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狱使
曲向东惊骇，尖叫出声。
瞧着剧烈抖动的木门和木栓，曲向东惶恐至抽搐，嘴中哆嗦着，“照这么个撞法，此门必定破碎”。
此话方才说完，哐当一声巨响，门即被撞开，晃悠几下便不再动荡。
曲向东心悸，定睛一看，只见门口杵立两人，背对着自己。
“你，你俩乃是何人”？曲向东紧抱被子忙问。
“人？嘿嘿，他说我等是人”，一人说完两道影子立即来至屋内，瞬移而入。
“啊”，曲向东惊呼出声。
“黑白无常是也”，一身体飘着红气之鬼说道。
“阴间使者，黑白无常”？曲向东惊悚，颤抖问去，“来此有何目的”？
“勾魂，与我等走吧”，一身飘着黑气之鬼忙说。
“怎么办，怎么办”？曲向东闻言心中惊惧，立即便冲俩鬼问去，“我，阳寿未尽，你们抓我乃犯下大罪”。
“我说你尽就尽”，说完忽然一阵阴风刮来，将被子掀开。
“这，你说尽就尽，不是阎王说的吗”？曲向东顿起疑心，“阴使勾魂，哪能与人商量？是以他们乃为假阴差”。
“别啰嗦，去查看是不是他”，一鬼命道。
身旁一鬼立即飘来，在曲向东身上来回嗅着。
曲向东骤然惊诧，心中疑问，“他嗅何？难道能闻出生人味”，立即哆嗦道，“我乃本镇人士，来此暂住一晚”。
“小鬼，此乃生人，是也不是”？红气鬼问道。
院落处瞬间传来一声，“禀大哥，我瞧得真真的，就是生人，与他同往者还有一人”。
“这些鬼只杀生，不杀熟，难道有何怪癖”？曲向东思索着，忽然意识到小鬼的话，忙回道，“小生外出务工些许，因此觉得脸生”。
“如何，嗅出无”？红气鬼问去。
黑气鬼立即摇摇头，“未曾闻出，他身上还有死尸之味”。
“唉，真是白折腾”，红气鬼忽然狠厉道，“此事绝不可让人所知，杀了他”。
“不可，不可呀”，黑气鬼忙阻止道，“杀了外地生人，不打紧，无人过问，可若是伤了本地人，那他们必然前往道门告状，以我等微末道行，怎是敌手呐”？
红气鬼皱皱眉，仰头思索着，忽然冲曲向东大喝一声，“你身上怎会有死尸之味”？
曲向东心中一惊，立即拱手道，“哦嚯嚯，小生外出许久，这不突遇丧事，得回来一趟，想必因此染上了尸气”。
“记住，今日之事，不可提起”，红气鬼厉喝，“否则就带你下地狱”。
“那是自然”，曲向东立即回道。
“嗯，我等走”，红气鬼命道。
“不对”，此刻黑气鬼骤然大呼，“他身上还有一种味道”。
“何味”？红气鬼问。
黑气鬼忙上前嗅嗅，忽然双眸放大，亢奋说道，“就是我等寻的那味”。
曲向东闻言心悸，惶恐至哆哆嗦嗦，思虑道，“这，这也是觊觎极阴之体而来，我命，我魂，休矣呐”！
红气鬼徒然一喜，立即询问黑气鬼，“当真”？
“当”，黑气鬼忙说。
“当然不可能啦，二位想啊，这尸气不就那味吗？混杂一点其它之味也正常”，曲向东见状立即抢答。
俩鬼点点头，相互对视一眼，奔着门外飘去，“记住，守诺，否则死。
“放心嘞，小生最是诚信，祝二位早日找到极阴之体”，曲向东劫后余生，亢奋说道。
红气鬼霎时止飘，一个无风自转，狠狠盯着曲向东。
“鬼大哥，还有何事”？曲向东忙问。
“你怎知极阴之体”？红气鬼狠狠问道。
曲向东徒然睁大眼，疑惑问道，“我，我有说过极阴之体吗”？
黑气鬼点点头。
“不能够吧”？曲向东呢喃。
“你说了，你说了”，院中传来熙攘的声音。
曲向东顿时蹦哒一下，双目紧闭，心中懊悔不已道，“哎呀，这破嘴，真是不把门，这，如何是好”？
“嘿嘿嘿，一定是，一定是听说的”，曲向东忙解释。
红气鬼愣住，而后急切问道，“何处听说？何人所说，说”。
“嗯”？曲向东略作思考，“前方小镇，一道士所说”。
“详尽道来”，红气鬼催促。
曲向东沉吟片刻，“嗯，此道士携一少年来此，被鬼吃了呢”？
红气鬼听闻鬼体徒然一震，失落说道，“唉，有鬼抢先一步”。
“大哥，既然那人已死，我等走吧”？黑气鬼忙劝道。
“嗯”，红气鬼转身就飘。
“呃，呃呃”，一呻吟声瞬时传来，两鬼见状霎时止飘。
曲向东闻声望去，身子骤然一震，惟见李无虞佝偻着腰，单手握着门沿踹气，嘴角流淌着鲜血。
“鱼兄，你这是如何了”？曲向东见状急忙问去。
“中了妖女的招”，李无虞呻吟道，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迹。
“大哥，这就是今日与他一同前来的那人”，院内一声传来。
鬼音刚落，“呼”，院子周遭阴风阵阵，一绿影飘于远处的屋顶之上，浑身蹦出瘆人的蓝光。
俩鬼见状骤然一慌，哆嗦着说道，“魃”？
未作丝毫迟疑，绿影迅疾而至，缓缓降身于院落平地处。
曲向东抬眼看去，惟见一女子杵立院内，模样甚似俏丽，且古典韵味十足，别有一番异域风情，约莫十六七岁的姑娘模样。
“就是他，他这妖”，李无虞话未说完便咳咳两声，吐出一口血来。
“唉呦，这不就一小姑娘吗”？曲向东诧异的看着此女，心中疑惑不解。
“魃，魃姐”，两鬼同时拱手称呼，极尽谦卑之态。
噗，曲向东惊诧，口中呢喃，“你们管他叫，姐”？
“此乃旱魃，非人非鬼之体，其尸堪称半妖”，李无虞呻吟说道。
“听闻尔等在寻极阴之体，是也不是”？旱魃问去。
两鬼骤然一震，红气鬼手忙脚乱，忙拱手说道，“是，已寻三日，始终未曾寻获，莫不是魃姐，也意在此子”？
女子未作回应，摇首打量着周遭，身子忽然怔住，鼻子猛的嗅了嗅，定睛看向曲向东，忽然咯咯一笑，“蠢货，极阴之体就在眼前，竟不识得”。
两鬼近乎震惊，眸子噔的奇大，呆傻痴愣的看着女子。
曲你二人亦是骇然，眼神中充满着惊恐之色。
“不信，是也不是”？女子问。
“魃姐之言，自当如是”，红气鬼即刻回道。
“你就是极阴之体，说”，女子冲曲向东问去。
“你怎知我是极阴之体，其中有何误会吧”，曲向东顿时解释。
“你虽以尸气掩盖，可身上的阴煞之气，不可掩盖矣”，女子大喝。
“魃姐，小鬼这就将这小子抓来，嘿嘿嘿，献于你”，黑气鬼谄媚说道。
“对对对，这便拿了，不劳魃姐亲自动手，彼时还请分我哥俩一块半块的”，红气鬼说完嘿嘿一笑。
“嗯”？女子撇了眼俩鬼，怒气冲冲道，“分你们多少”？
两鬼顿时慌神，红气鬼忙说，“三根，不，两根手指头也成呐”。
“嗯”？女子再次斜目。
“不，半根也成，不然毛发指甲，还有那，你不食的部位”，黑气鬼哆嗦着魂体，强颜欢笑说道。
“命亡于此喽，现下几鬼已将我视作死人，分赃也开始喽”，曲向东绝望，心如刀绞般感慨着。
“嘿嘿嘿”，红气鬼殷切问去，“魃姐，如何”？
“此子一根汗毛也别想染指，乃我一魃所有”，女子冷冷说道。
“魃姐，不要如此小气嘛，我兄弟已忙活几日了”，红气鬼祈求。
“鱼兄，此女真有如此之勇”？曲向东见状忙行至李无虞身旁。
“魃，乃吸收地气灵脉之体，行走如风，力大无比”，李无虞解释。
“可为何样貌似是一小姑娘”，曲向东心中困惑。
“魃啊，上了一定年头，就非乃尸魃，乃为人魃，还可返老还童，历代祖师，历代门人，皆有铲除魃，也尽有命丧于魃者”，李无虞说完咳咳两声。
“有何法子可逃离此处呢”？曲向东忙问去。
“小气，如何”？女子忽然冷冷说道，盯着两鬼目不转睛。
“欺人太甚”，黑气鬼怒目，随即纠正道，“不，欺鬼太甚”。
“那又如何”？女子不屑道。
“那休怪我等无礼了”，红气鬼狠狠说道，“你虽乃是有万鬼之勇的魃，可我等也是占据一方的厉鬼，手下大鬼小鬼上千也，若与你一战，也未必不敌”。
“找死”，女子沉声说道，快如流星般飘至，惟见一道绿影掠来，转瞬间又回至原处。
曲向东被眼前的一幕惊呆，忙不迭的打量着发生何事，只见女子手上拎着一颗颅子，还飘着红色气浪。
黑气鬼见状鬼体徒然一震，随即哀嚎道，“大哥”。
“大哥，大哥”，院内传来嘈杂的叫嚷声。
“嘿嘿，既知我有万鬼之勇，还胆敢造次”，女子冷厉嘲讽着，鬼颅鬼身瞬间消散不见。
“为大哥报仇”，院内传来怒喝，“杀了他，杀了他”。
“这，法子嘛”，李无虞顿时咳咳两声。
“不必了，小生断难逃出此地”，曲向东深呼一口气，面如死灰的看着女子。
“冷静呐，兄弟们”！黑气鬼劝道，“勿要以卵击石”，忙冲女子拱手，“我等这便离开”，头也不回，奔着门外径直飘去。
少许，女子咯咯一笑，“小道士，早就闻到你身上的极阴之气，是以遣你带路，否则你早死了”。
“这，这也能嗅出”？曲向东呢喃。
“魃，常埋地底，嗅觉极其灵敏，传闻泥土十尺以下的鼠类也能嗅得出，李无虞说明。
曲向东自知难以生还，眼神中充满着绝望和无助，心头之血一滴一滴的流淌于周身上下，杵立在原地发愣。
“你，有何遗言”？女子冷冷问来。
“要杀便杀，无需多言”，曲向东鼓足勇气说道。
“你真不惧死”？女子忙问。
“死便死了，大丈夫，头可断，血可流，小生我宁死不屈，再者说，即便求饶与你，恐也难放过与我”，曲向东笃定说道。
“呼”，一道绿影瞬间飘来，近乎无任何反应时间，便来至屋内。
曲向东见状身子徒然一震，颤颤巍巍的立住身子。
“咯咯咯，还说不惧”？女子莞尔一笑，嘲讽着曲向东。
“谁惧怕你这杀人，也杀鬼女魔头，来吧，给个痛快”，曲向东哆哆嗦嗦道，徒然双眸一闭。
“好不容易寻得，谁说要杀你”？女子徐徐说来。
曲向东徒然睁大眼，呢喃道“不杀我，来此作甚”？
“可曾听闻过东陵狱”？女子肃目说道。
“东陵狱”！李无虞震惊，嘴中呢喃着，“三百多年前消失的东陵狱”？
“没错”，女子立回。
“这东陵狱与我有何关联”？曲向东心中疑惑不解，立即问去。
“非得如此谈吗”？女子环顾着四周。
“那要如何谈”？曲向东疑惑。
李无虞立即反应过来，忙说道，“里边坐下一叙”。
“嗯，小道士挺懂礼数”，女子听闻径直走向桌旁，“适才出手重了些许，下次可打轻点”。
“啊，还有下次呐”？李无虞苦着脸嘀咕道。
女子当即坐下，回首瞧了眼杵立不动的曲向东，“愣着做甚？过来坐呀”。
曲向东一脸苦闷的来至桌旁，双腿并拢，手掌叠加缓缓坐下，与大家闺秀的坐姿毫无二致。
“如此拘谨做甚”？女子不悦道，“还有，为何坐如此之远，我又不会吃了你”。
曲向东强颜欢笑，“好，这就过来”。
待曲向东坐下，女子缓缓道来
“三千多年前，天界邵东陵大帝游历人间，翱翔四海八荒，某日飘至一市井之地，不慎将随身携带的收纳法器遗失”
“天君发现后，即刻返回找寻，岂料此物落入一茅坑，还是妓院的茅坑，神帝嫌弃污晦便将其弃之”，女子徒然止声，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此事略有耳闻”，李无虞说道，“细节未曾如此详尽，之后呢”？
“此乃一件不世出的法器，虽染阴煞晦气，可功效亦是不小，可包罗万象，将世上所有魑魅魍魉装入其中，也绰绰有余”
“五百年后，此物落入皇室手中，终发现其奥秘，并册封一道人为阴狱使，任由其全权处置，统辖整个镇鬼司，女子说完顿了顿。
“阴狱使，震鬼司”，曲向东呢喃。
“当时朝廷的封号罢了，现下早已不存，东陵狱历经千年，在朝代更迭的浪潮中仍延续至今，直至三百多年前”，女子说着徒然止声。
“听闻，听闻是副狱使叛出东陵，以致此狱一场浩劫”，李无虞仰头说道。
“胡说”，女子忽然大喝一声，“简直荒缪至极”！
曲李二人身子徒然颤抖，慌乱的眼神无处躲藏。
“莫要动怒，莫要动怒”，曲向东忙安抚着，“此事乃是道听途说，何必当真呢”？
“我，就是副狱使”，女子一字一句沉声说道。
“啊？你乃是，副狱使，曲向东震惊，与李无虞近乎异口同声。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再议，现下随本使去一趟龟蛇岛龙潭”，女子说明来意。
“去此处做甚”？曲向东苦脸皱眉，“不是，此狱是何物也未明，就叫小生去那，何岛，未免太强人所难”？
“乃炼化阴煞所用，阳正与阴晦之结合体，善魄入内提升修为，恶灵入内渡日如年”
“听闻不止关押阴物，混沌，妖孽，修罗，太岁，尽可囚之，当然也只是历任狱中同僚口口相传，本使我未曾瞧见过”，女子说明。
“我要进山避难，不去行不行”？曲向东嘟囔着。
女子听闻白了一眼，“你说呢”？
两日后
曲向东杵立船头，茫然的看着远处海景，心中感慨不已，吧唧吐槽，“这山还未上去，海却先下了一个”。
“曲兄，赏景呢”？李无虞缓缓走来。
“鱼兄，这龟蛇岛有何啊？非要我来，累你也走一趟，大可不必一同前往”，曲向东嘟嘴抱怨。
“无妨，我乃是护你进山，你在此，我岂能独回”？李无虞撇嘴笑道。
“龟蛇岛到了”，一声忽然唤道。
约莫半个时辰后，船便缓缓靠岸。
曲向东忙打量着周遭，惊惧的看着这座死气沉沉的岛，“鱼兄，此地不会真有蛇吧”？
“叫蛇岛就有蛇呐，那么龟呢”？李无虞欣然一笑，“海岛呐，常年处于季风时节，残枝断木甚多，无人居住的岛也就无人打理，是以，乃是此番光景”。
几人适才踏上岛屿片刻，林中顿时沸腾起来，传来熙熙攘攘的嘈杂声。
“小心，有东西靠近”，女子立即发出警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