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帝内经临证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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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化气,阴成形

语出《素问·阴阳应象大论》。阳主动、主散,化气作用是阳的特性;阴主静、主凝,成形作用是阴的特性。阳化气,阴成形,是自然万物生化以及人体物质代谢的基本活动形式。张介宾注:“阳动而散,故化气;阴静而凝,故成形。”《内经》的作者用此理论诠释自然现象和人体生理病理。如该篇说:“故积阳为天,积阴为地。”“清阳为天,浊阴为地。地气上为云,天气下为雨,雨出地气,云出天气。”马莳注:“地虽在下,而阴中之阳者升,故其上也为云;天虽在上,而阳中之阴降,故其下也为雨。”天气虽属阳,但要通过阴寒的凝集作用,才能下降为雨;地气虽属阴,但要经过阳热的蒸腾作用,才能上升为雨。自然界化云、成雨的过程离不开阳化气、阴成形的作用。对于人体来说,药食的气味化精形,精形归气化的过程,也是阳化气、阴成形的作用结果。自然界物质的变化,从有形变成无形,从无形变成有形,都是阴阳化气、成形的作用使然,如此造成“生生化化,品物咸章”,构成丰富多彩的物质世界。

关于阴阳理论在医学中的应用,阐述最为深刻者,当首推明代医家张介宾。“阴不可以无阳,非气无以生形也;阳不可以无阴,非形无以载气也”“阴阳二气,最不宜偏,不偏则气和而生物,偏则气乖而杀物”。著有《大宝论》和《真阴论》专题讨论阴阳理论及其临床应用。提出了关于治疗阴阳、精气虚损的精辟见解:“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升而泉源不竭”“善治精者,能使精中生气;善治气者,能使气中生精”。这些论述可以认为是对《内经》“阳化气,阴成形”理论的演绎和发展,对我们今天的临床实践具有深刻的启迪。

案例1:

功能性消化不良案

张某,女,18岁。

自幼懦弱,身体颀长,皮肤白皙,来诊时诉食欲不振,嗳气,腹胀,虽知饥饿、得食早饱,大便不畅,形体消瘦,体质甚差,不耐寒温,平素多感冒,经常因病而辍学,恙起近2年,久治罔效。不久前做X线钡剂造影,拟诊“功能性消化不良”。平时经常服用酵母片、多酶片、多潘立酮、复合维生素等,证情时轻时重。诊肢冷,苔薄白微腻,脉来细濡。中医诊断“胃痞”。

辨证:

脾虚不健,运化失职。

治法:

健脾和胃,理气宽中。

处方:

黄芪 20g,党参 12g,炒白术 12g,焦米仁 12g,茯苓 12g,甘草 4.5g,制半夏12g,紫苏梗 12g,炙鸡金12g,炒枳壳 12g,焦楂曲各 12g,制大黄 6g,大枣7枚。

二诊:

此方加减,治疗30日后,证情有所缓解,大便2日一解,食欲增,嗳气减,精神爽。但近因饮食油腻荤腥而证复如故,胃脘隐隐作痛,食后中上腹痞满不解,按之濡,食纳减。因思《内经》有“阳化气”之句,考虑患者久病阳气不足,“无火无以熟谷”,乃取上法佐以温暖胃阳之品,补火以生土,化气促健运。

处方:

党参 12g,焦白术12g,熟附块 9g,肉桂 3g(后下),炙鸡金 12g,炒莱菔子 12g,焦山楂12g,炒枳壳 12g,木茴香各 9g,炒蟾皮 9g,陈皮9g,荜澄茄9g,甘草 4.5g,制半夏 12g。

7剂后,早饱、脘胀、嗳气、隐痛等明显缓解。药已对症,不必更章,在以后的治疗过程中曾先后用过大腹皮、香橼皮、炒谷麦芽、旋覆花、代赭石、麻仁等药物。前后调治4个月左右,症状基本消失,偶尔因天气变异或饮食不慎出现小反复,继进原法化裁,证情基本康复,形体渐丰,神色转佳,可以胜任学习任务。

按:

人体饮食的消化过程,赖气化以健运,有形食物之腐熟、消化、吸收、转输无不赖阳气之蒸腾和推动,“少火之气壮”,食得阳助而消化。本案先投健运脾胃方药,症虽减轻而不尽如人意,伍以助阳化气之附桂,病即出现转机,也许这是取效之关键,守法调治而收全功。

案例2:

慢性肾功能不全案

杨某,男,65岁。

病史:

患者素体康健,以教师为职业,起居有序,养生有道,平生无大病。然2年前因不明原因持续高热不退,而住某医院,曾用多种大剂量抗生素治疗,热虽平而出现肾损害,查肌酐、尿素氮增高。出院时病情稳定,但肾功能未全康复,迭经中西药治疗,肾功能无明显改善。病延2年余,来诊时,面色不华,贫血貌,腰酸神疲乏力,尿有少许泡沫,纳少,舌质淡,苔薄,脉沉细无力。尿检:蛋白(++),血清肌酐210μmol/L,尿素氮20mmol/L。此药害所伤,脾肾两亏,气血不足,加之蛋白流失,肾精不固。《内经》云:“阴成形。”“精不足者,补之以味。”治宜脾肾两补,气血并治,滋阴填精,益气生血。

处方:

黄芪30g,太子参15g,炒白术12g,土茯苓15g,甘草4.5g,黄精12g,熟地黄 12g,当归 12g,山茱萸 12g,枸杞子 15g,芡实 30g,巴戟天 12g,菟丝子15g,鸡血藤 30g,大枣 7枚,制大黄 9g。

上方加减过程中曾用过川续断、杜仲、阿胶、女贞子、制首乌、潼蒺藜、泽泻、苏叶等药物,2个月后复查尿蛋白(+),血清肌酐150μmol/L,尿素氮14mmol/L,腰酸神疲好转,气色有华而渐现润泽,纳可。再以前法消息,治疗4个月后,尿检(-),血清肌酐、尿素氮接近正常,继续治疗观察。

按:

张介宾在《治形论》中说:“凡欲治病者必以形体为主,欲治形者必以精血为先,此医家之大门路也。”其在立方施治中常以熟地、当归、枸杞等味补益精血,尤以熟地为首选,这是介宾治病的特点。本案宗《内经》“阳化气,阴成形”理论,对药害所伤,久病脾肾而损案,仿张氏经验,用补气滋阴填精徐图功效,证情渐入佳境,化验明显好转,目前仍守方守法继续治疗,以竟全功。

(王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