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西宫动乱上
“你干什么？”
徐安猛地察觉到侍女那不安分乱摸的手，顿时一声厉喝。
他一把扯下脸上的毛巾，目光扫去，只见那两名侍女不知何时已褪去了外衣，仅着一件肚兜。她们身姿半露，在这略显暧昧的氛围中，更添几分慌乱与局促。
徐安这一声吼，吓得两女浑身颤抖，如同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雏鸟。
望着她们惊恐模样，徐安不禁想起坊间流传的那些蜚短流长。
传闻中，一些大户人家的丫鬟，尤其是稍有几分姿色的，总会想尽各种法子，试图勾引府上做客的外人。
倘若能被客人看中，便有机会被客人向主家讨要或买走为妾，从此便可摆脱为奴为婢的悲惨命运。
想到此处，徐安目光冷峻，开口问道：“你们难道不想待在公主府？”
听闻此言，那方才乱摸的侍女轻轻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哀戚与无奈，声音带着哭腔说道：“府上的丫鬟将近百人，可如今好多都莫名不见了。若再继续留在府中，怕是……公子，你就收了我吧！我真的很会服侍人，求求你了……”
说着说着，她已然泣不成声，不顾一切地扑向徐安，双手慌乱地扒扯着他的衣服。
徐安凝视着眼前的侍女，在她眼中，竟看不到丝毫欲望，唯有对生存的强烈挣扎。他心中一紧，伸手牢牢抓住侍女的手腕，追问道：“你所说的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另一个侍女赶忙解释道：“公主府的下人都是从宫中挑选而来，宫中的太监宫女大多自幼便进宫，我们大多都见过。可这个月，府中的丫鬟竟换了一大半，这些人我们以前从未见过。”
被徐安抓着手腕的侍女紧接着说道：“府中传言，那些消失的丫鬟都被送进了百媚生。我听说，进了百媚生的人，就没有能活过半年的。要么被折磨玩弄致死，要么就被活活打死……听到阎侍卫要给公子挑选侍女，我们姐妹便主动……公子，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啊！我们实在不想死。”
“不对！”徐安松开侍女的手腕，下意识地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百媚生的女人难道是从公主府弄过去的？
单从宁恒远是李凌宣表弟这层关系来看，并非没有这种可能。
然而，百媚生存在许久，里面的艺伎都经过长时间的精心调教，没有几个月半年根本不会接客。
可公主府的丫鬟却是这个月才开始离奇消失的……
难道，公主府的丫鬟并非被送去了百媚生？
有些问题仅仅依靠思索是难以得出答案的，徐安深知这一点，故而没有再继续纠结。
再者，他也无法确定这两名侍女是真心求生，还是背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
翌日清晨，
天空被阴霾笼罩，毛毛细雨如牛毛般纷纷扬扬洒落，为这天地间增添了几分凄冷与哀伤。
西城门外，人流如潮，浩浩荡荡地朝着城外皇陵缓缓行进。
太后的棺椁仪仗威严庄重，走在队伍最前方。其后是御驾车辇，华丽而尊贵，彰显着皇家的威严。
再往后，便是长公主的銮驾，庄重而典雅。紧随其后的是皇室宗亲、文武百官，队伍的末尾，跟着数万前来送行的百姓……
长公主的銮驾缓缓前行，阎音骑着骏马在左侧护卫，徐安则经过易容，骑马跟随在右侧。
他手挽缰绳，驾驭着马匹缓缓而行，心中却如翻江倒海一般，满是疑惑。
李凌宣究竟为何要让自己伴随左右？
要知道，他可是被通缉的要犯，一旦身份暴露，世人便会知晓他与李凌宣有关联。太后之死，也极有可能被归咎于李凌宣，如此一来，她将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李凌宣冒这般巨大的风险，到底所图何事？
午时，太后的棺椁终于抵达皇陵，暂时停驻在西宫。
宫前广场上，入葬仪式正在隆重举行。白色的幡旗随风飘拂，漫天的纸钱如雪花般纷飞洒落。官员和百姓们整齐站立，队伍绵延不绝，一眼望不到尽头，场面宏大而肃穆。
入葬仪式结束后，迎来了送行百姓们最为期待的喜丧环节。
在大楚，向来奉行喜丧习俗，富贵人家历来都有入葬践戏的传统，更何况此次是太后的国葬，这葬前大戏的规模更是空前盛大。
用徐安的话来理解，就是坟头。
不过仔细想想，倒也能够理解。宗亲官员们是必须出席葬礼的，可百姓们不同，只要没有明确的旨意，他们并没有义务前来送行。
而如此盛大的演出，正好可以吸引百姓们自发前来，为太后送别。
可以说，这前来的数万百姓，基本上都是冲着这场大戏而来。
露天戏台之上，
歌舞升平，戏曲悠扬，演员们的精彩表演将现场气氛推向一个又一个高潮。
看台上，皇帝李承乾正襟危坐，神色凝重，却又不时将目光投向对面看台上的李凌宣。
每一次李承乾的眺望，都让站在李凌宣身旁的徐安心中猛地一紧，犹如惊弓之鸟，生怕自己会被认出来。
就在他满心纠结，寻思着要不要找个借口回避之时，李凌宣突然轻声开口：“你是不是心中充满疑惑，本宫为何要将你带到此处。”
“是！”徐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他确实迫切想知道其中缘由。
李凌宣目光冷冷地看向李承乾所在的方向，缓缓说道：“你如今被举国通缉，又身中寒毒，性命全系于本宫一念之间。你唯一的师父至今也下落不明……你，难道不想改变这一切吗？”
“如何改变？”徐安追问道，眼中闪过一丝期待。
“杀了那人！待本宫登上金銮宝座，不仅会解除对你的通缉，还会为你祛除体内寒毒，封你为国师。至于你的师父，本宫将倾尽全国之力为你寻找。”
李凌宣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这话落在徐安耳中，却如同一记当头棒喝。
他曾设想过无数种李凌宣带他来参加葬礼的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般惊人。
此刻，皇亲国戚、文武百官以及数万百姓皆聚集于此，在这样的场合下去刺杀皇帝？
先不说该如何动手，单是这举动本身，与公然谋逆又有何区别？
李凌宣的胆子，简直大到超乎想象。
心中虽满是震惊，徐安却故意明知故问：“殿下，若是属下拒绝，会是怎样的结果？”
李凌宣只是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并未作答。
有时候，沉默便是一种答案。
李凌宣给他的所谓“选择”，根本算不上是选择，更像是一种威胁。
谋逆这般重大的事情都告知于他，显然是没打算给他拒绝的机会。
看到李凌宣这一笑，徐安心中许多原本纠结不清的疑问瞬间豁然开朗。许多之前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此刻都有了清晰的思路。
思索良久，徐安终于缓缓开口：“我试试！”
..........
徐安手捧着点心托盘，神色镇定地穿过看台间的走道，向着李承乾所在的正面看台走去。
“你是干什么的？”刚一靠近，他便被侍卫伸手拦住，语气中带着警惕。
“奉长公主之命，为陛下送些点心过来！”徐安神色从容，不慌不忙地回应道。
“让他过来！”高座上的李承乾早已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等侍卫禀告，便开口示意放行。
侍卫们纷纷退开，徐安手捧托盘，迈着沉稳的步伐，一步步走向李承乾的座下。
他微微躬身，将托盘恭敬而从容地呈递上去，动作优雅而得体。
李承乾微微眯起眼睛，细细打量着眼前的徐安，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调侃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皇姐竟会给朕送吃食？莫不是在这其中下了毒吧？”
面对李承乾的质疑，徐安并未回应，也没有丝毫急于出手的迹象，甚至从他的神态中，根本看不出有动手的意图。
只见他缓缓直起身子，面容逐渐变幻，竟恢复成原本的模样，目光如锋利的刀锋般射向李承乾，冷冷说道：“如此近的距离，我若想取陛下性命，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
李承乾看到他的真容，脸上并未露出丝毫惊讶之色，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神色平静，淡淡地问道：“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我想跟陛下做个交易！”徐安的声音低沉而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