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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他非人,亦非妖

她以为花受会迫不及待答应下来,然而,他竟然一时没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花酒酒越来越心虚,甚至有种被花受看透的错觉。

“阿姐真这么想?”

他的手在花酒酒脑后不轻不重抚着,声音莫名有几分凉。

花酒酒猜不透他的心思,为求稳妥,只轻轻“嗯”了声。

许久,花受终于开口。

“听阿姐的。”

自从上次花受答应她后,花酒酒就一直在留意花受和月酌的动静。

结果却是,没有任何二人决裂的消息传来。

眼看婚期临近,她坐不住了。

对着一桌子美味佳肴,花酒酒将手中盛好的汤殷勤摆在花受面前,笑意灿烂。

“十一,你尝尝这个,看喜不喜欢?”

花受受宠若惊,拿起勺子尝了一口,“很好吃。”

他放下玉碗,给花酒酒盛了一碗递过去,“阿姐多吃点。”

花酒酒端起来心不在焉喝了口,勺子在汤里搅来搅去,故作不经意道。

“十一,不和月酌成亲的事,你告诉他了吗?”

花受看着她,神色柔和,“阿姐放心,阿月并无异议。”

花酒酒握勺柄的手指一紧,有些不可思议。

月酌是那么容易就放弃的人么?

不太像他的作风!

亦或者,成亲只是他真正计划中的一环?

花酒酒试探道,“那他,有没有提什么条件?”

花受为她布菜的手一顿,眸色锐利看过来,又像是顾及什么,垂眸掩下眼中锋芒。

“阿姐为何如此问?”

花酒酒放下玉碗,信誓旦旦道,“月酌根本就不是那种会轻易罢休的人!”

她靠近花受,担忧又关切道,“十一,他是不是为难你了?”

花受放下筷子,看着她浅笑勾唇,“阿姐不必忧虑,他为难不了我。”

花酒酒主动牵起他的手。

花受视线聚在二人交握的手上,又看向她,眸光奇异又灼热。

“十一,他若是又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你别瞒着我。”

“无论如何,我想同你一起面对。”

她将他的手捧起来,脸颊贴在他掌心。

“阿姐。”

少年控制不住有些颤抖,他面颊潮红,视线躲闪着不敢看她。

花酒酒唇角勾起笑,又问了一遍,“十一,他真的没提什么要求吗?”

花受羞涩道,“他说,我和阿姐成亲后,要传位给他。”

“?”

花酒酒怔了瞬,“他要皇位?”

花受点头,他靠近将她拥在怀中,期盼道,“我只想和阿姐在一起,皇位给他也无妨。”

花酒酒垂眸,思绪混乱。

他要皇位做什么?

莫非只是贪图权势?

若他二人不起争执,她又该如何结束这场婚事?

不知道花受到底做了什么,她无论逃到什么地方,都能很快被找到!

到底要怎么办?

“九公主?”

花酒酒从梦中惊醒,听见燕山雪的声音,她一把掀开被子,惊喜寻找。

“燕世子?!是你吗?”

一张白纸飘在空中,鸟儿似的扑扇着。

“殿下可还好?”

花酒酒喜极,“我还好,燕世子的伤好了吗?”

燕山雪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那日殿下外出未归,我本以为是被妖物虏了去,找遍方圆百里遍寻不着,这才猜测,兴许是被抓回了宫中。”

“此刻赶回京中,便特意来打探殿下踪迹。”

“万幸殿下平安无事。”

花酒酒感动,“让燕世子担心了。”

“殿下平安就好。”

他说完,白纸旋转一圈,往殿外飞去。

“燕世子!”

花酒酒追了几步。

本想拜托他,想办法帮自己逃出宫,可倏地记起,定德王灵柩就是这几日归京。

因为是染疫而亡,所以他的尸身是火化后才抬回来的。

挫骨扬灰对古人来说,残忍至极。

燕山雪定然悲痛欲绝,无暇他顾。

花酒酒停下脚步,望着窗外明月,长叹一声。

六月中旬,定德王灵柩回京,百姓夹道哭拜。

他们不光哭定德王,也在哭自己。

晋国最后一位战神死了。

如今的晋国,边境瘟疫蔓延,民间暴动,诸侯争霸,周边更有外强蠢蠢欲动。

内忧外患,不外如是。

花酒酒来到明宫,想让花受答应她出宫去送定德王最后一程。

内侍却出来回话,“陛下说了,殿下是君,定德王是臣。”

“殿下去送,他受不起。”

花酒酒气的差点脑溢血,她不顾侍卫阻拦,一脚踢开殿门,几步冲过去,指着案几上的花受就开训。

“定德王是为国而死,这天下没有他受不起的礼!”

“若不是你执意要他攻打桑国,他又怎么会死?!”

花受半倚在凭几上,玄色衮衣云雾般铺陈。

他的头发罕见地披散着,像一片黑河蜿蜒隐没在玄袍间。

她从来没注意过,花受的发丝竟然这样长。

这让她下意识想到月酌。

耳边响起花受凉凉的声音,“阿姐是在怪我?”

花酒酒回神,上前一步,“难道不该怪你吗?”

“不是你说有对付瘟妖的法子?”

“然而如今,晋国边境瘟疫横行,尸横遍野……”

她说不下去,努力平复呼吸,停顿片刻,才放软语气道,“十一,你到底想做什么?”

花受起身来到她面前,脸色微沉,“不过是些不相干的人,阿姐要为了他们和我生气?”

花酒酒抿唇,怒意在胸口左右翻涌,她气的笑了声,一字一顿,“不,相,干?”

“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你是晋国的帝王!”

“你口中那些不相干的人,是你的子民!”

花受俯身,眸色漆黑一片,他似是不解,“那又如何?”

花酒酒没忍住踉跄一步,后知后觉想起,眼前这个人,或许不能称之为人。

他只是有一张人类的皮囊。

十一的滤镜太厚,让她总是忍不住将他当做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类。

事实上,他非人,亦非妖。

花受冰冷的手指摩挲过她圆润的下颌,面上略带委屈。

“阿姐,前几日你还对我关怀备至,现下怎的又变了?”

“那个定德王就那般重要?亦或者……”

他瞳中闪过幽光,“那个燕山雪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