是江河说的姐夫。
姐姐眼光很好，男人长相俊朗，看起来有一八五左右，穿着一身休闲装，站在江好身边。
和姐姐挺般配的。
车子停下来，江好扶着江富国走了过来，任真偷偷做了个深呼吸，开门下车。
江富国老了许多，脸上的褶子也深了许多，拄着拐杖步履稍慢。
任真在看见他们的那一刻，还是没能控制好情绪，哭了出来。
边哭边喊人：“姥爷，姐姐。”
江好也哭了。
江富国看着任真有些不敢相信，那个小女孩如今已经变成了大姑娘。
“孩子。”江富国冲她张开双臂。
任真抱着姥爷哭的稀里哗啦：“姥爷对不起，我再也不乱跑了。”
江富国拍拍她的背：“不怪你，姥爷不怪你，你是好孩子，以后就在家好好待着，有姥爷，还有哥哥姐姐，你再也不用颠沛流离了。”
江好接过去说：“姥爷说的对，以后在乱跑姐姐就要打你屁股了。”
说完任真又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离开姥爷的怀抱看着姐姐撒娇：“姐姐，我已经长大了。”
江好睨她一眼：“你长在大在我们心里也还是个小孩子。”
话刚落，章雨泽走了过来：“这就是小任真啊，你姐姐没骗我，的确是个小美人。我叫章雨泽，是你的姐夫。”
任真看着章雨泽，神色和江河还有几分相似，看起来是个很温和的人。
“姐夫好。”任真躬身，起来后说：“你要对我姐姐好，不然我会…会…”
“会怎么样？”章雨泽打趣。
“会揍你的。”
一家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姥爷。”身后，熟悉的嗓音传来。
吕丛刚好也来了。
像是没认出她似的，看着她愣了愣半天没反应。
“来了，那刚好，咱们都进去，外面热。”
任真主动掺着姥爷，一起往里走。
吕丛舔了舔唇，目光落在她耳边那颗卡子上。
“走了，你不热啊。”
江河招呼吕丛一声。
吕丛回神应了一声，才大步跟上和江河一起进门。
离下午饭还早，江富国先招待着大家在偏厅坐着聊聊天。
……
任真来回看了看，这里里里外外感觉就像是个微缩版的悦欣园。
江富国太久没见任真，一时激动，恨不能把桌上的零食都拿给她吃。
任真怀里抱得满满当当的，嘴巴根本停不下来。
“姥爷，吃不下了。”她含糊着说。
江富国：“怎么吃不下了，都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还有姐姐给你买的。”
江好在一旁一直掩着嘴笑，她看起来比十年前成熟了许多，褪去了稚气却更有女人味了。
任真把目光瞥向她，暗示帮忙。
江好：“姥爷，现在的小女孩吃东西都少得很，要保持身材。”
江富国不同意：“保持什么身材？你看看她瘦的，风一吹就挂树上了。”
任真趁着姥爷跟姐姐说话，偷摸着把零食都放了回去。
正放到一半，扫到对面的吕丛，吕丛的目光顿了一下，而后赶紧撇开。
等到所有零食都放回桌上后，任真松了口气。
“孩子，我听江河说，你把爷爷带回去了？”江富国突然问了一句。
“嗯。”任真瞬间红了眼眶：“爷爷说一定要回去，所以…我就照做了。”
江富国长长叹了口气：“你爷爷…是个好人啊。”
江好抽了张纸给任真，说：“姥爷，你就别说了，你一提任真心里不好受。”
“好好，不说，不说了。”江富国摆了摆手，心疼的看着任真。
章雨泽也不太好插话，默默坐在一边给江好递餐巾纸，而后又把任真擦了眼泪的纸从江好手里接过来丢进垃圾桶。
吕丛和江河坐在任真对面，也没有说话，就只是看着她。
江河的眼神里充满了担心和疼惜，而吕丛的眼里，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
晚饭时间，任真坐在江富国身边，姥爷又化身添菜狂魔，自己没吃几口，尽顾着任真了。
最后干脆把她最爱吃的糖醋里脊从转桌上端下来，直接放在她面前。
任真变成了独宠的对象。
江好：“姥爷，你在这样我吃醋了嗷。”
江富国看都不看她：“你吃什么醋，你还有老公，我们任真只有姥爷。”
三秒后，大家都笑起来。
吕丛的唇边也扯出一丝极不明显的淡笑。
“任真，你就这几天跟江河约个时间，搬回来住。”江富国说。
任真顿了一下，此时一桌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这里，除了吕丛。
他放下筷子，端起一旁的饮料安静喝着。
任真也放下了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终于还是到了这个环节。
她想了想温吞道：“姥爷，我在外面住的挺好的，真的。我跟小姐妹住在一起，我走了，她就只剩一个人了，很可怜的。”
江富国听完沉默了两秒：“可你也不能有家不回啊，住在外面像什么话，听话，回来住。”
任真绞尽脑汁：“姥爷，我…我保证每个星期至少回来看您两次，可以吗？”
“两次哪里行，你是有男朋友了吗？”
任真被问的猝不及防，江好也好奇地看向她。
“没有没有。”任真忙摆手：“我哥和吕丛可以作证，我真的是跟一个女孩子住在一起的，她也唱京剧，唱刀马旦。”
……
江富国看向任真身边两个人，吕丛和江河先后点了点头。
任真又说：“因为之前她在我最难的时候帮了我，所以我不能就这样把她丢下不管。”
江富国：“是租的房子？”
“嗯。”
江富国一时也想不到个好办法。
章雨泽开口了：“那这样吧，市区有咱们家一套房子，三室两厅，你和你的小姐妹一起搬过去住，这样你也不用额外花那份钱了，留着给自己买些吃的穿的。”
“那个房子是我闺蜜父母买给她的。”任真小声道。
江富国总算是抓住机会：“那你更要搬出来了，怎么能一直住在别人家？好了，姥爷也不逼你一定要回来住，你就按着姐夫说的，住市区那套房子。等哪天想回来了，就回来住，房间都给你留着呢。”
任真自知再说下去就太伤姥爷了，只好妥协下来：“好的姥爷，我搬。”
吃过晚饭，一家人又回到偏厅，江富国心血来潮，说好久没听他们三个人唱戏了，让他们来一段。
任真有时间没有当着熟悉的人开过口了，紧张起来，身体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江河注意到她的举动，提议自己先唱。
江富国本意也是如此，点头应了，叫江好取来他的京胡。
江河站去一处空地，清了清嗓子，说：“那我就唱一段《锁五龙》。”
说完，他又再次清了下嗓，江富国拉动琴弦，江河开口：“号令一声绑账外…”
任真掀了掀眼皮，觉得面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他说话时的嗓音还和小时候一样，轻轻柔柔干净的仿佛一尘不染，但他唱戏的声音却像换了个人似的，浑厚深沉充满了力量，如磐石一般。
这就是十年未见，她错过的他的变化。
江河唱完最后一句，如数收到了叫好声，他躬身致谢，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而后看着身旁的吕丛。
吕丛扬了下眉毛，似是没反应过来，顿了一下之后才淡淡说了声好。
他起身去到江河刚才站过的位置，刚想开口，江好突然打断，笑着说：“诶，不如你们俩一起唱一段吧。”
她的手吕丛和任真之间来回指了指。
两个人下意识的看向彼此，很快便又挪开视线。
江好说：“流仙馆那次，他俩唱的太好了，真的好想在听一次。现在唱的话，肯定更有感觉。”
江富国觉得她的提议很好，也说：“你们两个人搭一段吧。”
任真看向吕丛。
“好。”他没看她，而是看着江富国说。
江好兴奋的推了推任真的胳膊：“快去。”
两个人站在了一起，任真不自觉的咽了下嗓子，小时候觉得没什么，但现在却有点奇怪。
吕丛看起来也有些不自在，人没动，眼神却飘忽着。
“你们还是来一段《坐宫》？”江富国问。
两个人又相互看了对方一眼。
吕丛：“可以吗？”
任真抿着唇点点头，声音软软的：“可以。”
两人调整了一下位置，稍面对着彼此一些站着。
江富国看他们准备的差不多了，拉响了熟悉的旋律，那一刻，无数的思绪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