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侠,待我成谪仙再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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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虎落平阳

云山侧峰,徐令秋上山后,找了位僧人询问,得知宫七孙宝禾正在大雄宝殿上香叩佛,便先没去打扰,而是闲逛了下这座鱼禅寺。

佛寺古朴,据说建庙已有百余年,除了各殿内的金漆大佛外,还有许多雕印在山道墙壁上的佛像,历经百年风吹雨打,更加庄严肃穆。

徐令秋这两日查过,早先北魏朝廷弄的佛道盛会,是在京畿外的东嵇山举办,声势动静不小。南陵这边,主要是道教真人受邀前往,但鱼禅寺似乎也有高僧北上讲经,还收到了当今天子的礼待。

但与此同时,淮东那座新学宫,也在悄无声息间拔地而起。

若换作以往,此事怎么也会引起南陵各州府的注意,不说市井百姓,世家之间的消息绝不会少。

如今却鲜有人谈及。

看来这佛道大会,不过是欲盖弥彰的手段。毕竟学宫盖在南陵地界,估计是怕扶珠山有作为。

徐令秋对佛像雕塑不甚了解,逛了一会儿便乏味,转身走向正殿时,恰好与先前的淮东一行游人碰上。

这些人锦衣华袍,与旁边粗衣百姓和僧人迥异,女眷在侧,首位的是名老者,看着像名富家翁,可听其言谈,却更像儒士,与家人交谈时也是圣人之道,当乎行止之类的话。

后方的几名千金也各自瞧见白衣,只是碍于家长在,也不敢太过放肆,眸光露喜色,耳鬓私语的交谈着。

女眷千金的谈论声可能大了些,落入了老者耳中,擦肩而过时,竟朝徐令秋主动招呼:

“这位公子,是南陵学宫的讲学?”

徐令秋停步驻足,笑着摇头:“不算什么讲学,小小的执教而已。之前是,现在也不是了。”

“讲学执教,都是授业解惑,哪有大小分别。”

徐令秋笑了下,没回答。老者则自我介绍,说自己名为蔡行知,是徐州典学事官,与南陵学宫的严载韩甫等人都相熟。

更令徐令秋诧异的是,这位老人不仅认识青州的傅公望、陆巍等大儒,竟还认得孙宝禾,以及孙宝禾的爹孙仁复。

蔡行知谈论这位同僚孙公时,一副视为知己的样子。得知徐令秋是孙宝禾的先生,更加开怀,笑谈道:

“孙公在扬州任劝学从事,有些屈才了。老朽这趟来陵京,正是为了去扶珠山王府,看能否让这位好友调任徐州,来给我帮把手。”

调任淮东徐州,大概是为了帮北序学宫一事。此事虽是朝廷牵头,但自然少不了徐州的官员把持。

徐令秋听了个大概,没插嘴。

蔡老人十分健谈,言辞也并不光谈论儒文经典,说完学宫文事,又聊起徐州风土人情,十分风趣,逗得后方偷听的女眷敛袖藏笑。

气氛轻松,那名已经及笄的桃裙女子蔡千金,路上都在偷瞄徐令秋,还不时拉扯一名美妇的袖子,却得来女儿家不能轻浮行事的眼神安慰。

逛了小半个时辰,一行人准备折返。

徐令秋想起正事,也笑着告辞。

蔡行知都差点将徐令秋视为忘年交,言辞热络,说是下次去南陵学宫做客。

答应下来后,徐令秋打算从另一处山道上山时,却有小沙弥过来提醒,说是临崖栈道有人在闹事,不便通过。

听话中的意思,像是白衣红袄两名女子,被人围堵欺负了。

徐令秋越听脸色越沉,手压双刀,无视小沙弥拦阻,快步走入栈道。

“爹......”

白衣刚一走,蔡小姐就绵软撒娇。蔡行知对自家闺女的性子,十分无奈:

“你方才没听见么?人家像是有女眷陪同上的山。”

“女眷,又不一定是妻女.......”

蔡千金脱口而出,一旁的美妇闻言,小声训了几句。

只不过美妇仔细一想,方才那年轻人出身不清楚,但在学宫任执教讲学,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虽然文人带刀有些不雅,可架不住人家相貌俊得不像话。

便看向自家老爷,算是求情。

蔡行知叹气摇头:“徐州林氏陈家那些公子哥儿,怕是暂不会来了。刚刚徐公子说他不急着下山,那咱们也在寺庙住上几日好了。等过几日后,再去孙府拜访。”

“好!”

...

徐令秋赶到另一处临崖栈道时,发觉不大的歇脚空地,已经被人前后堵上。

山道两侧站满了看客,被围住的中间圆地,则站着刚刚登山的李郡主,身后还跟着数名扈从恶犬。

这次李凝秋倒是没有男扮女装,身着稍显中性的白面袍服,缎面锦衣熨帖,质地绝佳,不比宫廷御用差上丝毫,神态倨傲,一看就是真正钟鸣鼎食人家出身。

除了这行人之外,先前那白净寺人郭绍竟然也在场。

不过转念一想也了然,李凝秋同样是李姓皇室,这郭绍怕是因为某些事尚未做完,方才被留下伺候,倒是不知道那位宦寺李甲去了何处。

小沙弥说宫七孙宝禾被人欺负,徐令秋倒是没看出来。

两女都安然无恙,宫七腰侧的刀都没拔出鞘,对面反倒被撂倒了对面三人。

围观人群的嘈杂议论声中,李凝秋神色玩味,端详着孙宝禾,讥诮出声:

“你这小姑娘,本郡主瞧着挺眼熟,今早在南陵学宫带猫的女子,是不是你?本郡主都说了,见不得你怀中的丑东西,再瞧见,可是要放狗咬的。”

孙宝禾回想今早的遭遇,将胖橘费力搂在怀里,默不吭声。

徐令秋这才发觉,孙宝禾养的猫儿竟然受了伤,而李凝秋身边的扈从,还真牵着几只实打实的恶犬,不停嘶吠。

这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李凝秋不在意外场外看客的议论,亲自牵来一根恶犬缰绳:“不想让本郡主放狗也行,将你手中的蠢猫卖与本郡主,如何?”

孙宝禾一手拉着宫七的手,摇晃辫子:“这不是猫,我也不卖。”

“哦?这不是猫是何?”

“与你无关。”

李凝秋哈哈一笑,拍扇道:“与本郡主无关?天底下的东西都是我李家的!本郡主赏给你银钱,只当是施舍了,你真以为是买卖不成。”

孙宝禾这种糯糯性子,听见这番话也破天荒生了气,一字一顿:

“就是不卖!”

李凝秋笑了两声,瞧见一旁的白衣女子面露不善,眯眼道:

“你们可知,本郡主是何人?”

孙宝禾又不傻,听到郡主这个称谓哪里还不明白。南陵没有郡主,北魏的亲王就那么些,敢自称郡主无非是其中一位的子女。

孙宝禾不怕归不怕,但也不敢当面斥责,只好小声念叨一句“分不清山君和猫的人......”

徐令秋离得近自然听清了,乐了下,没想到这妮子还不傻,早就知道自己养的是啥。

见此女执拗,李凝秋也不愿再啰嗦什么,不由分说指派手底下人,去抢过猫儿拿来喂狗。几名扈从闻言大步流星,还拉着恶犬,丝毫不怕真伤了人。

围观众人嘈杂一片,却也无一人敢上前帮手,毕竟都听见了对方口中的“郡主”二字。

瞧见恶犬扑来,孙宝禾顿时急了,一跺脚,将怀中胖橘小心护着,又想朝外围躲开。

宫七虽然站着一直没说话,但自然不会置之不理,手扶刀,正待出手时,

身后的徐令秋走出人群。

李凝秋见一路追踪的徐令秋终于露面现身,唇儿弯起,喝止扈从,缓缓出声:“啧,这小妮子果真与你有关,本郡主还以为你不在意一个学生呢。”

徐令秋将宫七孙宝禾都护到了身后,摩挲腰侧刀柄,懒得开口半个字。

被轻视,李凝秋险些跳脚:“上次叫你这小贼逃了,这次本郡主带人出城,就是想看看你究竟有何手段!”没再废话,尖嗓子一喝:

“度朔!阳平!”

旁侧的两人齐齐站出。

上次与那名为度朔的男子只是照面,徐令秋没有注意太多。这次一瞧,才发觉此人似是军伍出身,腰中别辽东边骑中的制式燕马刀,浑身难以言明的煞气。

另一人名为阳平的男子,则阴冷了许多,跟那白净寺人郭绍气质有些相似,不知是不是同样的出身。

两位门神般的人物,能给一位郡主当扈从,实力绝对不容小觑。观二人呼吸气段,徐令秋就知道自己胜过一人都有些困难,更别说一对二。

所以宫七也走了出来。

打之前,宫女侠先问:“不能杀?”

徐令秋冷笑道:“到了生死关头,管他什么郡主公主,天王老子也能杀。”

阳平名讳带阳,声音却十分阴柔,听见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辞,气机从胸腔破涌而出:“找死!”

话音落,裹挟一阵阴风猛然前掠。

另一侧的度朔也齐步动手,甚至还有几名扈从,跟着抢功。

徐令秋平复乍涌的黄庭气海,并不出刀,而是先步上一斜,出拳砸开两名扈从的手臂、刀刃,随后借势踩中一人胸膛,借力退后,避开阳平的滚袖杀机,去势途中身体后仰,落地后一记立足铁板桥,再躲紧贴胸衫掠过的环首长刀,待刀锋削及眉目时,二指灵犀扣入刀身环铃,腰身拧转腾空起身,指头用力,空手夺了兵器,臂膀跟着甩动,刀刃瞬发飞出,噌得一声钉入石壁,险些毁了百年石佛像。

三四名扈从再次痛嚎到底,这套动作一气呵成,且毫不停息,真正有了昆仑一停小宗师的风范。

宫女侠就没那么些花里胡哨。

只出一刀。

听水吟出鞘,神佛也得避其锋芒,度朔不得不暂时停手,眼中满是惊诧。可军中门神杀神绝非等闲,收敛起轻敌心思,燕刀滚出杀招。

宫七尚且能够应对,徐令秋仅以拳招架阳平有些勉强,下意识想拔刀,可握住刀柄之际,却又重新松开。

甚至停步立足,将宫七也拉到身后。

徐令秋神色平淡至极。

李凝秋见久拿不下,再次喝令。两位辽东军伍杀神心念微动了下,但仍是一左一右,只管将森然的拳掌尽数砸出。

这时,栈道山崖外,一道身影从对峰山巅处飘然而下,横跨近百丈远的高崖,落在了对峙双方的中间。

来人布鞋落足时,拳罡也落身,结结实实挨中。

来者老僧却是不动如山,宽大的僧袍在磅礴气机之下鼓荡少顷功夫,便又重新消弭平复,如禅入定。

铛——

恰好这时,一声佛钟撞开,钟音回荡云山十六峰。

度朔连退两步,眼中惊疑不定:

“禅定立佛?”

另一位阳平同样心神震荡:“你是大慈恩寺的'禅佛'宗宁?!”

老僧双手合十,颔首笑了下:

“正是贫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