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5章 前往泰州
耶律大石与几个兄弟道别之后,就去宰相府向萧兀纳道别。
他进去的时候,正好御医在为萧兀纳看诊,那御医道:“兀纳宰相病情乃急火攻心所致,需要好好调养,切不可再动气,我这里再开一些药方,吃了看情况加药。”
那御医去隔壁开言了,耶律大石上前,向着萧兀纳跪下,道:“兀纳宰相,是大石连累了你。”
萧兀纳摇摇头,道:“不要想那么多,为臣者规劝君王,这是做臣子的本分。大石啊!泰州一带地处偏僻荒凉,生活一些穷苦的部族,部族之间常年争斗,而刺史的主要职务是又是督察诸侯王、郡守和地方豪强,你去了可要处处留心,处处小心。”
耶律大石道:“我会的。”
萧兀纳叹道:“我费了这么多年的心思,想培养太孙,扶助太孙,只期望能够拨乱反正,能够国泰民安。先帝爷虽然晚年昏瞶,可是好歹他年轻的时候,也是有为之君啊。老天爷,你至少给大辽二十年的明君吧!可是,这样的帝王,这样的行径,我这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啊!
萧普贤女低声劝道:“伯父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世事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罢了。”
萧兀纳道:“我不服,我偏要勉强,偏要勉强。呵呵呵,先帝啊……圣宗皇帝啊……太祖皇帝啊……”
萧普贤女见状,忙道:“大石,让伯父休息一下吧,我们去外面说话。萧斡里剌,你在这里守着伯父。”忙拉着耶律大石出去了。
耶律大石问:“老宰相这样子,有多久了?”
萧普贤女叹息:“自那日之后,就是这样,大夫说要平心静气,好生休养,可是他,他又如何能够平心静气。那日听说你被贬泰州,他气得就要进宫去劝谏主上,是我好不容易劝住。”
耶律大石叹息:“都是我的错,教兀纳宰相因我而对主上失望伤心了。”
萧普贤女叹道:“大石,你是飞来横祸,又何错之有。你也太老实了,到如今这样的地步,不为自己失意而愤慨,倒检讨起自己的过失来了。你呀,去到泰州,就是一方主官,可休要这样老实,那地方部族甚多,许多人是极为反复无常的,你虽是君子,须知君子可欺以方,你可休要为人所乘。”
耶律大石恭敬拱手:“谨遵姐姐教训。”
萧普贤女又问:“你什么时候启程?
耶律大石道:“明日启程。”他停顿了一下,才又道:“姐姐,大石这一去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回中京,大石拜托姐姐一件事。”
萧普贤女道:“你说。”
耶律大石道:“我走后,拜托你多照顾塔不烟,你要教她做一个真正的女孩子,将来帮她找个好人嫁了。”
萧普贤女惊讶道:“你不带塔不烟去泰州?”
耶律大石点头:“嗯。”
萧普贤女道:“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耶律大石道:“她一开始是不同意,但是我拜托她留在中京,能够对我更有帮助,她最终还是同意了。”
萧普贤女忽然道:“大石,你有没有想过,其实萧塔不烟也喜欢你的。”
耶律大石愣了一下,摇头道:“不可能,她把我当大哥,我把她当作兄弟。”
萧普贤女笑了笑道:“傻弟弟,无论萧塔不烟多么男孩气,但女孩子终究是女孩子呀。你看她除了你之外,对谁顺从过?”
耶律大石震惊地看着萧普贤女,方晌才叹息一声,摇头道:“我如今心里只有瑟瑟,若是如此,那我更不能将她带身边了,不然就是我害了她。过去她一直在我身边,我也本以为可以做一世兄弟。我这样的人,是最普通不过的,她这样聪明的人,也应该配个聪明人才是。如今我远去泰州,您帮着她多介绍认识一些年轻俊杰,想来她能够结识更多的人,自然就把我淡了。”
萧普玄女道:“既然这样,我会好好替你照顾塔不烟的。”
耶律大石拱手道:“谢谢姐姐了。”
秋风瑟瑟,燕雀成行南飞。
原野上百草已经有了枯败的迹象,但草原上的羊群依旧。
中京郊野,萧塔不烟、萧斡里剌、颜宗文、颜东珍、呼延庆等人在给耶律大石及三个小弟送行。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不舍之言语,萧塔不烟始终沉默不语。
萧斡里剌是最舍不得的,道:“大石哥哥,你既然把松山他们带走,为何不把我也带走?这中京城,奸臣当道,人心惶惶,要是能走,我都不想待在这儿。”
耶律大石拍了拍萧斡里剌肩膀,劝道:“中京再不好,也是大辽的都城。守着都城就等于守住国家,这是每个大辽子民应尽的职责。我走是迫于无奈,你在京城一定要好好努力,争取将来争取做个大将军!”
萧斡里喇摇头道:“我看难,除非将来你做了大将军,我跟你做先锋官。”
耶律大石听了此话,亦是只能苦笑。
众人依依说完送行之语,然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时间到了要走的时候。
萧斡里剌紧紧抱住耶律大石,使劲锤了一下他的后背,哽咽道:“不管你去到哪里,都记得我们兄弟在中京,有什么事不要自己忍着,要告诉我们一起帮忙。”
耶律大石走到呼延庆和颜宗文面前,伸出手掌,三人的手搭在一起,郑重地点了点头,有许多话不必说,都彼此心里明白。此一去,中京城许多他放不下的人与事,都要拜托给两位兄弟了。
三人的手许久才松开。耶律大石率先飞身跨上马,耶律松山几人也随即跟着跨上马。
萧塔不烟忽道:“大哥,保重!”
耶律大石目光看向萧塔不烟,见萧塔不烟眼睛里含着泪光,这一刻,忽然莫名有种感觉,他第一次从萧塔不烟的眼神中,看出她有一种女性的柔软来。不由地心里一怔,看半晌,长叹一声,一句话也没有说,策马而行!
耶律松山、耶律术薛、萧剌阿不见状,齐声萧塔不烟大声道:“老大,我们会想你的!”说完之后,拍马去追耶律大石!
耶律大石带着耶律松山等人正前行间,忽然见到前面有一人在路口相候,甚是眼熟。
耶律大石勒马,沉下脸来,却见那人转过马头,正是耶律余睹。
耶律余睹讪讪地道:“大石。我,我来送送你!”
耶律松山等见是耶律余睹,顿时恼怒起来,呸了一声,纷纷道:“耶律余睹,你还有脸来!”
“你信不信我一刀劈了你!”
吵嚷声中,唯有耶律术薛在劝说:“你们两个别嚷嚷,听大哥怎么说。”
耶律大石看着耶律余睹,冷冷地道:“你来做什么?”
耶律余睹下马,跪下磕了三个头,耶律大石却避在一边,不受他这个礼。
耶律余睹站起,叹道:“大石,真心地跟你道歉,对不起。我知道你不会接受我的道歉,但我还是来了。我将瑟瑟送到皇宫的并不是为了飞黄腾达,是萧奉先在逼我,他把我父亲定为已辛同党,我,我还有另外的把柄在他手中,只要他出手,我们全家就完了。所以我实在是走投无路,才不得已而为之。”说完,他低下头来,不敢再看耶律大石一眼。
耶律大石也不下马,只冷笑道:“好一个不得已而为之,耶律余睹,你我是兄弟,你是最早知道我与瑟瑟之事的。纵是萧奉先逼迫于你,难道你不能与众兄弟商议,便是萧奉先一手遮天,你我都是主上伴读,若一起去主上跟前,难道救不下你的父亲吗?你只是为了与萧奉先争权,你想后宫也要有你的人,为了你这份野心私欲,却牺牲了我和瑟瑟一辈子的幸福。瑟瑟不会原谅你的,我也不会原谅你的,你为私欲而弃情义,如今又来假惺惺做什么?”
耶律余睹听得大石说出自己心底私欲,更是羞愧交加,他说的是,他早已经为私欲而舍了兄弟情义,又何必想再重拾兄弟之情。
耶律大石再不说话,只纵马前行,耶律松山等人也纵马前行,一一越过耶律余睹去了。
耶律余睹怔怔站在那里,眼看着日头越升越高,耶律大石一行人,迎着东方升起的太阳,走向远方。
他站在那里,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忽然长叹一声。
这时候他忽然也听到一声长叹,他扭过头去,却见一个有点眼熟的人。
耶律余睹张嘴,想叫他的名字,却一时没能够叫出来,只道:“你、你是——”
那人道:“在下颜宗文,与大石也是八拜之交,见过余睹大人。”
耶律余睹心不在焉地点头:“哦,我知道,以前大石跟我提起过你,还有一个呼延庆,你们三个是结拜兄弟,是不是?”
那人正是颜氏书铺的主人颜宗文,他带着一些同情,一些了悟的神情,道:“正是,我从前也常听大石提及过你。”
耶律余睹长叹一声,不由问:“他,都说些什么?”
颜宗文道:“他说,你是他的余睹哥哥,你对他非常好,他提亲时,你还帮助了他。”
耶律余睹脸一红,尴尬地道:“可是现在,我们——”
颜宗文同情地叹息道:“人人皆有难处,大石此时心情不好,我相信等事情过去以后,他能够明白你的苦衷。”
耶律余睹顿时感动了,一把握住颜宗文:“颜兄弟,你是大石的兄弟,我也当你是好兄弟。来来来,可否陪我喝杯酒。”
颜宗文道:“如果余睹大人不嫌弃,我自然求之不得。”
两人上马,转回汉城,去了一间酒肆,一起饮酒。
耶律余睹郁闷在心已久,如今几杯酒下去,素性将一腔心事都吐露了出来,只觉得颜宗文句句应和,都说到他的苦衷上去,竟是世间难得的知已,不由地越说畅快,越说越知心,直至大醉。自此之后,两人便结成好友,经常一起喝酒,有时候谈论诗文,有时候谈论朝政。有时候遇上难处,颜宗文居然颇能为他出些主意,竟是失了一个大石,又如得了一个好兄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