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捻红:山河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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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狠戳脊梁骨

在刘氏家主刘碣眼里,刘茂,嫡次子,确实不如一条海运线重要,但人在李元聃手里。

他可以不要这个儿子,但他不能赌。

刘碣不知道别人知不知道,但他清楚,李元聃绝对是一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

她今日以此小事就发难,要他刘氏一条海运线,说不得早就盯上了刘氏!

李元聃绝不是一时兴起,即使没有今日之事,她也会另找由头而已。

可这海运线,他已经不能完全做主了。

刘碣揉碎了来自长安的飞鸽传信,思忖半晌,悄悄出了府门,去了燕王府。

“殿下,长安传信,贵阳郡主她,想要一条海运线……”刘碣面对废太子燕王李乾,如实禀报道。

“竖子,她也配!”李乾盛怒,摔碎了一套天青云纹瓷。

刘碣有些心疼,那可是天下独一份的!

殿下的脾气这些年愈加容易阴晴不定。

“郡主借机发难,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一旁的燕王府长史贺丘问刘碣。

李乾猛的转头盯着刘碣,刘碣后背一紧,说:“他们行踪隐秘无比,我等都不全知他们藏身何处。”

“想来是因为郡主即将赴任江南,想靠海运线做些功绩吧……”

刘碣暗暗抹了一把汗。

李乾不打算理会李元聃,刘碣只好暗自派人去长安,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救出自己的儿子。

……

距离年关还有一月。

李元聃不是犹豫不决之人。

女帝曾评价她:“之卿性急,谋时定也。”

正如此时。

李乾不在意李元聃之时,刘碣未探查到京城消息时,京中以为贵阳郡主因寿宴被冲撞不悦而闭门谢客时。

李元聃却带着密令和一队人马疾驰向东。

李乾在府里与幕僚谋划未来。

刘碣母亲,刘太夫人刚听闻嫡孙刘茂被打了还被困住了,一怒之下病倒了。

一边是燕王催促他尽快将那些人接引到计划地点,一边是府里老母亲病中泪眼诘责问孙。

刘碣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想,几日后,刘碣从燕王府秘密议事完回到刘府,竟在厅中见到一个身穿铠甲的人坐在他主位上。

他又惊又怒,却未待他开口,那人一旁一个人高马大,面如怒目金刚一般的护卫铁剑往他脖子上一搭。

“刘大人,好久不见。”主位上坐着的正是李元聃。

刘碣心下一慌,跪在地上,声音打颤道:“郡,郡主……”

李元聃却忽然嗤笑一声,直接开口道:“贞治十九年夏,东忍扮做渔民登陆青州攻占官衙,官民抵抗之下,贼人杀民三百,官吏死二十余人,其中有一位巡视官,姓刘……”

“是叫,刘庆,太宗皇帝追封其为忠烈大夫。”

刘碣脸色发白,冷汗流出,听得李元聃的声音,一字一句像一下下鼓槌锤在他的心房上,又闷又痛。

“如此杀寇的忠烈功臣,其子却是个引狼入室的国贼,啧,不知刘大夫的棺材板可还按得住么?”

高大护卫正是真刚,他随即跟着啐了一声:“只怕刘大夫恨不得从此断子绝孙也还保得那清名一二。”

刘大夫瘫软在地,无声痛哭,张着嘴直想说“不是的”“我没有”,却实在是也说不出口。

“哼,莫以为那天家子孙指使你的,他就不是勾结外寇的国贼了?”李元聃冷哼,起身暼了地上没了脊梁骨的人,眼里无一丝温度,“事无巨细从实招来,某留你全尸。”

李元聃走出门前,再次飘来一句:“一个时辰,过时不候。”

真刚对着地上这人很是不屑,道:“莫以为郡主不知情,郡主不过是看在刘大夫的面儿上,莫要不知好歹。”

刘碣见那李元聃来这燕蓟之地,他们一无所知,又入他府邸如入无人之地,便意识到了那曾经的女帝心腹,南征北战无数军功的大将军,远比自己以为的,甚至是燕王殿下以为的,更加可怕。

以往不觉得可怕是因为利刃剑锋没有对准自己罢了。

如今剑指咽喉,才知可怖。

刘碣先是被李元聃用父辈忠烈诛心,再被武力威慑,心防崩塌,将所知事无巨细的交代了出来。

交代完事后,刘碣走出屋子,抬头望着天空黄昏沉沉,好似他生命的昭示,却又由心的松快。

去看过昏睡的母亲后,刘碣转身去了宗祠,跪在祖宗牌位前,不言不语,不吃不喝,却也不敢自断。

如今的他,那还有资格自戕?

刘太夫人翌日醒来,听闻儿子跪了宗祠一夜,找人去问,却无人回禀,心觉不对,叫人抬了身往宗祠去,便见刘碣一头白发,形容老了十数岁。

在刘太夫人连连逼问之下,刘碣才遮遮掩掩的将事情告知,谁知刘太夫人指着刘碣直接倒下,吓得刘碣也顾不上跪着,忙叫人找大夫。

刘太夫人醒来,看到坐在床边的儿子,破口大骂:“混账,滚出去!尔配当某刘家子!”

直将骂刘碣出了房门。

屋里的刘太夫人喘着粗气,头目欲裂,只觉得身体无一处不疼!

丈夫与她少年夫妻,恩爱十数年,不曾纳妾,唯二子二女,大儿那年随父东巡至青州,身死东忍贼寇刀下,她伤痛欲绝,又为了幼子幼女们支撑门户,劳心劳力。

不曾想,她儿子竟有一天会勾结东忍贼寇叛乱?

她真恨不得立时死去,又怕到了地下无颜见到丈夫……

女儿夫家若是知晓儿子所犯之事,恐怕也不得善待。

作孽!

刘太夫人极力在想如何保住子孙,而李元聃早已刀染寇血。

话说李元聃接到刘碣交代的信息后,与随行而来的王忆徽确认后,便分派兵马前去围剿。

“晚芽,你再不休息,身子会受不了的!”李元聃握着王忆徽冰凉的手,看着她干巴泛白的嘴唇,给她递上怀里带着体温的水袋,“你就留在城里休养,等某的消息。”

王忆徽摇头,道:“只这一出的消息不详尽,某随你去,定能破解得能少些伤亡才好。”

李元聃抿着嘴唇,沉默了一下,王忆徽轻声笑道:“之卿,某不会拖后腿的。”

李元聃无奈,道:“某哪里是怕你拖后腿,”李元聃叹息一声,声音放柔了,说,“某是怕你不当自己的命是命。”

王忆徽眼里闪过一丝心虚,面上只道:“某大志未偿,才不舍得丢命的!”

李元聃只当没看到,本也拗不过,怕她不将人带在身边,人回头自己跑去,不是更危险?

王忆徽是紧咬着牙,提着十二分的精气神跟上李元聃他们的行程,她不会武,于是他们偷袭杀人时,她便躲在后方等着,细细观察着周围的异常。

这个据点东忍贼寇十数人被李元聃一行人悄无声息的暗杀后,正要撤离,王忆徽忽然拉了一下李元聃。

“之卿,情况有些不对劲。”王忆徽有些不安,便立马将人拉住了,这种时刻,可不能因为不确定就放过任何一点疑窦。

李元聃示意属下们隐藏起来,轻轻嗯了一声,道:“你先说说看。”

“堂上残羹冷炙,厨房灶台却没有柴烟气儿,按说东忍人既然想隐秘着,当不该叫酒楼送餐增加暴露的风险,要么就是送餐的是他们自己人……那么,就还有一个隐藏的据点,可能是酒楼或者饭肆之类的,”王忆徽的话又快又急,“或者其他据点都靠这中间的来往传递消息……”

“或者……”

李元聃接上她的话:“或者也许就在隔壁!”

王忆徽点头,道:“无论是哪一种,都极容易惊动贼寇,说不得未等我们清剿完,大鱼就再次沉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