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0】终武的回击

在那空一无人的区域，空气突然开始呈水纹状波动，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终武堂而皇之掀开身上的隐形斗篷——那是一件折光率接近零的特殊材质制成的斗篷，看样子终武已经披着它在安达尔背后站了很久了。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寂静。震惊的不仅是安达尔，还有在场的六名官员。

因为他们心虚。

按理来说，如果星际管理局需要协商有关星际暗部和转基因人的问题，是必须要邀请黑洞协会的代表人参会的。

终武开始绕着长桌缓慢地踱步，手不时拂过官员们的椅背，被经过的人均感到后背一阵寒凉。

“，转基因人可是由黑洞协会提供的资源，这次事关成百上千个转基因人命运的讨论……”

死寂的会议室里，面对被震慑得不敢说话的六名官员，终武站在安达尔旁边，立场显而易见。

他伸手拆下脸上的排气面罩，哧的一声，在会议室里突兀得仿佛炸弹突然爆炸一般。

除了安达尔，在场的六名官员都看清了终武的下半张脸。

他在笑。

“我作为黑洞协会的长期代表，没有受到邀请。”

安达尔虽然知道终武大人是来帮自己的，纵然是他那样强大的心理素质，也禁不住冷汗直冒。

终武的语气里显而易见地透露着怒气。

“你们打算把黑洞协会放在什么位置呢？”终武轻声问，但没有人敢直视他，也没有人敢回答他。“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地开会……”

“还想借着这次无因爆炸事件来削减星际暗部的实力。”终武嘴角的笑意突然没了。“怎么，当了你们这么多年的狗，现在想吃了它？”

安达尔隐隐觉得浑身发凉，脑子里嗡嗡作响。他相信对面那六个官员也是同样，甚至比他更甚。

不愧是终武，气场恐怖如斯。这也是安达尔打心底佩服他的一点。

“吃完了狗，是不是该报复狗的供应商了？”

句句带着星际暗部，却句句都指向转基因人的根本供应商黑洞协会。而这恰好是这些官员，或者说整个星际管理局，都忌惮并忌讳的。

终武言语冰冷，他轻轻把双手搭在那个为首的官员肩上。他的年龄最大，阅历最高，也是刚刚同安达尔辩论最激烈的一位。

为首之官的呼吸愈加急促，心脏跳得仿佛要撞出心房。在终武的心理加压下，他的脸涨得越来越红，最后变成了猪肝色。

“情况紧急，我也明白。”终武有学有样照着他的口吻道，“而且银河中央军团还要负责稳定民心，继续调查。在危急情况下，出动大量转基因人也是有情可原。”

“但我绝不容许浪费和挥霍他们，来达到你们龌龊的不可言说的目的。”他的语气陡然阴冷下来。“把转基因人和普通战士的人数比例调整为一比八十。否则我会驳回这次任务。”

终武把手移开。官员像是从什么枷锁里解脱出来一样，不顾自己的下属还在场，大口大口喘着气。就在刚刚，他坚信终武什么都干得出来。就算下一秒他的脑浆溅在终武这个疯子手上，他也不会意外。

毕竟，这次会议的目的，就是在黑洞协会方代表不在场的情景下，以多攻少攻破暗部首领安达尔的防线的。

而他很清楚，终武明白他们的目的。

而第二个他很清楚的事实，就是这场谈判——不公平的谈判——失败了。

“散会。”终武随意地拿起小锤子敲了一下，拉着安达尔大步离开会议室。

归功于安达尔的争取和终武的威慑，还有广大工作人员的勤勤恳恳，星际暗部局势安稳。在外界暗波汹涌的同时，转基因人体系仍然在稳定地运行着。

每天的集合、训练照常，不断传来的无因爆炸噩耗比起让军心慌乱，更多地督促了战士们拼命让自己变得更强。竞技场排行榜的排名不断更新，训练室也时时都有人在占用，更多的人发现了自己的潜力。

这是一种好的变化。

安达尔为欣欣向荣的风气感到安慰，但同时又隐隐担心这样的局面恐怕保持不了多长时间。

仿佛与这种在危机中激发出的奋斗氛围相悖，致溟最近很不好。

倒是有一件好事，她的诅咒能力在渐渐增强。诅咒范围从方圆三米逐渐扩展，在致溟在星际暗部待满一周年那天成功突破了十米。

但随着诅咒能力的增强，她发现自己的精神状态变得越来越差。

致溟总是半夜突然惊醒，心慌，然后无法入睡；或者早上醒来时发现眼角有泪痕，而自己居然坐在卫生间的洗手池里。她很清楚这对自己有害无利。

致溟隐隐觉得不安。她想去问无韵，又觉得没有必要因为这么点事就去麻烦她；想找同样是索克萨族转基因人的前辈请教，却得知他们的人数极少，大部分都在五轮或四轮战队，常年在出任务。

致溟也不想麻烦赤银。作为队长和朋友，赤银已经为她付出了太多，她没理由再要求赤银来帮助自己。

有一天，致溟在刚结束训练时，脸上的兽化痕迹还没有完全褪去。她抬起手臂，发现身体四周出现了淡淡的黑气。它们萦绕在躯体周围，像虚无的锁链缠绕在身体上。

过了几天，随着致溟情绪的恶化，她发现自己逐渐变得暴躁起来，难过的时间也大幅度增加了。只有在训练的时候，在畅快淋漓战斗的时候，致溟才会稍稍从情绪怪圈里释放出来。

为了防止不良情绪误伤到队友和朋友，致溟把越来越多的时间花在训练室里。当然，每次训练结束后，她都会看见仿佛是从皮肤中渗透出来的越来越多的黑气。

最后一次观察时，致溟看见黑气在自己周围形成了一个明显的轮廓。她注视着黑气围绕在她周围，仿佛一个圆上怪异地突出好多尖刺，高高地指向上方。

致溟觉得自己有些不好。

有天她一个人去出独立任务时，看着舰船舷窗外的宇宙。那是一个没有可以依仗存活的空气的世界，一个真空的世界，一个……致命的世界。

致溟转身走开，一如既往地坚决、坚毅和坚强。

我还没找到他，我不能就此消失。

陡然间，致溟对他产生了一种无端的仇恨。

是你把我一个人遗弃在这里，现在才会让我的思维走到悬崖边上。

从那以后，致溟再调动情绪时，她已经不再需要回想自己被抛弃时的孤独、难过和痛苦。

支撑致溟的情绪完全变成了仇恨。对“他”的行为的仇恨。

有一天，致溟毫无征兆地收到了来自无韵上级的命令，要求她去参加催眠治疗项目。

“他们说是发动诅咒总是需要负面情绪，怕我情绪失控什么的。”致溟平静地说。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澜。

确实，致溟的不良状态已经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你最近确实状态不怎么好。”赤银说，“你看你的黑眼圈。”

“只是因为前几天——”致溟开口想找个理由。喝了提神药物？训练训过头了？

“已经好一阵了。而且你总是在出神，也很少笑。”银担心地道，“发生什么了？”

“有什么事跟我们说，好吗？”赤银放柔声音，“我们是团队，别一个人扛着。”

致溟欲言又止。

一瞬间，她有一个冲动，想把所有事都告诉赤银。这个自她进入星际暗部以来便无条件为她提供帮助的人，不应该被自己如此欺骗。

可告诉她什么？自己被信任的人抛弃了？可他是谁？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抛弃你？不知道。他在哪？不知道。

致溟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把一个根本不记得的人奉若神明信仰了这么长时间，而那个人甚至抛弃了自己。为什么还要去找他呢？重新到他面前去讨人嫌吗？

如果告诉赤银，就等于为她陡添麻烦。

致溟最后还是去参加了那个项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