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煎干贝
带阿双到陈启章小儿科接种白喉、百日咳、破伤风三合一疫苗和小儿麻痹口服疫苗,我初次看见她这么伤心地啼哭,明显感觉自己的情绪不稳。三合一疫苗接种后,会局部红肿、疼痛,两天内还可能发烧,偶有食欲不振、呕吐、轻微下痢症状。这才是第一剂,她一直要追加到小学一年级。回家的路上,她似乎很不舒服,一直挣扎着想哭,她疼痛吗?但愿我能代替她承受一生所有的疼痛。
在诊所,阿双量了身高和体重,60.5厘米,7.3千克,扣除衣物,估计净重约6.9千克,两者都在90百分位,身材显然越来越美丽。我最高兴的是,陈启章说她已无心杂音。
阿双有时会突然哭得很凶,是肠子胀气吗?抑或皮肤疹造成的不适?有时睡醒会有点鼻塞,我担心她跟姐姐一样是过敏体质。
现在秀丽一天授乳六至七次,阿双五至七天才解一次大便,昨夜排便后,显得心情舒畅,睡眠也沉稳多了。
妈妈大清早回高雄,阿珊上学、秀丽和我上班后,就只有Kholifah照顾阿双。我接近中午才不舍地开车去保养,出门前我拔掉书房的电话插头,希望降低电话铃响的音量。路上还一直惦着阿双醒了没。Kholifah要照顾她,又要张罗自己的两餐,阿双是否能得到平常的抚慰和温柔,她有没有吐奶?尿布湿了没?
“双双会撒娇了。”秀丽说,只要阿双发现妈妈在旁边,又没理会她,就会假哭,最后才假戏真做。
阿珊拿了一张她小学毕业的奖状和健康检查记录卡给我收藏,“你要不要?不要我可就丢掉了喔!”我当然要。不过,她似乎太清楚我一直珍重她成长的痕迹了。还有,她递给我奖状和健康检查记录卡时,不像请我保存,倒像恩赐,赐给一个偶像崇拜狂。
昨天铭如夜宿我们家,不知两位小姐聊到几点?阿珊从昨天下午就处于圣诞的亢奋状态,今天不知是累乏了,还是心事重重?我们散步去超市时,她忽然感叹千容不在台湾:“去年圣诞夜,我和千容、铭如聊得多开心啊。”
洗好的衣服晾在露台上,书房的落地窗外正好是几件阿双的衣服,袖珍得像玩具。我凝视它们微微被风拂动,胸中充满喜悦,宁静。
请大陆社科院的杨匡汉、王保生在四季西餐厅晚餐,回家的路上经过山叶钢琴,想到去年阿珊就在这里演奏,仿佛还是昨天的事。
秀丽抱着阿双时,常慢声教她喊“妈妈”,晚上她终于连续喊了三声“马马马”或“麻麻麻”,秀丽兴奋地叫我冲过去验收成果。她的脖颈软绵绵的,完全无力支撑头颅的重量,每次我抱起她都要很小心。
阿双晚上临睡前躺在床上,我俯在她面前跟她讲话,她似乎有很多话,一直咿咿哼哼响应着。如果手头没有事情正在忙,如果不必上班,我宁愿跟她一直这样对话下去。办公室和书房,都不如婴儿床重要。
正在工作,电脑屏幕又变形,消失,随即闻到一股塑料燃烧的气味,屏幕上冒出白烟。我赶紧关掉电源,请电脑公司的林先生来检修。
“这是哪一个电影明星呀?好漂亮。”林先生抱了一台新的电脑来借我,进门看见阿珊放大的照片。我告诉他那是我的长女,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女儿这么漂亮,你一定很担心吧!”
“从她出生那天起,我就充满了忧患意识。”
母亲、秀丽、阿珊全都感冒了,我带她们去附近的诊所,并叮嘱大家不要太靠近阿双,需要接近时,必须戴上口罩。
听到阿珊准备上学的声音,立即起床送她。她现在甚至不愿意我送她到半路,觉得没面子。我只好帮她提书包到门口,目送她的背影离去,不知能这样送到什么时候?
我下楼找报纸,看见秀丽一边吃泡面,一边用挤奶器挤奶,技术熟练。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Kholifah终于接到她老公的信,乐得嘴合不拢。信里有三张照片:她的结婚照、她儿子和她在新加坡帮佣时的照片。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反复地看,全家都感受到她的快乐,但我想提醒她我的女儿也很重要。她似乎一时忽视了怀里的阿双,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抱着双。
阿珊很高兴,木栅中学在岁末办了一个服装秀的活动,她负责班上的演出设计,许多老师赞赏她最富创意,导师并记她两次嘉奖。
阿双好像也被传染感冒了,活动力明显减弱,我下班回家,她正好在客厅,望着我,勉强地对我笑了笑,似乎忍着身体的不适。后来她躺在床上,看我端详她,听我柔声唤她,又忘记感冒似的咿咿跟我对话。她一定已经知道我是她非常亲近的人。
现在大卖场都进口冷冻北海道生干贝,买了一盒,打算煎给阿珊和秀丽吃。
入锅前先放在冷藏室退冰。干贝很鲜美,很敏感,很像年华般容易老去,不能加热过久,否则肉质柴矣。
我用平底锅干煎,刚入锅用大火,令底层略呈焦褐,以封锁汤汁。不必翻面,加一点海盐,什么都不放,体验干贝的原味。有次试着放一点黑松露酱,颇有扞格,还不如百里香适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