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罗布泊基地。
“灵总，取完样了，不理想。”陈世华摇头道，情绪不太高。
陈世华来罗布泊基地已经有两周时间，一来就着手钻孔取样，钻了不下十处，终于告一段落向灵风汇报进度。
自从确定好罗布泊地下式酒店建筑设计方案后，灵风就放手了，具体的事将由陈世华全权负责。
“问题也不大吧。”灵风应道。
按说应该是现场考察之后拿设计方案才更为合理，不过罗布泊基地的距离实在太过遥远，一来一去花费太大，所以不论娄皋还是陈世华都没有一开始就来罗布泊基地。
另外，像灵动地下式酒店这种几乎是拍拍脑袋就弄了出来的建筑设计方案更多的作用在于指导意义，与实际情况指定会有些出入，必要的细节上的调整是避免不了的，这一点灵风有心理准备。
陈世华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按说咱们这儿可以放坡，土方量虽然大上不少，不过这是最为经济的，但我听说咱们公司之前被人曝光过。”
“不是被曝光，是被人恶意引导舆论攻击的。”灵风纠正道。
在舆论攻击这件事情上，灵动十足是受害者，恶意将南方大面积干旱归咎于灵动在罗布泊地区人工降雨这本来就属于无从考证的强行挂靠，更是灵动无法承受的，经受舆论攻击让灵动损失惨重，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灵动没有被打倒。
“对，我也是这么听说的，”陈世华点头应道，“关键是不好办啊，毕竟放坡不怎么环保。”
陈世华所提的放坡是指放坡开挖，是土建基坑施工的一种方式，因为按照灵动罗布泊基地地下式酒店建筑设计方案，不论是地下式酒店还是飞舰进出口，都有着直径100米，深40米的井坑，哪怕不考虑罗布泊基地的土质条件，这么大的深度也是要采取防止坑壁坍塌措施的，放坡开挖就是在坡口上放出超过自然休止角的边坡，按理想情况下45度计算，放坡开挖后的井坑上口直径都将达到180米，要是再加上挖出来留待回填的堆土占地范围会更大。
尽管罗布泊基地地处沙漠，但不管开挖还是堆土其实都是对原本就很脆弱的自然环境的一种破坏，这与挡风沙丘不同，毕竟挡风沙丘还可以说有着方便绿化的作用。
灵风没有再插话，想来陈世华应该是有解决方案的，困难有困难的法子，简便有简便的方法，灵风想听听他是如何打算的。
“结合咱们基坑的深度以及土质条件，再考虑到环保和经济性，”陈世华没有卖关子，接着说道，“我打算采用劲性复合桩作为外层挡土墙，另外每下挖4米需要做一圈腰梁，同时搭配上锚索，考虑到咱们这是超深开放式基坑，至少还要增加一道内层挡墙，这样一套下来，两个基坑估计得一千万上下。”
“这么多？”灵风惊道。
一千万虽然只占第三轮融资的一小部分，但要知道这仅仅只是两个井坑的成本，反正大大超出了灵风的预期，照这么用法指定是不够花的，指望花完了再融资吗，那不现实。
“这是目前最经济的方案，毕竟咱们基地的地下岩层深度有60米，说实话这种深度应该采用地下连续墙，当然成本会更高，而且局部恐怕同样需要做两层。”
通过陈世华钻孔取样，已经大致摸清20公里长10公里宽的灵动罗布泊基地的土质情况，这一片最上层的棕漠土厚度普遍在10米左右，地下10米到60米不等为砂砾沉积结构，岩层的深度基本上都在60米以下，目前为止还没有钻取到含水层。
相比土层和砂砾，岩层不管是稳定性还是止水能力都要好得多，所以深层地基通常必须贯入岩层一定深度。
所谓的复合桩就是在水泥土形成的搅拌桩中加入工字钢骨架，更多的是作为基坑围护措施，其理论极限深度虽然也能达到60米，但受限于其自身结构，自然是没有纯粹由钢筋混凝土组成的地下连续墙强度高，地下连续墙除了作为基坑围护还能直接用作主体结构，只是地下连续墙通常用到大型成槽设备，成本偏高。
“灵总，我的估计可能还保守了，咱们这可是在地下40米深。”陈世华边说边踩了踩地面。
“我考虑考虑。”灵风皱眉道。
基建方面灵风原本压根不懂，这段时间连看带学倒是了解了一些，现在回过头来想想发现之前定下来的灵动罗布泊基地地下式酒店方案还是太过理想化了，毕竟这里不是沙漠就是戈壁，施工条件本身就很特殊，而且深入地下40米。
如果不考虑成本，很多事情就变得简单了，然而成本总是无法回避的。
在商讨地下式酒店方案时，池海没怎么参入，现在有必要让池海好好核算一下预计的成本，反正还没有真正开工。
……
“怎么停了？”
真可谓方案万般好，实施处处难，灵动罗布泊基地地下式酒店工程还没正式开工就停了下来，王本善又打电话给灵风问道。
灵风已经返回灵动合肥总部近一周了，陈世华也结束兼职离开了。
“再考虑考虑。”
“是得再考虑，完全没必要一定要盖十多层，要尊重现实，没有谁能一口吃一个胖子。”
灵风笑了笑没作答。
灵风所说的考虑并非楼层，尊重现实是不错，但总不能一遇到点困难立马就妥协。
……
四月。
微风渐暖。
这里的春天来得要迟一些，灵动罗布泊基地的绿化从去年重新恢复降雨至今已经等了足足有半年之久，如今随着气温回升，即将拉开帷幕。
“春暖花开，百花齐放，”王本善大手一挥，意气风发道，“咱手下这些精兵强将总算派上用场，哈哈，终于轮到我老王露一手了。”
灵风微笑着点头应和。
王本善指的是斗械，尽管这个名字是灵动被舆论攻击之后才取的，但事实上在加入正式名单后就已经着手设计了，斗械的生产制造自动化厂房是顾易的河清机械援建的。
幸亏灵动有能力自行设计、制造，才能在遭受舆论攻击导致人工降雨被迫停止一个多月，第一批绿化因此损失了七七八八，严重影响经营权绿化指标进度的情况下，通过再次优化提高效率，仍然还有把握能迎头赶上。
按说这些斗械是用作绿化，理应归苗成林管理，王本善兴许是虚荣心作祟，自告奋勇硬是大包大揽下来，苗成林对此无动于衷，灵风更加不好驳了王本善的意，反正这些斗械自主智能较高，其实也不需要人工干预。
问题还是有的，主要就是时间问题。
现在距离经营权绿化指标验收只有仅仅三个月，包括播种、育苗和移栽，时间可谓相当紧凑。
好在罗布泊基地这边白天的光热条件非常好，又有制雨机半年来每个月两次可控的降雨降雪滋润，在被反反复复翻耕过不下三次的苗圃中育苗生长速度至少能提高三成，从去年就开始堆砌的挡风沙丘的作用也很明显，移栽不用等到完全木质化。
所有考虑到的能提前准备的工作都做好了，所有能提高速度的因素也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的，现在就怕出现什么突发的异常情况，好在这两年这片区域没有爆发很大的沙尘暴，否则来一场前年楼兰城爆发的那种沙尘暴，那就都泡汤了。
……
五月。
育苗进展良好。
“灵总，在哪呢。”
下午六点整，刚同顾易结束疏勒河上游降雨点考察，正乘坐飞舰赶往灵动罗布泊基地的灵风接到丁义书打来的电话。
“老丁，我就在罗布泊。”灵风欣喜道。
同丁义书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因为公司的事没少麻烦人家，这段时间都很忙，没顾得上。
“哈哈，那好的，我马上带雯雯过去。”
“欢迎，”灵风反应过来，不无激动道，“噢，欢迎，我在这等你们。”
丁雯雯是丁义书的女儿，也就是灵风前年在悬崖边救下的小女孩，自从在永昌分别后，灵风一直没有再见丁雯雯，听说她等会要来，灵风压根没想到，也很高兴。
“顾总，是孟主簿小舅子。”灵风向飞舰后座上的顾易解释道，毕竟等会丁义书过来大家要见面。
疏勒河上游降雨点进展得比较顺利，已经开始人工降雨作业，顾易明显很满意，在灵风的邀请下顺道来灵动罗布泊基地参观。
只是另外有件事就比较糟心，制雨机仿制品出现了，不过影响有限，毕竟都没法卖，此事暂且不提。
“噢，不错。”顾易淡然道。
灵风心下狐疑，看来顾易同丁义书并不熟悉，不过这也正常，大家各交各的。
今天真是巧了，灵动罗布泊基地将要迎接三位首次到访的客人。
飞舰到达罗布泊基地后，灵风让飞舰转了一圈，其实基地里目前可供参观的项目很少，像制雨机顾易已经在疏勒河上游降雨点看到过了，这边只是更大一号而已，地下式酒店还没有正式开工，没什么可看的。
顾易跟丁义书不熟悉，就没必要等丁义书一起了，灵风打算先带顾易参观一下车间，其实这个车间还是顾易援建的，然后再看看斗械绿化和养羊。
“灵总，我们去看看植树吧。”下了飞舰，看着前面的厂房，顾易指着远处说道。
灵风会意，刚在飞舰上经过绿化作业区域的时候，飞舰在小方的操控下就已经刻意放慢了飞行速度，不过飞舰毕竟是飞行器，虽说可以超低空飞行，但是当下方有人的时候，还是要注意的，而且即使没有人，下方升力涵道螺旋桨的强风也会对地面绿化造成破坏，所以飞舰没有飞得很低，离地面大约20米的样子，刚才的参观只能算是鸟瞰。
现在过去近距离观看，感觉指定是不一样的，现在灵动还没什么知名度，也谈不上执行业之牛耳，而且灵动降雨绿化基地这块区域并不在常规自驾游的线路上，除非是知道准确地点慕名而来，不然想在罗布泊这么大的地方找到这儿是非常困难的，所以日常除了本公司的人根本没人参观。灵风突然想到，也可以跟顾易在黄河的清淤现场那样，用监控实时直播斗械绿化作业，应该还是有人喜欢看这些的，回头可以跟张兴拓商量商量。
斗械绿化作业通常都是围绕着制雨机由里向外拓展开来的，刚好今天绿化作业区块是离厂区最近的，并不远，灵风就带着顾易走了过去。
这一带由于制雨机持续的降雨，沙漠化已经改善了不少，走在地面上都有了土壤的感觉，不再是松散的细沙状。
这里是灵动基地从野骆驼保护区阿奇克谷地附近搬来后最先开始绿化的，所以不管是红柳还是骆驼刺长势都比较喜人。
斗械都是无人操作的，不过为了在出现严重的异常情况时能及时处理，还是有人值守的，灵启阳和沙力没别的事就负责这个。
灵风正准备招呼灵启阳和沙力过来，这样顾易想了解什么，可以直接问他们，毕竟他们几乎整天都看着这些斗械，很多实际的东西比灵风都懂得多，但还没开口沙力就迎了过来。
灵风正纳闷，今天沙力怎么这么主动了，灵启阳也赶上来，还一把拿住了沙力，看得灵风一头雾水，心想，这是要找我算账吗，我应该没惹着他啊。
“是你。”沙力并没有用力挣脱灵启阳的拉扯，不过也没有后退。
顾易刚好走到灵风身侧，感觉到沙力是在冲他说话，有些吃惊，但是很镇定。
灵风看了看顾易，又看了看沙力，不明白这两人会有什么过节，八竿子打不到啊，而且看样子顾易还不知情，难道沙力以前在顾易的公司干过，期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吗。
“你是顾易。”沙力瞪着顾易，用他不甚流利的汉语义正言辞地质问。
“对，我就是顾易。”顾易点了点头，神态中有些茫然，不过也没多在意。
灵风看向灵启阳，从他的举动来看，应该明白事情的原委。
“哥，我之前跟你说过啊，沙力全身缠绷带那次你不也在玉池谷吗。”灵启阳看了看沙力说道。
灵风想了起来，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是前年的事了，也就是救丁雯雯那次，当时乘坐飞舰去临时基地试验，飞舰没出什么问题，但别的状况不断，到临时基地后好好宅了几天，出来散心时驾驶飞车找到玉池谷，并在沙兮兮家蹭了顿饭，当时确实在沙兮兮家隔壁碰上了灵启阳以及全身都裹在绷带里的沙力，敢情是被顾易给打的吗，也不像啊，看顾易样子明明是没什么印象的。
看到灵风眼神中的茫然，灵启阳再次提醒道：“哥，我们刚来的时候，不是还跟你辞职过吗。”
灵风思索了一番这才微微点头，想起来灵启阳确实说过，那次沙力因为得知灵动同顾易的关系吵着要辞职，是灵启阳来说的，在自己的追问下，灵启阳交代沙力原本打算绑架顾易，哪知道不仅不成功反而被顾易带人给打了。
这次是自己欠考虑了，也怪自己没太当回事一股脑儿把这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有本事就自己动手。”沙力又嚷了句。
顾易丝毫没有退缩，反而眉开眼笑起来，捋了捋袖子作势道：“好啊，练练就练练。”
灵风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连忙也把顾易给拉住，心想这叫什么事啊，有一个沙力这一根筋已经够头疼了，想不到这顾易楞起来一样不叫人省心。
好在这个时候灵风来了电话，是丁义书打来的：“灵总，你在哪呀，我们已经到你这基地了，你人呢？”
“噢，好，我马上过来。”灵风赶紧回道，趁此机会拉着顾易往回赶。
顾易没再坚持，顺坡下驴，顾易恐怕是无可无不可，主要是沙力刚刚那个架势让他不好退缩。
灵风朝后望了望，发现沙力也跟上来了，心想还不死心啊，不过也没办法，只能随他。
重新回到厂区，丁义书果然到了，见到灵风连忙下车。
顾易停下了没上前，灵风本来是落在顾易后面，下意识朝后望了望，沙力也快到了，不过看样子没一开始见面那般激动，心想应该不至于趁这时候冲突吧，何况灵启阳也在一起，随即安心上前。
“老丁。”灵风朝丁义书点了点头，看向他身后，丁雯雯露出头来，亭亭玉立的，要不是跟丁义书一起，灵风还真认不出来，仔细一看，才能在眉目间依稀找出两年前的影子。
“盯着我看干什么嘛。”丁雯雯也不是害羞，只是有些着恼。
灵风连忙收回目光，尴尬地笑了笑。
“这孩子，哈哈，灵总，不认得了吧。”丁义书解围道。
灵风点了点头，准备招呼他们到移动集装箱房内就坐，快到下班吃晚饭时间了，丁义书来得还很及时。
“爸，”丁雯雯上前扯着丁义书的短袖，使劲往回拽，“快走，快走。”
丁义书一不留神踉跄了一下，冲丁雯雯喊道：“雯雯，怎么了，有人呢，拉拉扯扯的。”
灵风也看得莫名其妙。
“他，那个坏蛋，”丁雯雯脸色已然变得发白，手指向赶了过来的沙力，“又来了。”
丁义书脸色陡然变得不怎么好看，忙把丁雯雯拉到远处，打算问个究竟。
灵风看着沙力，又看向被丁义书拉走的丁雯雯，不明所以，本想开口问问沙力是怎么回事，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沙力毕竟不是灵启阳，要是沙兮兮在这的话倒是可以让她问问，不过沙兮兮在养羊区给他爷爷沙漫尘帮忙，应该还没有回来，不然……
“汪，汪汪……”
念到曹操，曹操就到。
却见沙兮兮的小花狗从远处撒欢奔来，罗布泊基地顿时热闹起来，沙兮兮和沙漫尘跟在后面，灵风一看时间，刚好是到下班时间了。
没过多大一会，丁义书一个人走了过来，脸色恢复了正常，冲灵风摇了摇头：“灵总，没什么事，有些误会。”
灵风不便多问，回道：“老丁，带雯雯一起去吃个工作餐，凑合凑合。”
丁义书点了点头准备带丁雯雯进移动房。
却见丁雯雯正跟小花狗对峙，四目相对，各不相让。
丁义书笑着作壁上观，看起热闹。
“哈拉。“
沙兮兮喊了一声。
小花狗哈拉趴在地上打了个滚，抖了抖没事狗般摇着尾巴迎向沙兮兮。
丁雯雯闻声看向沙兮兮，眉毛挑了挑。
灵风没怎么留意这个小插曲，走到顾易跟前招呼道：“顾总，先吃个工作餐吧。”本来好好的参观被沙力给打搅了，不然走马观花总能看上一眼。
顾易笑着点了点头，目光投向丁雯雯，若有所思。
……
第二天。
“沙力，你活该，谁让你当初打算绑架别人，别不知好歹好吧。”
吃午饭的时候，沙兮兮冲着沙力埋怨道。
绑架的事沙兮兮昨天就听丁雯雯说了，尽管丁雯雯对灵风一副爱理不理的，但见着叶蝶却是热情得不得了，当初灵风救下丁雯雯后在叶蝶家的羊杂馆落的脚，昨晚吃饭的时候，丁雯雯和叶蝶、沙兮兮三人凑在一起指指点点，有说有笑。
沙力自顾着吃饭没吭声。
“沙力，你是真不知道谁是幕后主使吗？”
许南候正好今天回来了，他通常一个月会过来住几天，也听说了沙力曾经打算绑架顾易却被狠狠揍了一顿。
本来这件事公司里除了灵启阳恐怕也就灵风自己知道，现在却弄得几乎人尽皆知，这都是丁雯雯干的好事，好在沙力并不在意。
灵风当初下定决心把灵启阳留在自己的公司，也主要是担心灵启阳跟沙力在外面会胡作非为，不知道也就算了，既然知道了，力所能及该帮的就帮了。
王本善不耐烦道：“真是多管闲事，人家顾总都不追究。”
沙力停了停，摇了摇头后又继续吃饭。
许南候没理会王本善的吐槽，继续发问：“是真的不知道幕后主使吗？反正你们当时又没有成功，顶多属于犯罪中止，而且不举不究，根本就不用担心。”
许南候这么说是以为沙力有顾虑，不过这件事严格说起来应该是犯罪未遂，不举不究倒是没错，毕竟受了伤害的反而是沙力。
沙力还是摇了摇头。
灵风看向灵启阳。
灵启阳想了想，摇头道：“应该不知道。”
许南候恐怕是好奇，灵风没怎么在意，在时间上，沙力准备绑架顾易与灵风救下丁雯雯是同一天，灵风想起另外一件不愉快的事。
……
蓝天薄云，艳阳高照。
飞舰沐浴在阳光中，舰身散发出柔和的光辉。
小女孩丁雯雯已经交给了她家人，做了件善事的灵风心情格外舒爽，因救人而起的自豪感一直持续到乘飞舰离开永昌重新上路。
今天天气真好，温暖，适合微笑。
真是美滋滋啊！
创业一年多来，心情这么好的时候可不多。
“灵风，有情况。”
这滋味还没砸吧够，飞舰原地向左掉了个头，没来得及问小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情况，倒是望见远处有一个黑点迎面而来，飞得近了，灵风看清，是架直升机。
“请立即返航！接受检查！”
“请立即返航！接受检查！”
直升机自左侧绕过飞舰挡在了去西部的方向，洪亮的喊话声重复着响彻飞舰。
“飞行计划都提交了吧？”
看到了直升机身上硕大的“公法”字样，不明就里，灵风一向遵纪守法，什么时候见过这阵仗。
“都批准过了的。”小方说完压低了些声音，“灵风，永昌有家钱庄银库被盗了，现在全城戒严。”
跟自己没关系，灵风放下心来：“小方，能不能跟他们连线。”
“好，”小方声音刚起，飞舰再次调头，正对直升机，“可以了。”
“请跟我们飞回去。”仍是刚才喊话的声音，音量正常了些。
“你好，我早上刚到，”其实灵风刚离开没多久，“还救……”
“我们奉命戒严，请立即返航。”那个洪亮的声音打断灵风的话，像合成语音，只是偶尔会有喷麦声。
直升机侧过身，左侧后门门口坐了个全服武装的特司，伸出来的黑洞洞冲锋枪口宛如死神之眼正对飞舰中坐着的灵风。
吞了吞口水，灵风顿觉背脊发凉，彻骨的寒意直冲脑门，容不得解释：“怎么去？”
今天算是见识到了。
“立即掉头，飞慢点，别耍花样。”
飞舰开始返航。
灵风深吸了口气，努力放松下来，钱庄银库失窃时恐怕正是自己救人的那会儿，明摆着跟自己毫无关系。
憋屈。
……
望着丁义书，灵风问道：“老丁，当时你跟雯雯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昨天吃完晚饭后丁义书和丁雯雯先住了下来，毕竟灵动这里的一切对丁雯雯来说都是新奇的，而且丁义书自己手痒了。
当初在永昌，灵风将丁雯雯交给丁义书的时候离午饭时间还早，灵风为了赶路婉拒了丁义书的答谢宴，却在飞舰刚出城邑的半道上被直升机上明晃晃的枪杆子指着押回去了，耽误到下午才离开。
“我想想，”丁义书想了想，“我跟雯雯吃完午饭就离开了。”
早知道就留下来吃午饭了，不过这话灵风实在说不出口，继续问道：“那出城的时候有没有交通管制。”
“有的，登记检查了一下。”丁义书停顿了一下，“听说城邑里钱庄银库被盗了。”
“永昌钱庄银库盗窃案吗？”许南候插了一句，接着信口道，“那是前年的事吧，这个盗窃案直到现在都还没破案，会不会跟指使沙力绑架顾易的幕后主使是同一个人。”
许南候说完见大家都没搭话，忍不住乍舌道：“不会真的这么巧吧？”
灵风原本只是想确认一下丁义书有没有遇到持枪的，看来主要是因为飞舰在空中。
案子还没破吗？
对于许南候的推测，灵风并没有一笑置之，同时想起返回永昌公法府后经手人姓聂，当时还留了联系方式，说是有线索方便联系。
灵风搜了搜，发现新闻上只有一些零星报道，确实没找到破案的消息。
“银库没那么容易弄开吧。”
银库失窃这个话题终于引起了齐天云的兴致，跟着加入讨论行列。
许南候已经吃完午饭，摊开手，又耸了耸肩：“谁知道呢，而且听说雷击造成了停电。”
“不会吧，难道会没有备用电源？”齐天云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叫道。
雷电吗？
灵风很有印象，当时自己还被闪电给吓了一大跳，而且就是因为雷雨挡道才打算进永昌城邑歇脚，才会在半道的悬崖上发现并救下丁雯雯，到叶蝶家羊杂馆时确实还没有恢复通电。
“全部失效了呗。”许南候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子，“听说啊当时银库的门是完全打开的。”
“这么嚣张。”齐天云应和道。
“这叫欲盖弥彰，”王本善嗤之以鼻道，“依我看银库里的钱根本就不是从大门转移的。”
齐天云问道：“老王你的意思是从地下吗？”
“这谁知道呢。”王本善也没说死。
“灵总，咱们制雨机倒塌会不会是因为地下……”齐天云提醒道。
灵风暗暗点头，倒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制雨机倒塌的时间点确实太巧了，好巧不巧就在正式名单考核的当天凌晨，发现的时候只剩下几个小时的考核人员就要进场了，几乎让灵动一点准备时间都没有，所以整个考核原本要作为主角的沦为了看客甚至是笑柄，要不是孟国忠极力支持，连正式名单都进不了，灵风不是没有怀疑过是人为的，但苦于没有证据。
至于说问题是不是出在地下这个也没法确定，至少当时发现倒塌的时候在地面上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痕迹，也一直没有针对性地去地下寻找，如今不说时间过了这么久，再说那儿属于野骆驼保护区，而且原地新建了制雨机，实在是不便再挖地三尺了。
要说问题出在地下，第一次见顾易时在河清机械黄河清淤现场发生的决堤那件事就尤为明显了。
不过即使能发现问题出在地下又能怎样，说起来就很无奈，因为到目前为止灵风依然不知道是谁在后面操控舆论抹黑灵动。
……
六月。
“灵总，我手里有一份我们河清收购公司的一些技术资料，我发给你一份，你看看有没有用得上的，有的话我打包给你。”
顾易打来电话，表明河清机械在盘点收购企业，并发来一份长长的技术资料，估摸着产品数量足有几十种。
早在差不多半年之前就有了在罗布泊地下40米建地下式酒店的方案，但受制于施工条件和成本，预计成本上池海的预算跟陈世华预估只多不少，导致地下式酒店的进度一直在拖延着悬而未决，这种现状灵风之前应该无意中跟顾易提起过。
看着这份技术资料灵风不由得感慨万千，当初灵动的飞车和飞舰差一点就躺在了华远类似的技术资料里。
……
“怎么样，陈工。”
灵风对顾易发来的技术资料本没抱多大希望，在翻阅之后忽然有了一些想法，所以赶紧将陈世华请过来商议。
“灵总，这个确实是地下机械，应该是用在地下管道方面施工的，你看它还可以很灵活地拐弯，”陈世华研究了一番说道，“不过在我们现在的基坑施工上似乎不怎么合适。”
“地下深基坑总少不了排桩支护，排桩施工大致可以分为两大类：一种是旋喷桩，我之前推荐的劲性复合桩其实就是旋喷桩中的一种，是就地取材的水泥土；另外一类是钻孔桩，钻孔桩又可以分为两种，分别用到旋挖钻与成槽机，这两种其实都可以称为钻孔桩，都是钢筋混凝土的，从前往后成本上自然是越来越高，适用的工况当然也是越来越广。像咱们这种基坑，如果直接上成槽机，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难度的，唯一的问题就是成本太高。
“说回咱们现在这种地下机械，对了它叫龙蛟艇，这个龙蛟艇应用到咱们的工况，我没发现它有什么优势，我觉得它可以归类到钻孔桩一类，但它又没法独立成孔，我不知道灵总你听明白没有。”
注意到灵风眼神中的茫然，陈世华继续说道：“灵总，我为什么说它无法独立成孔呢，因为它没有排土功能，在应用场景上我看可以将它作为先导机械，说白了可以让它去松松土，辅助作业。”
似乎是不忍彻底打消灵风的积极性，陈世华最后还是网开了一面，不过这与完全否定也好不到哪去。
灵风的积极性倒没有受到打击，在认真听完陈世华的分析，结合自己的想法进行对照后，不紧不慢道：“陈工，如果给龙蛟艇配上排土装置呢。”
陈世华没有立即答复，而是郑重其事地思考了一番：“那得看怎么配套，不过即使配套上排土装置，这种搭配具有什么优势呢。”
灵风没打算再卖关子，笑道：“我的想法是打算结合旋挖钻、成槽机以及龙蛟艇开发出一种全新的成孔机械。”
陈世华眼睛一亮：“咬合桩吗？”
灵风点了点头，同时暗暗心惊，这陈世华的专业能力实在过硬，简直就是一点就透，要知道自己这想法几乎历时半年，不过要是没有自己这个外行来点拨，陈世华可能一辈子也想不到这个点子上。
陈世华半眯着眼睛又思考了一会，说道：“灵总你这相当于将成槽机简化，成本相比成槽机指定有所降低，不过……”
“就没必要做两层了啊。”灵风知道陈世华打算说成本还高于劲性复合桩方案，连忙打断道。
“也对，成本上两种方案可能不相上下，不过灵总你这种理论上更可靠些。”陈世华接受得很快，“怎么样，灵总？”
灵风会意，反问道：“陈工你哪天能过来上班。”
“行，那我明天就来正式上班。”陈世华扬手道。
“就这样说定了，欢迎。”灵风也伸出手与陈世华握在一起。
……
七月。
烈日炎炎，骄阳似火。
罗布泊地区开始进入一年之中最为炎热的时节，灵动地下式酒店也终于在停工半年后正式破土动工，虽然排桩施工机械是灵动自行开发，不过由于很多技术是成熟或者是现有的，灵动更多的是整合与优化，所以开发耗时较短，总的来说是本着经济可靠的原则，目前尚属于灵动独有的成孔机械已经到达施工现场，即将开始首秀。
为了有别于市面上别的产品，姑且取了一个灵动特色的名称——斗地机。
斗地机在原理上确实一如陈世华所说可以看成是成槽机的简化，但在最终成品的外观上，两者差别很大。
在地面上，斗地机没有用于行走的履带，而是需要提前安置滑轨，这个主要是控制成本考虑，虽说灵动也可以使用河清机械的工程机械，但能省的还是没必要铺张浪费，而且通过滑轨能确保方位更为精确，还可以减少重复定位，同样可以提高效率。
斗地机的主体结构是有一道等径圆弧形凹槽的圆柱异形体，这是为了成孔后相邻柱桩两两咬合在一起的设计，这种结构类似于活动关节，不论是直线排布还是曲线，都能实现咬合的功能，像灵动这里将最终环绕一圈形成稳固的筒状排柱式连续墙。
斗地机上已经几乎看不到龙蛟艇的影子，龙蛟艇内部原本是有乘人空间的，能容纳一人躺卧，如今斗地机延续灵动斗械的特色是全自动的，龙蛟艇更多的是提供了一种将成槽机槽体独立出来的思路，是个引子。
由于斗地机主体是异形体，成孔同样是异形孔，斗地机整体并不旋转，这是斗地机与旋挖钻的最大区别，斗地机最大的难点就在于其上掘进刀头的布置，毕竟直接关乎异形成孔的效率。
在成孔质量上，斗地机另外还有三种措施：首先斗地机主要依托自重掘进，也能通过布于斗地机主体四周的行走踏板顶进，行走踏板还具有纠偏功能；其次斗地机上集成了旋喷水泥浆护壁的功能，成孔后立即喷注水泥浆形成保护层；在斗地机完成单孔作业后，将通过吊索出孔，可以尽量减少对成孔孔壁的损伤，另外如果局部需要修复，也可以通过吊索直接将斗地机吊到指定位置。
另外，斗地机还配套有复合清孔装置，实时排土排渣，避免反复进出，单孔仅需进出一次，不仅提高了效率，同样有利于维护成孔质量。
“陈工，这还行吧。”
待第一个异形孔成孔完毕，顺利置入异形钢筋笼，并完成混凝土浇筑后，灵风向陈世华问道。
“还得再看看咬合情况，如果都没问题，接下来就可以安排桩顶梁施工了。”陈世华抿了抿嘴，点头道。
计划中灵动井坑施工的桩顶梁是一圈钢筋混凝土环形带孔凸台，相当于桶箍，其上预留了咬合桩的孔位，当然并非所有孔位都是通孔，桩顶梁设置好后会更方便滑轨铺设。
“等我再准备几套斗地机，就可以同时施工了。”
望着稍显空旷的地下式酒店施工场地，灵风说道。
现有的斗地机主要是为了可行性验证，只生产了一套，既然验证过关，当然应当在多生产几套的，分段施工加快进度。
“顶多四个方位吧，再多没必要。”
“我还是先再生产两套吧。”灵风想了想笑道。
尽管斗地机是灵动自主制造的，但这也是需要成本的，再说，地下式酒店的进度不像西部明珠工程绿化指标，没必要刻意为了赶进度，何况斗地机的效率本身就较高。
陈世华点了点头。
“陈工，感觉我们的酒店还是太传统了点。”
“话不是这么说，完全置于地下已经是极大的创新，也足够了，别的方面不需要再强行矫揉造作，并不是独特另类就是标新立异，首先必须符合实际需要，华而不实并不可取。”
其实按照灵风的意思，既然现在作为地下式酒店最大难点的基坑进度上有保证，是不是可以对酒店本身再重新考虑考虑，尽量让地下式酒店有冲击力一些，更便于后面市场推广，但想不到陈世华会如此反对。
灵风也没打算要追求华而不实的风格，毕竟成本方面被池海卡得死死的，不过暂时还没有合适的思路，还是容后再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