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君权神授（一）
好消息在元宵节之前接二连三的传入紫禁城。
北边与鞑靼的战乱平定了，鞑靼和瓦剌尽在掌握；国库的亏空补上了，这个正月，文武百官，黎明百姓们过得有滋有味；东南的纺织厂试点办得如火如荼，只要粮食能供应的上，就可以随时扩大规模；在东北，与女真人的战争连连传来捷报，关锦防线基本成形，蓝道行已经带上天机院新研发的炼钢炉，在数千天庭龙卫的护送下，前往辽东大台沟铁矿，兴建全亚洲上最大的炼钢厂……大明这条巨龙已经彻底养好了身子。
无农不稳，民以食为天。
之后的战争在东南亚的安南。
这将是为大明帝国奠定发展基础的一战。
据说，俞大猷已经在延绥镇，跟曾铣整顿好了军务，一切就绪，随时准备南下安南。
大明一切的一切都在往朱厚熜设计的道路上稳步前进。
在迎接下一个挑战之前，朱厚熜脑中的弦绷得太紧了，他在京城里——准确来说是紫禁城里——憋了太长一段时间。
京师永定门以南约莫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处叫做“南海子”的地界。此地方圆几百里以内是一片巨大的山林，而山林一层叠着一层，环绕着一片湖泊。层峦耸翠，上出重霄，千峰排戟，万仞开屏。下马放飞泊，上马射弓弩，南海子是皇家狩猎的极好去处。
朱厚熜想在这个正月里先好好放松一下。他叫上沈家兄妹俩个，还有司礼监秉笔太监黄锦，以及锦衣卫和神枢营凑齐来的百八十人的马队。一行人不打王命旗帜，悄摸摸地前往南海子狩猎去了。
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令朱厚熜万万想不到的是，地球的另一端也在经历一场滔天巨变。
处在同一个星球的各个文明之间从来都不是孤立的，哪怕是玩一把电子游戏都是如此，一切看似理所当然出现的事情，其实是受无数因素影响而演变出来的结果。各个文明就在互相成就和互相毁灭之间做布朗运动。哪怕是很微小的波澜，都会在里历史的河流中掀起海浪。
“一只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结果可能引发美国德克萨斯州的一场龙卷风。”
朱厚熜强行搬动命运的齿轮，大明王朝大步向着工业革命迈进，而在世界的另一端，也掀起了一场匪夷所思的“变革”。
***
远在大洋彼岸的16世纪中叶的英国。
一阵夜半清风吹过树林中的一口枯井陷阱。海岸线，几百里见方的土地，任谁也找不到这样一处陷阱。
偏偏让一个年仅十岁的小女孩找到了。
伊丽莎白躺在枯井陷阱的底部，感受到脸上一阵冰凉，她缓缓睁开眼睛，恍惚之间，看着透过陷阱口的月亮，月亮彷佛被冬天的雪冻住了似的，而她则像一具躺在冰窖里的，被月光冰封的尸体。
良久，伊丽莎白微微地张开嘴，颤抖地把手凑到脸前，随即哈出几口热气，她的指关节终于能够勉强地活动了。
“好臭……”
随着身体感官的恢复，一股浓郁血腥味涌进伊丽莎白的鼻腔。
这味道伊丽莎白可太熟悉了。尽管她的姐姐是现在的英国国王玛丽女王一世，可是，玛丽女王一世可没给伊丽莎白好日子过，屎尿味，血腥味……早已是伊丽莎白记忆中的一部分。
她带着远超同龄人的冷静上下打量了一下陡峭的，十几米高的井壁。很快，她习惯了井底的味道，眉头紧锁，她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
这陷阱像是专门为抓活物准备的，没有致命的东西，好在伊丽莎白也没有摔断腿。
“这怕是爬不出去了……”
伊丽莎白无奈地望着高处。白天的野炊很畅快，玛丽女王一世像指挥一只猎犬一样，指挥十岁的伊丽莎白去追逐一只兔子。
那只兔子越奔跑越肆意，没有人追的上它，人人也喊伊丽莎白不住，等晚风入了夜，事情超出了伊丽莎白的想象，不知道谁在这里弄了一个陷阱。
伊丽莎白看见了地洞陷阱，及时刹车，惯性却把她甩进了地洞里，她也不知道那兔子看见了什么，恐慌地长啸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一连好几个小时，她试着爬出去，都徒劳无功。
“畜生终究是畜生……”伊丽莎白暗骂一句。她好像在骂那只兔子，又好像在骂玛丽女王。
怪不得那兔子，也怪不得这陷阱，要怪就怪玛丽女王一世。
“才稍稍放纵了一下……”贵族小姐伊丽莎白忍不住地叹气。
眼看夜色深了，天空宛若一片黑布遮住了洞口。
“嘻嘻……嘻嘻……”
陷阱外传来一个小男孩的笑声。
这在枯井里回荡的天真的笑声刺激着伊丽莎白的耳膜，尤为诡异瘆人。
伊丽莎白倒是不怕，心中燃起一丝希望，她扯开嗓子朝着洞外喊道：“有人吗？”
“嘻嘻……嘻嘻……”
一个大约五岁的小男孩趴在井边，探出半个脑袋，咧开嘴，笑容灿烂，像是一只渴望鲜血的蝙蝠，两眼在黑夜中竟然泛着诡异的绿光，他穿着勉强体面，一身粗麻的衣服，梳着一丝不苟的头发，油光满面。
伊丽莎白手心里慢慢地渗出汗，她总觉得这个小男孩怪怪的。这个位于海岸线附近的森林风景很优美，但并不是皇家独有的土地，普通的猎户也常进森林里打猎，也许这小孩子是某个猎户的孩子。
十岁的伊丽莎白对那小孩吼道：“这个陷阱是你父亲弄得吗？你快去告诉他，误伤了人了！”
“嘻嘻……嘻嘻……”
小男孩自顾自地笑着，全然不理会伊丽莎白在说什么，他捡起一块石头扔向洞底的伊丽莎白。
“咚！”
伊丽莎白身形一闪，裙摆飞舞，她挪动着麻木的双脚，勉强躲开。
“哼！”小男孩脸色一沉，收起笑容，恶狠狠地盯着伊丽莎白说道：“要不是我爸爸说，好东西要留给妈妈吃，我一定要吃了你。”
小男孩眼睛里的绿光射进伊丽莎白的心里。
“好东西要留给妈妈吃？”
伊丽莎白似乎发现一丝端倪，她仔细揣摩着这句话，脑中依旧一团乱麻。
小男孩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把小刀，他找到陷阱口旁边的一棵大树，轻轻割断一根藏在众多树藤中间的麻绳，然后，他又回到洞口，静静地趴在陷阱旁边，脸上又挂起得意的笑容，一副等待看戏的姿态。
“咚~”
洞底的墙壁上倏地打开一扇石门。
石门背后的房间里散发出橘黄色的昏暗光芒，像是在井底燃起一团温暖的火，陷阱里瞬间亮堂许多。不过，随着光芒的溢出，浓郁的血腥味裹挟着屎尿味也从房间里喷薄而出，很快将伊丽莎白吞没。
年仅十岁的伊丽莎白本能地用手肘捂住口鼻，眼前如同蒙了一阵血雾，即使半闭着受刺激的眼睛，眼泪还是止不住的从眼角流下来。
“叮叮当当……”
一阵阵敲击声从房间里传出来，这石门的隔音效果很好，似乎是为了专门掩盖这个洞底的房间而特意定制的。
伊丽莎白皱起眉头，她抬头觑了一眼洞口兴致勃勃的小男孩，不详的预感笼罩在她的身上，怎么也驱散不开。
“叮叮当当……”
顾不得许多，伊丽莎白壮着胆子，一步步试探着走进那石门背后的房间里，如果这门猛然把她关在里面，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只能赌一把。”
她向来是小孩子里面做事最稳妥，从不喜欢赌概率和机会，玛丽一世很不喜欢她这一点，认为她是一个威胁。
“叮叮当当……”
声音听得越来越真切，是某种铁质物品敲击地板的声音。
“好臭！”
越靠靠近房间里面，味道越浓烈，像是里面藏着一个巨大的腐烂物。
伊丽莎白脱下外衣，拧成一个面罩，捂住口鼻，在不足十米的过道里，她挪了足足半刻钟，终于，她来到房间里面，看清房间里的景象。
“这……”
眼前的一切让伊丽莎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她转身想逃出房间，双腿却失去力气，她一转身，一用力，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咚！”
正如她所料的那样，再一声巨响之后，门果然绝望地关上了。
伊丽莎白攥起拳头拼命地敲打着石门，愤怒吼道：“快开门！我的姐姐是国王！！”到了这个时候，无论她的姐姐怎么样虐待过她，她都得把自己的姐姐搬出来了。
房间有一百多平米，成百上千的人类尸体堆砌在房间的两侧，有的腐烂到只剩骨架，底层的蛆虫爬向上层新鲜的尸体；有的被开膛剖肚，内脏裸露在空气中冒着热腾腾的蒸汽；有的竟然还勉强挪动着四肢……粘稠的血液，残缺的断肢，浑浊着尚未发酵完全的粪便。
此地莫不是地狱？
如同恶魔的孵化巢穴。
血光填满整个房间，听着伊丽莎白的叫喊，尸堆中有些尚未死透的人齐刷刷地看向伊丽莎白，互相推搡着，朝着她挪动。
一个失去下半身的“半人”正拖着内脏爬行，就像是蠕动的蜗牛，他的身体在地上留下一道印迹，他抓住伊丽莎白雪白的脚脖子，“半人”面目全非，右眼的眼球不知所踪，他微张着嘴，虚弱地对伊丽莎白说道：“救……我……”
伊丽莎白手足无措地甩开“半人”，那“半人”在地上翻滚几圈便落到一旁。真正让伊丽莎白恐惧的是，房间中央被铁链拴着的那人。
那“人”伫立在房间的中央，浑身一丝不挂，通体皮肤惨白，胸干瘪下垂，一无所有的大腿根部能看出它变成这副模样之前是一个女性，它光秃秃的头上还有零星杂草一般的毛发，双眼带着生吞活剥的渴望，正恶狠狠地盯着伊丽莎白。
好在它的身体上捆绑着一束手腕粗的铁链，暂时无法靠近伊丽莎白。
“啊！”
鬼魅般的咆哮，那东西已经忘记人类的语言，完全是一个被恶魔占据身体的野兽，它扔掉手中吃到一半的断肢，长牙舞爪地要向伊丽莎白扑来。
“叮叮当当……”
铁链敲击着地板。
伊丽莎白稍稍回过神来，有了一些理智，这时，她才发现，在那凶神恶煞的东西的爪下还躺着另一个四肢健全的少女。
少女的衣服已经被撕扯掉了一部分，裸露出雪白的手臂和大腿，她身上血液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还是四周其他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