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偷偷喜欢我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2章 半路“劫持”的家教老师

走之前,施媛把自己的私人电话写给了她,嘱咐她考虑清楚随时联系。

郑星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跟爸妈借口说想喝橙汁,慢下几步。

夜色昏沉,十月刚至,合祁就直接跳到了凉秋,夜间气温更创新低,一点儿缓冲不给留。

她出来得匆忙,只穿了件毛衣,领口不高,叫风溜了进去,身子不自觉跟着打了个冷颤儿。

“咯吱”的橡胶摩擦声在耳畔响起,那辆晃悠悠跟在身后的自行车,见大人已经走远,终于在她身边停下。

“哎,等一下。”

郑星沥看一眼前方人声鼎沸的商业街,确认现在位置安全,这才顿住脚:“什么事?”

跟上来的是先前好心送水的那位,也是施警官的儿子——沈戍。

他转脸瞧她,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正经:“家教的事,你为什么不答应?”

郑星沥收回打量的目光,不自然地说:“没有不答应,我是要再想想。”

“别想了。”沈戍个子很高,踩着地的腿微曲,“我觉得很合适。”

“合适?”

“家教钱是从我这里出的。”他一脸真挚,语气亦是坦诚,“找你比找老师便宜很多。”

郑星沥暗暗松了口气,觉得身上压力小了些。

比起“做好事帮忙”这个出发点,他的理由显然更让人轻松。

见她不说话,沈戍又继续道:“对了,别听我妈瞎说,我挺乖的。”

都市霓虹灯光更迭,他的脸也跟着蒙上层迷幻。

这么冷的天,他还只穿了件单薄的运动外套,袖子挽到胳膊,露出截结实的小臂。皮兴许不一定,但除了那张脸,也很难将他跟“乖”这个字眼联系在一起。

“如果你想好了,那就给我电话,明天正好周六,我们就可以开始第一课了。”沈戍屈膝踩上踏板,“号码有吗?”

“有的。”

他似乎是松了口气,眉眼一弯,嘴角微翘,声音里藏着目的达成的愉悦:“成,我送你回家吧。”

郑星沥摇摇头:“不用了。”

“你一个人不安全。”

“我走大路,人很多。”

而且比起满街的人,跟一个才说了几句话的陌生异性一起回家,显然更不安全。

沈戍也没强求,留下句“注意安全”的嘱托。

郑星沥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他往前骑去,背部前伸挺直压低,手肘弯成直角,腕部搭在车把上,姿势跟寻常人很不一样。

郑星沥这才注意到他的车头比一般的自行车要低很多。

车子往前一段后,他掉头原路返回,路过身边时,他愉快地叫她,那张脸也泛起笑意:“再见哦。”

路灯明亮,代替星辰修饰黑夜,也将宽阔马路照得更加清晰。沈戍上身没有动,只有两边腿发力,脚底的踩踏提拉也趋于平衡,连背影都透出了一种昂扬地劲头儿来。

街边树叶失了绿,枯得卷起边儿,被风一抚便离开枝头,半空里打着圈儿,晃悠悠地落到了地上。

郑星沥转过身,路的另一边,是她的目的地。

*

坦白讲,他们家情况也没那么困难,只是钱都在货上押着,还有日常花销和其他用途。总不能为了新房把店全盘出去,光等下辈子喝西北风。

郑星沥也想装作什么事儿没发生,只做好读书这一件事情,可又没办法心安理得。

跟其他同龄人不一样,她父母是早婚晚育,现在已经五十了。这个年纪很多事情都开始力不从心起来,更别提突然间划出去这么多钱,他们的压力又会有多大。

红灯虚晃几下换成行走的绿色,郑星沥将小册子放到单肩包里,大跨步穿过马路。

她还是没忍住心动,连夜跟施媛敲定好了家教事宜,又说服了爸妈。

直行路过热闹的环山公园,对面高耸着的小区楼群就是她今天的目的地。

郑星沥深呼吸几下,再次打开包,拿出小册子确认了地址,稍稍放心。

施媛已经提前告知过门禁密码,她核对无误后按下了#号。

她跟施媛约好说先来几次算试用期,如果沈戍觉得不行,那自己立马就走。

她也了解了一些沈戍的基本情况:复读理科生,有些偏科,理综还行,数学不怎么好。

她数学格外地好,如果尽心辅导,那对这份变相接济,自己也不算受之有愧。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沈戍会不会配合。

郑星沥捞起单肩包的背带,长舒一口气,端正站在猫眼前头,按下了门铃。

厚重防盗门的另一侧,沈戍扯了条毛巾,搭在湿头发上随意擦了几下,边走边扯嗓子回:“等一下。”

郑星沥很白,脸小精致,跟垂下来的乌黑发色衬在一起更让人觉得皮肤细腻透亮,眼睛微圆,嘴角绷成一条线,双手拽着包带垂于身前,整个人都清冷板正。若不是那张明显稚嫩着的脸,乍看起来还真像老师那么回事儿。

她冲他点点头,抓着单肩包带的手不由紧了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戍头发湿湿地耷拉着,额前的发丝聚成一簇一簇的,眼睛干净清朗又存了让人宽心的意味。他冲她笑,明媚之中带了丝憨厚,占了张英气面孔的便宜,乍眼望去,便生出些好感亲近。

几次照面,沈戍好像都是这幅开心的模样。就算是不笑,也能让人觉得亲切熨帖。

郑星沥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人格魅力吧。

“先进来吧。”他蹲下拿了双新拖鞋在她脚边摆好,伸手欲接过她的包。

郑星沥不着痕迹地躲过他的动作,将包挎到身后,换好鞋小声地道了谢。

“不好意思,早上耽误了一会儿。”沈戍偏头拨了拨头发,在前面引路打开房间门,“你先进去,我吹个头发立马就来。”

书房朝阳,视野也宽阔,跟落地书柜比起来,更加显眼的是侧边玻璃橱柜,各种奖杯、奖牌摆了满满当当。

“青年组公路自行车”“环淮渭骑行公益赛”“自行车超级联赛”“省青年运动会公路自行车赛”……所有的荣誉都来自一个项目——自行车。

自行车?

郑星沥心里存疑,是她印象里那种死飞吗?听说死飞没有刹车,危险得很。沈戍可以拿到这么多奖,一定很厉害吧。怪不得昨晚骑车的姿势那么的——与众不同。想来,这就是专业和不专业的区别吧。

在这些奖杯中央的显眼位置摆着一个相框,背景是体育场。青翠草坪上是一群穿着统一运动服的高中生,最后面拉着队旗的就是沈戍。他微微弯腰另外一只手拎起脖子上挂着的金牌,满脸的骄傲明媚,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也能叫人一眼注意到。

照片上头有一行红字写着“第十三届A省中学生运动会宁河中学运动员合影”。

省中学生运动会,可以出去参加的,都是专门练体育的。

原来是个体育生啊。郑星沥心里暗叹了一口气,突然就有些失望。

外头吹风机的声音停了下来,她收回思绪,拉开椅子将书一本本拿出来。

*

沈戍进门的时候,她正装作专心,认真地伏案演算题目。

他偷摸看了一眼,只能瞥见密密麻麻的杂乱数字。

身边的椅子被拉开,郑星沥抬起脸,清了清喉咙:“施阿姨说,你数学不大好,我的侧重点也会放在这门上,不过你放心其他科目我也会尽我自己能力来的。你现在是在复读?”

沈戍点点头:“对,在实验中学。”

郑星沥一愣,心想自己怎么从没听过有他这号人。

帅哥美女是世界的共享资源,不论到哪里总有风声。郑星沥不是什么八卦的性格,但也不是生人勿近的类型。平日里一些小道消息虽算不上灵光,但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以沈戍的姿色,真的很难不引起学校人的注意。

只是疑惑归疑惑,她还是不想跟他产生太多的瓜葛,也没问这茬儿,接着学习的话题说:“那好,既然这样我们就不讲课本了。学校的老师会带着复习教材的,我讲得也肯定没老师好。如果你课上有什么听不明白的地方,再过来问我,可以吗?”

沈戍点头,她又继续规划:“那就从做题开始吧。我们主要还是以解决问题为主,现在就做题然后不懂的当场问,可以吗?”

他连忙拿出练习册:“我现在就有问题,你看一下。”

郑星沥一愣,没料到他学习起来这么积极,转念又一想,毕竟选择了复读,估计是前一年的挫折让他成长了。

实验中学数学的复习一般是从高二下学期末开始的,如今必修一结束,必修二也已经进展到了一半。可是沈戍拿出来的题目——太基础了点。

郑星沥又往后看了几眼他的“错题集”,沉默了。

很难想象,一个高四的复读生,不会求两个函数元素集合的交集。而且这俩函数还是最最基础型的函数,真正解的就是个一元二次方程的区间。

她不说话,沈戍自然也不敢说话。

施媛说了,她成绩不好,最好就不要问她什么问题,让人家呆这儿自习结束走人就行。

但他却不这么想。他妈再怎么和善,终究不懂他们这个年龄段的心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是自己得到这份工作,一定也是希望自己可以真的发挥作用,而不是靠浑水摸鱼换来这份钱。

所以沈戍准备的本子里记下的题目也很基础,就是为了给她充分的展示空间。

他的想法很简单,郑星沥毕竟是女孩子,心思肯定要细腻些。如果他一道题不问,就会显得这份家教工作是种施舍,那搁谁身上都难受。唯有他伪装成垃圾,才能够让她找到自己的价值。

郑星沥终于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透露出些无力。

沈戍心里“咯噔”一下。不会吧不会吧,不会她成绩真的差到这种地步吧?

郑星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捞起一边的课本摊开在桌面上,“我觉得我们还是先从课本讲起吧。”

*

好看的人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吸引到人,尤其是在她认真的。

沈戍悄悄打量着新老师,觉得怎么可以有人长得这么巧,明明五官都不是非常的出彩,和在一起又莫名其妙地让人移不开眼。

郑星沥罗列完步骤,将草稿纸撕下放在他手边。

他匆忙收回视线,却莫名其妙有一种做了坏事被人抓包的心虚,非常不好意思。这股子感觉一路挺进直烧得耳根有些发热,沈戍也分不清楚这热量到底是从心里涌出来的,还是外头阳光照的。

“你以后就照顺序写题目,多抄几遍式子也别嫌麻烦。这样的话,就算结果算不出来,也能拿点感情分。”

说完郑星沥又意识到,他好歹是高考了一次的人,这么点“混分”的法子应该也是知道的。自己这种“传授”,好像有些说教的嫌疑。

沈戍点点头,将她的话听了进去,比照着草稿上的框架,一步步罗列着式子。

家教进行得很顺利,沈戍基础虽然差,但挺聪明,课本上的东西说了一遍,再做错题,基本都能对。

更重要的是,他很听话。

这倒跟他先前自述对上了,是挺乖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第一次上课,所以态度端正些。等到时间长了,“混熟”以后,随便糊弄也不一定。

郑星沥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没察觉出半点不耐烦,这才伸手去够水杯。

保温杯里装着的热水,放得久了就不怎么好拧,郑星沥刚刚写个没停,又渗了一手的汗,没能第一时间拧开。

她抽了几张纸,刚擦好手,就听见旁边杯子里发出“呲”的气声。

沈戍握着杯身的指关节因为用力稍稍发白,他将盖子拧松几圈却并不揭开,只把杯子放在她跟前:“给。”

“谢谢。”郑星沥不再去看他,侧向另一边,悄悄地跟他拉远些距离。

她不讨厌沈戍,但也不想跟他走得太近。

郑星沥总是会将诸多可能性考虑到一起,小心谨慎地行事,尽可能不惹任何人不愉快。

他们年纪相当,又是半路相识,以后家教还会常常见面,在青春期这种敏感的时候,太亲近是很容易被大人们误会的。这种不必要的麻烦,能避免还是尽量避免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