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0章 ,我要她好好活着
落地窗外,霓虹如流淌的星河,在玻璃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忱澈的指尖抵着冰凉的窗面,水雾在触碰的瞬间凝结成细小的水珠,又无声滑落。
电话那头的沉默像一把钝刀,缓慢地切割着父子之间本就稀薄的温情。
“还有三十天。”
父亲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冷硬得像一纸判决书。
忱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远处高楼上闪烁的红色航空灯,像一只孤独的眼睛,在夜色中固执地亮着。
“我给你三十天时间。”父亲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锋利,又稍稍放软,“……收拾好东西,回BJ见丹尼尔。之后,就留在这里。”
水珠在玻璃上蜿蜒出一道透明的痕迹。
“让你回云城休养,是我考虑不周。”父亲的声音低了几分,“汤扬在云城活动频繁,他是乔立诚的旧部,手段狠辣,睚眦必报……”
忱澈的指节微微发白。
“如果你回BJ——”父亲的声音突然加重,“回到我身边,他们就再也碰不到你。”
“我不想。”
三个字,干脆利落,像一把匕首,直接切断父亲未说完的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你母亲和姐姐都葬在这里……”父亲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疲惫,“你就……一点都不想回来吗?”
“我是不想回到你身边。”
“这不是商量。”父亲的声音骤然冷了下去,恢复成一贯的命令口吻,“三十天后,5月15号,锴雨会亲自带着林昭去接你。”
最后一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绑,也要把你绑回来。”
电话挂断的忙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忱澈松开紧握的手,掌心赫然是四道深深的月牙痕。
窗外,霓虹依旧闪烁,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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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九点,楼下咖啡厅见。」
咖啡厅的玻璃窗映着两人的倒影,像被切割成两半的旧照片。
忱澈拉开椅子时,皮质坐垫发出轻微的叹息声。唐念笙正用银匙搅动早已冷却的拿铁,奶沫在杯沿凝结成苍白的圆环。
“有什么事?”
唐念笙抬起眼,月光从她睫毛间漏下来,在脸颊投下细碎的阴影。那些曾经盛满柔情的眸子,如今只剩一潭死水。
“阿……”她的唇形停在熟悉的音节上,最终咽了回去,“忱澈,”银匙当啷一声撞上瓷杯,“你放心,我不是来纠缠的。”
“人总归要长大。”
他的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是啊。”唐念笙突然笑了,笑意未达眼底,“我不会再因为你去讨厌顾锦书了。”
她的指甲轻轻敲击杯壁,“毕竟......她是我妹妹。在我心里,血肉之亲大于一切。”
月光在这一刻变得格外刺眼。
“我只是想知道,”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我母亲当年为了拆散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这话你应该去问关阿姨。”忱澈的腕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或者唐叔叔。”
“林昭能查到,你父亲那个助理,很厉害。”唐念笙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你难道真的不想知道吗?关于唐连笙的所有过去。”
窗外有车灯扫过,照亮忱澈骤然绷紧的下颌线。
“沉湎过去没有意义。”忱澈淡淡道,“过去的事情不该再过分搅动。”
“那你呢?”唐念笙突然倾身向前,香水味混合着咖啡的苦涩扑面而来,“你书房的抽屉里锁着什么?你每天吃的药片又是因为谁?”
她的声音陡然尖锐,像一把出鞘的刀,“阿曦姐姐和邓伯母在天之灵,会愿意看到你这样苦苦折磨自己吗?”
“好,就算你要折磨自己,那顾锦书呢?你想过她吗?”
咖啡杯被猛地撞翻,褐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肆意蔓延,像一条污浊的河。
忱澈的手背青筋暴起,脸色苍白如纸。
“因为那是我的错。”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是我……害死的。”
“你姐姐不是你害死的!没有任何人怪过你!”唐念笙突然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咖啡厅的人都被吸引了目光,“那时候你才多大?十三岁?十四岁?”她的声音颤抖着,“该死的是乔立诚,他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已经死了!”
“可他们都冲着我来了。”忱澈抬眼,月光在他眼中碎成千万片锋利的玻璃,“每一个来报复的人。”
窗外的月光渐渐被乌云遮掩。
唐念笙缓缓坐回座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冰凉的陶瓷触感让她想起那个雨夜,她浑身湿透地站在忱澈家门口的样子。
“伯父打电话给我爸了。”她盯着杯中晃动的倒影,“说你要回BJ。”
“嗯。”
单音节的回应像一块冰,沉入两人之间沉默的河流。一片枯叶粘在玻璃上,像被遗忘的信笺。
“顾锦书呢?”唐念笙突然抬头,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尖锐,“异地恋?让她等你多久?”
忱澈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细碎的阴影:“不知道。”
“以伯父的性格……”唐念笙的指甲在杯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划痕,“他既然开了这个口,把你当继承人培养,就不会轻易让你回来了。”她的声音低了下去,“说不定下一步就是送你去英国留学,像处理一件贵重物品一样……”
“还没告诉她。”忱澈突然打断,喉结滚动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咖啡厅的背景音乐恰好切换到一首忧伤的钢琴曲。唐念笙想起校园墙上那些不堪入目的帖子——苏煜给顾锦书送花的照片被恶意P图,配文写着“第三者插足校花校草 cp”。
“别辜负她。”唐念笙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我知道苏煜在搞什么鬼。那些谣言……”
“他的目的很明显。”
灯光忽然暗了一瞬。
唐念笙伸手握住杯子的手紧了紧,骨节泛白:“忱澈。”
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若千钧,“我要她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