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出城
夜色渐深，整座城也再度归于寂静。一天便这么的过去，转瞬即逝。
安德独自回到自己那位于仓库的“居所”，会想着近些天所看见的人和物，他不由有了些归属感。
这份短暂的安稳究竟能持续多久，他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他还活着的消息被魔军发现，塞利安、鲍勃、亦或是这里所有的平民，都会因此陪葬。念及此，安德缓缓闭上了双眼，在一声叹息中沉沉睡去。
虚无之间，贤者于朦胧之中苏醒，这是梦境，但，是噩梦。梦境无比的清晰，可他并不能掌控这清醒之梦。落难的经历令他难以自拔，他不解、自疑着。
为何那位存在会变成如今这残忍的暴君？烈火欲焚尽天地，刀戟枪剑…诸般兵器碎裂着、散落在地面上。身躯上传来痛楚，一只眼睛失去光明。
安德低头看去，如今在梦中，他俨然恢复到未被救起前的模样。一个眼眶空无一物，一条手臂不知去向。喉间传来腥甜，咸腻的血液顺着脸颊滑落，渗入口中。肋骨大抵是断裂了数根，胸口沉闷，他根本不敢去想自己到底是受了多重的伤。
重伤的贤者独自站在一处断崖前——其实这本有着连接两岸的拱形岩桥，但这条退路已经被那些倒在地上、失去生命体征的魔军将士们所彻底切断。
「你当真不肯再站在我的身边吗？」
沉重、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响起，是一位男性。声音不大，却又无比清晰。安德回首看去，那是看着一名年近40，一头金发的中年男子。
他的上身近乎是赤裸的，仅仅穿着一件宽大的长袍罢了，胸膛与腹部展露在外，显示出上边狰狞的伤口。裸露的创口正往外淌出金血，宛若流金，耀眼、夺目。可这美丽的血液滴落在地时，散逸出的杀意又令人胆寒。
“你现在放弃抵抗，我不杀你。”
男子长叹这，金发垂落，显出藏匿于其中的苍白。刘海微微拨开，那是一双了无生气的眼睛，显露出骇人的猩红。
安德缄默着，他已经不知是第几次再度梦见这段场景。对于他面前的人、他曾追随的那个人，他甚至能够猜到他的下一句话是什么…
“…呵，我一直认为你是我唯一的知己，安德。我不想让这段友谊死在我的手上。”
男人仍在说着，他的眉头紧锁，全身呈现出放松地状态，事实上，安德也完全没有感受到对方所传来的杀意。而那个男人依旧是不断地讲述着自己不愿与其为敌，声音显露着疲惫，毫无半点地情绪波动。
下一刻，他缓缓抬起左手，食指微微抬动，如同捻去一粒尘埃般地、挡下一枚光球。
发出光球的人，正是安德。他抬起魔杖，数以万计的巨大光珠如同离膛炮弹一般、甚至打破音障，一瞬击向那男子。可这些魔弹就宛如是游戏所用的球一般，被他这般轻描淡写地用食指弹开。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又好似快到极致，总能在那些魔弹即将击中时将其强行改变航道、在身前偏离开来。万枚魔弹，无一建功。这些威势完全内蕴的珠子齐齐被偏移了航线，飞向男人身后的荒山…
随后，山崩地裂。那些魔弹究竟有多么的恐怖？一座望不见尽头的山脉，撞上了光珠，而后便是宛若新星般的光芒，方圆数万里被映照为了白昼，黯淡的天空被化作白幕。
这座山脉的一段山体，在此后被彻底地从世界上抹掉了，而安德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完全碎裂，如今全靠着秘术吊着一口气。
重伤下强行动用庞大的魔力，这就是后果。如今在梦中被迫再度经历一次，安德难以保持平静，他仰头长叹一声，与面前的那尊魔神，异口同声说出了一句话：“这个世界，病了…”
“你想这么劝诫我，是吗？无冕。”
梦终究是梦，那魔神无法做出与真人一般的反应，只是愣了下，随之冷声道：“你既然知道，为何不帮我？”
“我的知识不是杀戮的工具，你知道的。与其让你一错再错，我宁愿…”安的话音未落，他的胸口便绽放出璀璨华光，一团黑色的“焰火”一分为四，三分冲向天空，飞散开来…
见到这些，魔神神色一凝，想要出手制止这一切，但还是慢了一步。而安德，也是不受控制的跳下了悬崖，坠入深渊。这是这场梦固定的结局，他注定因此而“死”。
梦醒，安德猛然从床上坐起，从那梦中醒来，而衣物，已经被冷汗所浸透…
望着尚早的夜色，终究没有说话。他再度躺下，但却无法入眠，今夜，也注定要失眠了。
时间飞逝。近几日安德依旧是在教导着塞利安掌控魂力，尽管这个小家伙底子是差的离谱了些，但好在进步还算快，短短五天过去，已经能保持三个小时的注意力了。
但安德的状态，确实愈发的差了。感受着胸腔的空洞，他猜测问题还是出在那三份遗失之物上。
看向一旁刚结束训练的塞利安，推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决定回老地方去取点药材。
随着他开口轻唤道塞利安的名字，只见小家伙从仓库的干草垛上跳下，蹦蹦跳跳着来到他跟前。安德则下意识地摸了摸小家伙的脑袋，手掌覆在额顶，轻抚那软发。
“准备一下，我们出去一趟。”他如此说着。近些日子，他时常会在训练后和塞利安讲述自己在外的见闻。诸如曾到过的魔神领地，时常有着坠星的平原，弥漫迷雾的海域。塞利安也因此对外界心生向往，他时常能无意间看见小家伙在梦里念叨着想出去走走。
如今安德说要带她出去，小家伙自然是欢呼雀跃着。赶紧留好了出去的消息，防止鲍勃担心。随后，如先前一般的流程，安德搭着塞利安的肩膀，随之魔杖触地。
一阵天旋地转后，他们便闪瞬至城外。安德运转着魔力，施展着浮空的本事。为了避免被魔军察觉，他们高高地向上飞去，直至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