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立春·寒枝裂雪(卫所暗桩)
崇祯元年腊月十七,襄阳卫所马厩
腐草堆里混着马尿的酸臭味,朱慈烺蜷在铡刀旁,耳贴地面听着更夫脚步声渐远。葡萄牙少年攥着改良的听诊铜管,管口紧贴石砖:“戌字库第三间,钥匙在槽头靴底。”
疤面张的独眼在黑暗中泛着狼似的幽光,鬼头刀挑开马夫鼾睡中的羊皮靴。铜钥匙落地的脆响惊起厩中病马,朱慈烺的燧发枪管已塞进马嘴:“敢嘶半声,先崩了你牙口!”
马匹喷着血沫瘫软在地,葡萄牙少年迅速拓印钥匙纹路。铡刀下的暗格突然弹开,半卷《卫所兵械图》裹着硝石粉散落——图角赫然盖着楚王私印!
“父王果然在卫所埋了钉子。”朱慈烺指尖抚过图纸上朱批的“丙申年置”,喉头滚动,“这年份,我娘刚被杖杀……”
子时正,戌字库
铜锁开启的刹那,霉味混着铁腥扑面。葡萄牙少年点燃磷光筒,冷焰照亮库内三十六尊乌黑炮管——竟与九宫山地窟的火炮同源!
“万历年的佛朗机炮!”疤面张的刀背敲击炮身,“你爹这是要造反啊!”
朱慈烺撬开炮座暗匣,泛黄信笺飘落:“慈烺亲启——若见此书,大明气数未尽,则毁炮沉江;若世道崩摧,此炮当为汝开刃。”
信纸突然自燃,葡萄牙少年扑灭火苗时已烧去半幅。残存字迹显出血渍:“襄阳卫千户赵全忠,丙申年收银三千两,可为……”
库外忽传来甲胄铿锵声,朱慈烺旋身藏入炮膛。库门轰然洞开,卫兵火把照亮千户赵全忠的紫膛脸:“查库!半个时辰后总督大人亲验!”
丑时三刻,炮膛死局
朱慈烺在狭长炮管中屏息,葡萄牙少年的冷汗滴在他颈侧。赵全忠的佩刀刮过炮口:“这尊万历年的老货,倒是擦得亮堂。”
刀尖猛然刺入膛口!朱慈烺急偏头,刀刃擦耳而过钉入膛壁。赵全忠冷笑:“耗子钻炮膛?倒是新鲜玩法!”
疤面张的锁链自梁上骤降,却见赵全忠后撤半步,袖箭直射梁间——
叮!
锁链缠箭反掷,袖箭没入赵全忠肩甲。趁乱间朱慈烺踹开炮尾栓,连人带炮滚入库房暗渠。葡萄牙少年按动磷光筒机关,冷焰顺着暗渠油污轰然爆燃!
寅时末,卫所地牢
赵全忠的铁靴踩住朱慈烺腕骨:“楚王世子?不过是个钻炮膛的耗子!”
绣春刀被扔进炭盆,朱慈烺盯着刀柄渐熔的北斗纹饰:“丙申年收银三千两,赵千户的账本可还烫手?”
烙铁悬在面门前骤停,赵全忠紫膛脸抽搐:“你娘被杖杀那晚,是本官亲自封的楚王府侧门。”
地牢砖缝突然渗入黑油,葡萄牙少年嘶哑的嗓音从通风口传来:“少将军,火绳已燃!”
赵全忠暴起劈开牢门,却见三十六尊乌炮不知何时被推至地牢外围,炮口堵死所有出口。朱慈烺扯开衣襟,胸口的“天枢胎”在火光中泛金:“我爹的炮,赵大人可还认得?”
辰时初,襄阳城头
黑烟裹着卫所残骸冲上云霄,朱慈烺立在焦土间,脚边是赵全忠烧焦的腰牌。葡萄牙少年调试着缴获的千里镜:“总督仪仗已过白水桥。”
疤面张独眼眯成缝:“龙崽子,这炮阵摆给谁看?”
朱慈烺将赵全忠的断刀插入《卫所兵械图》:“给我那装聋作哑的总督叔父——告诉他,丙申年的旧账,该清算了。”
最后一尊乌炮转向城南大狱时,狱墙突然洞开。数百囚犯扛着锈刀冲出,为首的老者嘶吼:“楚王世子!丙申年冤狱在此!”
炮火映红雪幕,朱慈烺的绣春刀却缓缓归鞘:“青秧营听令——今日起,这三十六炮赐名‘丙申’,专轰大明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