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昨天因为胡静的学校组织了晚会，那种由导员牵头实名制签到的场合容不得胆小的胡静早退。
所以胡静回来的很晚，她进门的时候就看见那个西装男捧着洗脸盆从公共卫生间里走了出来，胡静下意识的避开与人目光的接触，视线就落到了脸盆之上。
半干不干的毛巾盖在搭在脸盆的边缘，西装男捧着脸盆的手微微的用力。
胡静奇怪的抬头，却发现西装男的额角有着不断下滴的水珠，西装男并没有给胡静更多的观察时间，他快步的走着，被凸起的地板绊了下，脸盆里的东西咣咣的晃了两声。
胡静透过毛巾被晃开的一角，看到了一个螺丝刀。
她是个细心的女孩子，并没有立刻去到卫生间，而是缓了一段时间后进入了公共卫生间观察。之前没有的细小的孔洞被她翻了出来，角度对着马桶和淋浴室。
或许是时间不够，也或许是她的多心，孔洞里没有放置东西。
但，事情在心底压着。
纠结了一个白天后，胡静还是找到了李芜。
李芜是目前入住时间最久的老租户，而且她曾经做过楼层管理员的兼职，最重要的是，李芜是胡静在这个公寓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
胡静抓着空掉的饭碗，双唇紧抿，脸颊的两侧绷出浅浅的酒窝，不似开心大笑时那样深。
李芜看着那双难得直视自己的双眼，久违的感觉到了一丝难办。
没有抓到现场，没有找到证物，但多出来的孔洞是真的。
李芜避开视线叹了口气：“我会和咱们楼层管理沟通一下的，这段时间你就先别用公共卫生间了。”
“那，那两个女生呢？”得了答案的胡静又将头低下去，手忙脚乱的收拾着碗筷，却发现李芜压根就没动筷，又跟机器人卡住似的不知所措。
李芜安抚性的拍了拍胡静的肩膀，接过了她不知道放哪里好的饭：“我会找时间跟那两个女生说的。”
只希望那个暴躁的哥特女生再给那个西装男来一套。
突然，李芜吃饭的动作一顿，说起来自今天上午的闹剧后，也不知道西装男是不是去了医院养伤。
毕竟，一般来讲，这个时间是西装男的下班时间了。
饭后，李芜跟楼层管理透过气后，和胡静一起去公共卫生间确认了孔洞存在的位置，并进行了拍照。
然后挨个敲门，进行了情况的告知。
哥特女气愤的说着，上午打轻了，应该再重一些之类的话，而她的朋友则稳重一些，表示如果有需要她会出面证明。
307的直播小哥在没有起床气的时候，是个穿着很精神的开朗阳光男孩，他则说了会帮着盯着西装男晚间的动静的。
因为沙湾公寓重新开张并没有多长时间，而且对于新租客来讲，房租是正常的市场价格，所以现在其实公寓的各楼层都没有住满。
三楼目前除了西装男，也就这些人。
都通知到了之后，三楼的楼层管理短暂的露了一面，见没有碰到西装男，就去其他的楼层巡视，看看是否有类似的情况存在。
所有人都做好了将西装男抓个现行的准备。
但一连三天西装男都没有再出现，管理员秉着负责的态度联系了警察，成功的报了警。
沙湾公寓302西装男失踪第四天。
李芜下班后拎着快递回到自己的301小窝，一边拆着快递取出一只人偶耳朵，一边想着取快递时跟哥特女孩同批的新租户的话语。
“这是第几个失踪的了？”
“记录上是第五个，但实际不知道。”
“302是不，我记得上个失踪的是404。”
“韩雅那个蠢货，连个毛线都没有弄明白，还搁那跟警察扯皮！”
“文真那边好像发现了什么，晚上得找个房间交换一下情报。”
李芜越是回忆越觉得这批新入住的小年轻有意思，还情报，搞得跟谍战剧一样。她抚摸着新到的人偶耳朵，美滋滋的将其放置在灯光下，看着耳朵上被灯光映射出来的细小血管泛着微红。
李芜长期不见阳光导致泛白的脸上也染上了薄红色，她想起来了，那个哥特女孩叫韩雅，跟她能聊的来的是文真。
她揉捏着人偶耳朵，不知为何，皮肤上起了一排排的鸡皮疙瘩，一种战栗的感觉油然而生。
李芜慌张的翻找着自己珍藏的人偶，却发现竟然没有一个是完整的。
这个缺少了眼睛，那个缺少了手。
这个缺少了嘴巴，那个缺少了腿。
这个拥有了四肢，却没有脑袋。
一连五个，没有完整的。
有人，偷走了她的人偶的零件。
咚！
咚！
咚！
是敲门声。
李芜趴在抓着缺少脑袋的人偶，趴在门板上听着走廊上传来一阵阵的敲门声。
咚！
传来声音的位置在309，那个房间是没有人入的住的。
李芜的眼睛泛着血红，没有脑袋的人偶在手中颤着轻抖。
咚！
又是309！
咚！
还是309！
吱呀。
门开了。
李芜的瞳孔紧缩，开门的是她对面的302！是失踪的西装男入住的302。
这个西装男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沉重的脚步声从李芜的门前掠过，她有心开门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她发现她拿着人偶的手在不断颤抖。
她想，她应该是害怕的。
所以她锁上了房门，学着电视剧里的女主那样，背抵着门板，缓缓的坐下，抱住双腿，安静的听着外面的声音。
这个时候的她莫名的有些想胡静，因为，她觉得如果是胡静的话，可能会更像电视剧里的女主一些。
走廊里的脚步声开始靠近了309的房间，奇怪的敲门声没有停止，仍在有节奏的咚咚的敲着。
“嘿！你们干嘛，怎么晚上还不消停，让不让人工作了。”
是那个晚间直播的小伙，李芜记得，他叫王一鸣，他的声音从微小转变为剧烈。
“卧槽，老兄，你拿刀干嘛！”
王一鸣偏瘦，对照西装男来讲，体力上并不见优势，现在的他大概是在自己门口，离那个西装男远远的。
“有话好好说，别，别别冲动。”
王一鸣的声音变得干涩，可能是西装男的动作带着危险。李芜不知怎么的突然好奇起来，小伙的直播有没有关掉。
“来个人啊！卧槽！309住人了嘛，怎么门后面一直在响？”
房门的合页吱呀个不停，小伙的声音像隔了层雾一样飘渺。
李芜摆弄着手中的人偶，是缺了头的那个。
309的房门后面还在咚咚咚的响着，西装男的脚步声停在了309门口的位置有一会儿了。
“你安静点行吗？”
是那个哥特女孩韩雅的声音。
“那个人状态不对。”
这个是那个文真的声音。
李芜垂下头，看着手中没有脑袋的玩偶，有些遗憾。她想着，或许是时候，给人偶补上缺失的头了。
“李芜，你在房间嘛？”
文真不知何时到了李芜的门前，轻敲门。
李芜抓着人偶起身，只将门拉开了一条小缝。她的视线垂落于地面，专注的看着门缝外面的地板线。她想着，现在自己是害怕的，所以不能出门。
文真却不管那么多，直接将门缝拉大，抓着李芜的手给她扯出了门。
“你看看，那个人和那个屋子怎么感觉不对劲？”
文真的手很纤细，里侧却有薄薄一层的茧子，在拇指食指掌心，莫名的李芜脑子里冒出枪茧二字。
抓着李芜的力道并不柔弱，甚至可以称得上强势，所以李芜晃动着身体，跟着文真来到了走廊。
“李姐，你看看，我们要不要报警？”
李芜的视线从抓着手腕的手上离开，飘过文真略微皱起的眉头，先是落在了韩雅漫不经心的脸上，然后看向了刚刚说话的王一鸣。
他看上去很是害怕，额角细微的汗珠聚集着，短又急的呼吸，眼睛的视线并不固定，一会儿看看西装男，一会儿又看向韩雅，像是希望韩雅再给西装男一个完美的过肩摔，卸掉他手中的刀具。
输了啊。
李芜想着，王一鸣看上去可比自己害怕多了。
李芜又想着，要是胡静在就好了，她的害怕一定更真实。
胳膊被牵拉了一下，弥散的思绪被收回，李芜认真的看向西装男。
此时的他正面对着309，拿着刀的手做着砍下的姿态，却像被阻拦住一样并没有落实。
309的门每响一下，西装男的胳膊就跟着颤动一下，额头的青筋就跟着跳动一下。
李芜不知怎么的就想起，西装男刚入住时的样子，一身干净整洁的西装，一头打理的清爽的头发，脸上的笑容却跟焊上一样，无论面对着谁，都是保持着固定的微笑弧度。
人很假。
她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没有头的人偶，想着，比自己的人偶还要假。
“李姐？”
王一鸣不知何时蹭到了李芜的身边，他反复的吞咽着口水，声线颤抖：“你看我们要不要先把霍哥手里的刀卸下来，还有，李姐309里面没人的吧，怎么门后一直在响？”
“霍休。”
李芜反应了几秒，才想起来那个西装男是叫霍休的，真白瞎了这个名字。
霍休对于自己的名字并没有反应，他还在拿着刀跟309较劲，跟中了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