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系铃（9）

“分——手……”

““应该体面——谁都不～要说抱歉……””

“““何来亏欠～我敢给——就敢～心碎……”””

下午两点十三分，3402的男生们围成一个圈游行在校园主干道上。领头的是戴着黑色马赛克搞怪眼镜的凯迪，一件绿色的T恤一条黑色大短裤，昂首阔步，颇有几分码头扛把子的气质。

中间的男生高举着JBL的音响，黑红的花纹震荡出来的不是那首经典的《赌神》，而是一首悲伤的情歌。男生们右手指天，随着音乐律动，嘴角带笑大声跟着唱。

“““镜头前面，是从前的我们——在喝彩……声嘶力竭——”””

唱到喝彩的时候有一个男生真的呐喊喝彩出声，男生们吓一跳而后相视一笑。

路旁的行人不少，现在正是运动会入场的时间。结束午休的男男女女或盛装或淡妆，纷纷向这边投来半审视半羡慕的目光。

人潮被3402的男生们强行切断，黝黑的人头如同黑色的刀游走在柏油路上。不时有熟人加入他们的队伍，于是黑色的圈越来越大，大家一起举行着奇怪的庆典。

汝安也被挤在人群中间，在一拨吵闹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其实很少有这种被万众瞩目的机会，那些带着陌生情绪的眼眸，似是谴责似是疑惑，对于汝安来说颇有些千夫所指的感觉。

没人知道他是被裹挟的，一切都源于不知道哪个男生的一句：“我有一个主意，我们下午一起去看凯迪跳舞吧！”

于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作为宿舍成员的一员汝安自然不得幸免。

这个学校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这种机会的，至少对于汝安而言，他还从未有见过某些团体在校园主干道上大声放着音乐。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汝安所在的班级和宿舍似乎正好是最有活的。

越往操场里走人越多，针一般的目光齐刷刷往人群里扎。校领导还没起床，学生会里全是熟人，一来二去竟然没有人叫停这奇怪的集会。

包括3402的六个人在内，人群已经有了二十数个成员，大家围绕着中间的小音响，竟然有了几分克苏鲁教团的味道，如果人人一身黑袍加上一个不可描述物的画像就更像了。行为艺术又无厘头。

从宿舍到操场十五分钟路程，歌曲也从《体面》切到了《沙漠骆驼》。男生们争先恐后喊着自己是骆驼。

汝安混在其中，慢慢觉得这种被注视的感觉也不赖。不论是不是因为崇拜，至少这一瞬间自己从蜉蝣超脱变成了自己没想过的什么东西。

人群走到了舞蹈社社团前，围着舞蹈社的帐篷绕了一个圈。音乐停止，凯迪昂首阔步走进帐篷的阴影里，里面早就站着等候着他的几位学长学姐。学长一身hit-pop穿搭，一顶黑蓝色帽子；学姐一身韩式练舞服，精致的白色皮肤在阳光下如同透明。

在汝安眼里，此刻老大是遥不可及的，在宇宙另一端的，高坐在王座上的。就连等待着他的学长学姐都如此完美，带着如此生人勿近的气质。

他对老大的崇拜达到了顶峰，此刻他就是附中的迈克尔杰克逊，下一瞬间他就要从舞台后边跳到中央，于是粉丝们欢呼尖叫昏死一片。

咚咚，咚咚。音响试音，两声心跳般的拍话筒声如同砸在心脏上，嘈杂渐息，一股莫名的紧张感弥漫开来。

汝安环视人群一周，听雨在对侧视野最好的位置站着，在她不远处杨扬正卯足了劲往里挤，被他撞到的人先是尝试着投来带有情绪的目光，但是似乎因为看到他的脸目光瞬间又变得柔和。

就连一心只想着学习的大海也在，怀里抱着一瓶百岁山，别着那支钢笔，站在操场栅栏外侧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人群，右手轻轻推他带银边的厚重黑框眼镜。

老大把外套披在肩上，虎步走到舞台中央，真有几分国际巨星的风范。全场鸦雀无声，汝安屏息静气，死死盯着老大的一举一动，生怕漏看任何一个小动作。

老大的眼睛藏在墨镜后，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音乐渐起，还是那首骚气的Martin Garrix的Animals。与此同时凯迪两侧的学长学姐滑步入场，学姐步步生花，学长面色从容。两人身位交错交织，踩着鼓点到凯迪身前左右，先是用手势在脸前比出十字，卡着节奏做着节奏感极强的Poping，随后手臂缓缓有力向下探去，单手触地，动作仿佛捕食孟加拉虎般蓄势待发。

随后音乐逐渐升调，两人动作不再整齐划一，而是面对面开始Bettle。男生的狂放有力与女生的绰约优雅形成极端的对比，日与月在凯迪两侧尽情开火，自信洒脱，一举一动都在告诉全场：“看着我！”

凯迪夹在两人中间岿然不动，如同一块巨石般沉寂。

两人的Bettle以女生的绝对自信获胜，男生仿佛屈服于女生身上绝对的清冷气场，作为战败者被她吸引屈服于她裙下。于是他低眉伸出手邀请女生，似是要与其共舞。街舞Bettle一瞬间变成了贵族交际晚会。

这时凯迪动了。他带着漫天的不屑与沉寂刀片般闯入场内，硬生生切断了两人，学长学姐配合地后退，但在外人看来这动作仿佛两朵高岭之花被一只猛虎一爪拦腰劈断。凯迪作为第三方挑战者加入战场，而他要挑战的是整个世界！

他压抑着的肌肉此时尽数抖动，如潮水般在每一个拍子里上下起伏，波光粼粼竟在此时此刻于一个人的身上体现！他身体里无限的生机此时仍然在压抑酝酿，但却隐隐有压抑不住的迹象，热气在他身上升腾凝实成可见的白色雾气。

他微微仰头看着面前所有人，他压抑着的那份气场淡定地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但是却目空一切。每个人都在看着他，期待着他身体里那股气势爆发的那一刹那，或是如花般盛开或是如彗星般爆发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