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意外失能：再有钱也可能成为弱势群体

案例2-1-6 李春平：万贯家财无规划，失能身财不由己

李春平先生的一生颇具传奇意味：幼时家境贫困，进过部队也做过保安，因为打架被处罚，去英国留学打工却不了了之——平平无奇的人生在他31岁那年骤然转向了完全不同的道路。他在咖啡馆里遇到了一个改变他一生的女人。这个女人仿佛在冥冥中受到指引，从美国飞到中国，在1978年的北京，与李先生一见钟情。两年后，李春平跟随她一同前往美国，后来获得了该神秘女人的巨额遗产。买了中国第一辆法拉利的李春平，就此拉开传奇人生的序幕。

但愿苍生俱饱暖

在介绍李春平的晚年纠纷之前，为了更深刻地理解“失能”为什么不仅是高净值人士的梦魇，更是对国家和社会的重大损失，让我们先将目光聚焦在他“百年慈善第一人”的身份上。

在李春平“失能”前的一次采访中，当记者问及关于“慈善捐赠数量”的问题时，李春平没有直接回答记者的提问，而是拿出了一份捐赠清单。经统计，得出了一笔让所有人都赞不绝口的数据，“从1991年至今，李春平已向社会捐款200多笔善款了”。其中每一笔都绝非小数目。

“中国有句老话，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场战斗是为我们每一个人的生命在努力。”2003年4月26日，在北京电视台举办的“万众一心抗非典大型直播特别节目”上，李春平这样朴实的表达，获得了在场所有人绵绵不绝的掌声。据了解，从个人捐款上看，“李春平现场捐赠300万人民币，为北京市个人捐款最高”。除了平时向红十字会捐款千万元外，成立专项慈善基金也是慈善家做慈善事业的重要平台。“李春平慈善专项基金”由李春平捐资设立，10年共2000万元，用于支持北京市慈善协会开展助老、助学、助残、助医、应急救助项目，帮助社会弱势群体及应对自然灾害。[9]

李春平“百年慈善第一人”的名头绝非浪得虚名。李春平这一生未娶妻，未生子，名下价值数十亿的房产与书画瓷器除供个人开销外，几乎尽数拿来做慈善。鉴于李春平法律上的继承人仅有两位年岁已高的妹妹，他也未曾表露出将遗产留给两位妹妹的打算，可以猜想在李春平百年之后，巨额遗产必将有不小的数目用于慈善一途。如果没有后来一系列事件，“百年慈善第一人”对社会的贡献定然更为耀眼。正因如此，我们才说“失能”不仅是个人的悲剧，也是国家和社会的巨大损失。

落魄晚年，谁才是老人的亲人？

1991年，李春平带着前述神秘女人的巨额遗产回到北京。因国内无亲无故，李春平也一直未曾结婚生子，他雇请了20余人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

2016年2月，李春平的两个妹妹在日常的视频通话过程中发现哥哥说话好像不太利索。两人在3月赶回国，把李春平带往医院检查身体，检查结果显示其患有脑萎缩和脑蛋白轻度病变，属于早发性痴呆。2016年9月，李春平被首都医科大学北京安定医院确诊为“阿尔茨海默性痴呆（老年前期型）、精神障碍、痴呆”。在此期间，李春平签订了一份资产托管协议，中科集团有权对李春平的房产、物业进行抵押融资，托管期为20年。同样在2016年9月，两个妹妹签下一份协议，确认“韩琳”女士为李春平的唯一“监护人”，有权管理他全部的财产。[10]

三次抢人，谁才是老人的救兵？

接下来的发展出乎所有人意料：短短半年内，李春平的两个妹妹和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进行三次交锋，李春平一度被送进疗养院，又半夜被“抢”出来。第一次交锋在2016年7月底，其时李春平的两个妹妹回国发现李春平已经出现尿失禁症状，她们商定把李春平送到专门的疗养院，却发觉工作人员把李春平看得很紧，不让她们接近。妹妹们通过各种手段将李春平救出送往疗养院。然而第二次抢人随之发生，李春平在疗养院待到10月25日，晚上12点，一行七辆车夜袭疗养院，抢走了李春平，疗养院当场报警。李春平只记得自己签署了很多份文件，里面反复出现“认可林杰”的文字。12月15日，发生了第三次 “抢人大战”，远比前两次激烈，争夺双方“贴身肉搏”。2017年7月17日，北京市朝阳区人民法院作出判决，宣告李春平为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11]

“抢人大战”的背后，是因为其对于财产安排的缺失，在“失能”后沦为不具有独立人格的“行走的遗产”。疾病衰老是我们不可控的因素，预先规划以发挥主观能动性则是我们应该努力的方向。

【点评】

不论是工作人员以照顾之名侵占其财产，还是家人为了保护财产进行抢人大战，身患老年痴呆的李春平无疑是最无辜的。李春平的案例如此特殊，造成如今这一情况的原因也相当复杂。但是纵观李春平一案始终，致使这位慈善家身不由己的元凶之一就是未提前做出严谨的人身和财富规划。当失能来临时，一切变得如此被动。

什么是失能？失能是指由于意外伤害或疾病导致身体或精神的损伤，导致生活或社交能力的丧失，日常生活须由他人协助或者完全靠他人的协助才能完成。高净值人士一旦失能，家财被瓜分事小，最痛苦的莫过于像李春平一样，身体任人摆布，自己丝毫没有掌控权。所以，失能是所有高净值人士都应重视的人身风险，做财富安排时不仅应对身后事进行规划，还应对出现失能时自己的身体和家财进行规划。

有这样一种安排，当失能后有人尽心尽力地帮自己看管财富，不会随意挥霍；当被欺诈或被胁迫签下一系列不利于自己的协议时，可以行使法定的撤销权，拒绝承认这些协议的有效性……这种安排就是“成年监护”。成年监护主要是指成年人因意思能力不足而不能处理自己的事务时设立的保护和援助制度。[12]成年监护的方式之一是意定监护，根据《民法典》第三十三条的规定，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可以与其近亲属、其他愿意担任监护人的个人或者组织事先协商，以书面形式确定自己的监护人，在自己丧失或者部分丧失民事行为能力时，由该监护人履行监护职责。不存在意定监护时，则由法律推定监护人，按照配偶、父母、子女等顺序，其中依法具有监护资格的人之间可以协议确定监护人。如果李春平生病前根据意定监护制度设立了意定监护人，在其部分丧失民事行为能力时，监护人能有效地履行监护职责，全力保护李春平的人身权利和财产权利，那么李春平争夺战在现实中也许就不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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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新浪财经：《柏联集团总裁坠机三年，亿万遗产公媳争到现在》，http：//finance.sina.com.cn/chanjing/gsnews/2017-04-23/doc-ifyepsch2609471.shtml，最后访问时间：2019年3月11日。

[2] 东方网：《水星家纺董事长发生意外不慎高坠身亡》，http://sh.eastday.com/m/20170527/u1ai10610646.html，最后访问时间：2020年12月1日。

[3] 中国投资咨询网：《四年波折终于成功上市　IPO之路水星家纺走得不容易》，http://www.ocn.com.cn/touzi/zhengquan/201711/eexaq23114602.shtml，最后访问时间：2020年12月1日。

[4] 搜狐财经：《水星家纺董事长突然离世，FO大咖直言传承堪忧》， https：// www.sohu.com/a/144418778_707638，最后访问时间：2019年3月11日。

[5] 搜狐财经：《国画大师许某庐遗产案又双叒有新进展！21亿遗产将何去何从？》，https：//www.sohu.com/a/152684873_617144，最后访问时间：2019年3月12日。

[6] 中国法律信息网：《许麟庐遗产纠纷案宣判》, http://service.law-star.com/cac/case_600000 2527.htm，最后访问时间：2020年12月1日。豆丁网：《错综复杂的许麟庐案》, http://www.docin.com/p-1119446566.html，最后访问时间：2020年12月1日。

[7] 新浪财经：《独家：澳门“赌王”何鸿燊家族争产风波来龙去脉》，finance.sina.com.cn/ro11/20110201/09429339725.shtm/?from=wop，最后访问时间：2019年3月14日。

[8] 搜狐：《霍英东去世10年了，子女的遗产官司还没打够》，https：//www.sohu.com/a/1668 43072_534683.最后访问时间：2019年3月13日。

[9] 北京晚报：《美籍华人李春平捐款 300 万 》，https：//baijiahao.baidu.com/s?id=1561901372094406&wfr=spider&for=pc，最后访问时间：2019年3月14日。

[10] 新京报：《“慈善第一人”李春平财产争夺战，司法早该上位》，www.bjnews.com.cn/opinion/ 2017/01/03/429371.html?from=groupmessage&isappinstalled=0，最后访问时间：2020年12月1日。

[11] 腾讯新闻：《漩涡中的李春平》，https://news.qq.com/ a/20170103/001254.htm，最后访问时间：2020年12月1日。

[12] 李霞：《成年监护制度研究——以人权为视角》，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