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镜中人
“道长，小女子、小女子已经不知该怎么办……”
说着，陶英儿眸光带着水润，泫然欲泣。
尚未为人妇的少女，魅力四射，看起来格外惹人怜惜。
杨有粟面色不变，稍稍往前踏一步，另一手悄无声息间却拉住了道士的手掌。
“陶姐姐，你有何事，且慢慢说。”
“道爷是专业的。”
陶英儿不太明白何为“专业”，只是用手绢轻轻擦了擦眼角，委身行了一礼。
回到房间，待到三人都已经坐下。
陶英儿定了定心神，缓缓开口道：
“道长，妹妹，我要说的这件事，你们……千万别害怕。”
“……”
赵无疾强行平复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低声道：
“放心，我们是专业的，不会怕。”
还好，陶英儿并未继续铺垫，而是惴惴不安道：
“我、我那日回了家里……”
……
却说她到家那日。
已经是深夜。
与母亲诉苦后，她有些累了，便要睡觉。
陶氏安慰了她几句，便起身离去，关上了门。
屋内仅有一盏灯，散发微弱的黄色光芒。
因她哭泣许久的缘故，陶英儿只觉眼角有些辛辣的痛楚。
她强撑着自己的困意，坐到了梳妆台前。
借着烛火，看向锃亮的铜镜，想要看看自己是不是眼睛肿了。
“明日，还要向道长道谢……可不能肿着眼睛。”
她心里想着，望向精致的铜镜……
镜中的自己，却并未如她所想，一脸憔悴。
反而似乎有些雀跃。
陶英儿愣了一下，目光汇聚在镜中的自己。
那人，是自己吗？
镜中的影子，细眉琼鼻，小口微张，端的可爱。
分明就是自己。
是自己太困了，看错了……
突然！
陶英儿突然看到，那镜中的自己，突然咧嘴笑了一下。
那笑容，分外邪异。
断然不是她这知礼节的女子所能做出。
“啊！！”
陶英儿倒退两步，带倒了木凳，面色惨白。
沉重呼吸，稳住了心神，她这才颤巍巍，向前走了几步。
镜中的影像缓缓出现。
那女子面容憔悴，带着惊恐。
“……”
定睛看了足足半刻钟。
镜中的自己并未有任何异样，似乎刚刚那诡异的笑容只是她的错觉。
“是了，是错觉……”
她想到自己之前，从丫鬟口中听到那些说书人曾经讲过的鬼怪之谈之后。
她也是如今日这般，夜不能寐，老是幻想那些怪物的长相。
少女惴惴不安，在床铺上辗转许久，才缓缓入眠。
翌日。
少女已经忘却了这事儿。
心中满是重获新生的雀跃欣喜。
然而……
就在清晨梳妆之时。
丫鬟替她整理青丝之时。
她无精打采抬眼一看。
却看到镜中的自己，似乎变得越发古怪。
明明五官还是那般，但合在一起，却让她有些陌生……
“小盈，你、你看我，样貌是不是变了些？”
丫鬟不明白，看了看镜子，又看了看小姐，疑惑道：
“没有啊，小姐还是以前那般漂亮。比城中其他女子都要漂亮……”
“去你的。”陶英儿笑骂一句，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从这日之后。
但凡她每次照镜子，都只会感觉，镜中的自己变得愈发奇怪。
变得越来越不像她。
反倒是，越来越像一个男人……
然而，每当她让别人看时候，镜中的自己就恢复了正常。
不仅如此，每当她独自看向镜子，那镜中的影像似乎就会距离她越来越近……
表情，也会变得更加怪异……
似乎在不久的将来，那镜中的影子，便会跳出来。
“我曾向母亲说过，她只道是我的错觉。”
“父亲日理万机，我不敢拿这般事打扰他。”
“所以，你就来找道爷了？”杨有粟歪着脑袋，嘴角微微上翘。
陶英儿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淡淡讥讽，红唇轻启道：
“道长，你是我遇见过最可靠的人……小女子没什么本事，只知道向你求救。”
“道长，若你能救我，我……”
她悄悄看了一眼杨有粟，低声道：“道长已经有了杨妹妹，小女子姿色平庸，不敢说什么以身相许的话。”
杨有粟面色不变，眼神飘忽，耳根却隐隐泛红。
“只盼着道长发发慈悲，我定然做牛做马，任凭道长驱使……英儿的一切，便都由道长支配。”
少女说出这话，语气中竟然有了隐隐的狂热和依恋。
赵无疾自然明白，自己虽然帅气逼人，但也不可能凭着这张脸就让女子甘愿献上一切。
只因当日，自己的一手召雷之术，让她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对他的崇拜……
杨有粟听了这话，不知心中作何感想，只是抿了抿嘴，看向道士。
道士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皱着眉头问道：
“是单单一面镜子，还是所有镜子，都出现了异常。”
“我家中所有镜子都是如此。”
听他问话，陶英儿脸色一喜。
那问题便不是在镜子身上了。
道士还从未遇到这般怪事。
是人所为，还是有妖邪作祟？
他隐隐有些头疼，即便是到了松阳县，这种怪事依旧层出不穷。
莫非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地方是正常的吗？
异常……
忽的灵光一现，正好对上了杨有粟发亮的眸子。
二人异口同声：“青莲教！”
这镜子出了异常，而后会发生什么？
多半是那怪异跳出镜中，害了陶英儿的命。
又或者，是将她也带入镜中世界？
这，不就是将女子掳走么？
恰好是符合了青莲教的目的。
既然已经有了眉目，道士也不再犹豫，带着陶英儿一道前往城外。
也不知祝麟儿那边有何收获……
到了城外，几日不见飘扬的雪花渐渐又下了起来。
漏泽园处。
一片冷清。
原本这里就是乱葬岗，莫说现在这天气，就是平时也不会有人前来。
地面上有一堆将灭未灭的炭火。
道士站定，五感并用。
不消片刻，便望向其中一个草丛处，走了过去。
他还没走到，便看到草丛里钻出两个打寒颤的人影。
“道长，你怎么来打扰我蹲守呢？”祝麟儿不满地撇撇嘴。
“呵呵……想来道长是有了新发现。”书生燕光禄看起来比之前更接近死人样子，脸色铁青，冻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你们点着火堆，还能指望旁人发现不了吗？”
赵无疾淡笑一声：“二位可有线索？”
祝麟儿搓了搓手，摇摇头道：“没有，除了那些来埋尸体的僧人，并未有发现……”
杨有粟如往常一样，在道士身后一言不发，扫视着周遭。
只是，当她看向祝麟儿的时候，瞳孔微不可查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