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桃花运（6）

不知不觉时间就很晚了，那又怎样？年轻人是不怕休息不过来的，他们也许仍然可以说一无所有，但一身的精力却什么时候都不会没有。王小民回到隔壁的房屋来休息，才看到只有马文远师傅一个人睡着了，鼾声如雷。马跃飞和赵春山显然也是去那儿溜达了，还没有回来。

王小民揪开被窝就钻进去了，这才惊醒了熟睡的马文远。马文远说，回来了？王小民说，我又没到那里去，就在隔壁房主家里，和房主一家人聊上了天。

王小民在那里，去了那里，马文远可没有关心他的兴趣。睡好觉，养了精神干好活，赚了钱，这才是他每一天想着的事情。不是那个年轻的时候了，每天除了赚钱，那来那么多上心的事情。

马文远说，还是多歇歇好。

王小民己经忘了他白天说过的话，还想着听听马文远讲讲撞鬼的神奇经历。现在，他躲在被窝里，就想着玩玩抖音是个什么东西了。

王小民说，想不到房主家还有两个漂亮的大姑娘，这可真应了那句话，十步之内必有芳草。马文远那能想不出来年轻人的轻狂，人都是那样走过来的。笑说，那你走桃花运了。我还没问问你，有家没有？看样子你是没有家的。

王小民说，马师傅这话说的，有家的男人就能收心了么？就能不想看人家的大姑娘了么？那是自欺欺人的伪君子。

马文远笑说，对对对，我们是伪君子。王小民也忍不住被自己的话逗笑了，说，我是说他们是伪君子，那敢说我们的马师傅是那样的人。阿弥陀佛，老纳四大皆空。你要是睁眼看一看娇滴滴的女王陛下，眼里就一空也不空了。

马文远听着王小民嘴里念念有词，一溜一溜的俏皮话，也忍不住开心地呵呵乐起来。马文远说，你这就见到女儿国的国王了？王小民说，我现在是在研究女儿国的囯王。

王小民开始刷视频，怎么很多他们地方上人的小媳妇在那儿扭腰摆臀，丑态百出？这有什么好玩的？这不就是谁家的媳妇么？怎么看着年轻了？像再造了一个崭新的女人？再刷下去，也没找到个什么娱乐主播呀，怎么回事？梁雅梅在那里？怎么就找不到？

王小民和马文远在这里扯着废话，马跃飞和赵春山也回来了。王小民把手机放在了枕头边，问他俩去了那里？马跃飞说，在这里睡觉能有什么意思？能睡得着么？我们去城里溜去了。

年轻人就是年轻人。马文远说，还是你们年轻人好，精力旺盛，干再重的活，也累不倒你们。

王小民说，喂，我还不知道你们俩叫什么名字呢，报过来吧。马跃飞显然不愿意听这样的口吻，说，你喂喂喂喂着就行，我就知道你是跟我说话了。赵春山就性平和多了，说，他叫马跃飞。

王小民说，你呢？赵春山说，我叫春山，姓赵。王小民说，我叫王小民，咱们这就算是熟悉了。又问马跃飞说，你是那个村的？

马跃飞却笑着反问他，你问我那个村呢？这是什么话，王小民心里也不舒服了。出门在外，你不知道会碰上什么人，这个马跃飞下午表现得还不错，怎么这会儿阴阳怪气？王小民说，你能是几个村里的人？马跃飞说，你要问我现在住的村呢，我就是红树岭人。你要问我过去住的村，我当然是玉带村人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只要不是想着和他人有意过不去就好。王小民一听马跃飞是玉带村人，马上来了兴趣，说，我知道了，你原来是个迁移户，早就离开玉带村了。跃飞，我听说你们玉带村外有个葫芦谷很神奇，是这么回事么？

王小民嘴里葫芦谷三个字一出口，马上像中了电，想到了什么，对了，房主王素月不就是说，她们家的两个女儿，是葫芦谷的仙人送到来的么？王素月说的是这个葫芦谷么？

马跃飞说，你问这个干什么？王小民说，你心里是不是忌惮着什么，不敢说吧。马跃飞到底是现代青年，笑说，葫芦谷里有五百年的狐仙村，这个我有什么不敢说。这个葫芦谷里的传说很多，你想听那一件？

王小民可就笑起来了，说，不是我想听那一件，现在是我想说那一件有关葫芦谷的传闻，你信不信？

马跃飞和赵春山也钻到了被窝里。马跃飞的兴趣也来了，说，你要给我讲葫芦谷的故事？你能比我知道的多么？我在玉带村长了十七八年呢，你才去过几回玉带村。

王小民说，不论你知道多少，那怕我就只知道一件，都可能比你讲一万个葫芦谷的狐仙故事有意思，更精彩，信不信由你。

马跃飞头脑里转着圈，又一个吹牛皮的，这种人都是嘴上功夫了得，不可靠。马跃飞给王小民画心里画像，他不喜欢接触这种人。

马跃飞说，你就讲一件我听听，听听是不是那么回事，听听你是不是吹牛皮的人。这是一个警告，王小民并不想当回事。要是一句话听不惯就杠上了劲，那只会打起架来。人与人不能那么处事，磨合磨合再看吧，多半的人熟悉来了，也就不会事事摩擦了。

王小民说，好。不过，在我讲这个故事之前，我还有些想不明白的事情，想先问一问你们。除了玉带村外这个葫芦谷，你们谁能告诉我，还听没听说过，咱们县里，那里还有同样的地名，也叫葫芦谷？

马跃飞人小鬼大，想着的是这个王小民神神鬼鬼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和赵春山不同，赵春山是在顺着王小民的问题想。

赵春山说，我只听说过玉带村外有个葫芦谷，里边住着修炼成了的狐仙，有个好几百年的狐仙村。我没有再听说过，我们县那里还再有另一个葫芦谷。

马文远师傅也对这个王小民的问题吊起了胃口，头脑里使劲地搜寻了去，也没有想出来那里还有第二个葫芦谷。马文远说，咱们县里，可能就只有这么一个葫芦谷吧。

王小民说，那可能就对头了。又问，春山，今晚你和跃飞溜到城里去干什么？马跃飞说，看美女。王小民说，我一听这话，就知道你们都还没有家。

马跃飞可又不想听这样的话了，就讥讽地说，你有家了，你有家了。

听几句讽刺的话，到没什么，王小民感觉到的是，这个年龄最小的马跃飞，可能不会很好打交道，以后得上点心，虽然合不得十数天的伙计，到底犯不着发生一场无谓的冲突。

王小民便开始解释说，你们是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说跑到城里去广场上看美女跳舞，只能饱饱眼福，连一句好听的话都听不上。不如就在这个院子里，又能看上美人，又能拉上话话，不是更美么。

这话马跃飞听得顺心了，说，这个院里有美女？那来的美女？王小民说，你不知道了吧，这个院里不止有美女，还是仙女，我们的房主家里就养两个天上下凡的仙女。这可不是我编的故事，是房主家的女人自己说的。

马跃飞听到这里，居然还没有听出来，王小民己经讲上葫芦谷的狐仙的故事了，反到放声大笑起来，当然是笑王小民的荒谬。还是马文远师傅脑子转得快，一下子己经把房主家的闺女和葫芦谷联系起来了。

马师傅说，小民，你是不是说，房主家的闺女，是葫芦谷的狐仙投胎转世转到来了？王小民说，也是这么回事，也不是这么回事。女房主只说是葫芦谷的仙人说的，他们养的女儿是下凡的仙女，可没有说是狐仙。

马跃飞终于明白过来了是怎么回事，武断地说，既然是葫芦谷转生来的仙女，不是狐仙，还能再是其它什么仙么。这也正是王小民想弄明白的事情。

接下来，王小民就把今夜在户主家里听到来的话，讲给了大家听。事情会有这么离奇，会有这么传奇么？一时之间，到成为了所有人头脑里想着的问题。

王小民说，马师傅，我们这些人里，就数你年龄大经历多见识广，你信不信狐仙愿意转胎变成人类这种像民间故事一样的事情？我们人类是不是都可能有前生后世？马文远说，你是怎么想的？

这当然是语言的艺术，马文远未必有清晰的认识，他在使用语言的艺术。但他明白自己是想先听听他人想要的是什么答案，再决定说什么不说什么。

王小民说，我是不相信封建迷信的，但对于梁家的这件事，我在他们家里就想过了，世界上真可能存在这种事情，尽管我们没办法科学合理解释。

马跃飞当然不相信这种观点，小青年有小青年的世界观，有他们的学识，见识和社会阅历。马跃飞鲜明地反驳了一下，说，一场奇怪的大梦，怎么就能证明了是个三生三世的故事？

王小民当然能说出充分的理由来，那就是他在梁玉铭家里时己经想过了的问题，只不过现在他要讲出来了。

王小民说，你相信一个农家妇女会去思考哲学问题么？我们相信她是做了一梦，相信她说的，是梦里的神仙说出来的话，可王素月是做这个梦的人。既然梦是不可信的，那你就得相信是王素月本人去思考了哲学问题。这就说不通了。

马跃飞无言以对了。

王小民说，所以，我想梁雅梅姐们的前尘往事，还可能真是葫芦谷的狐仙。

马文远想讲一件事了，虽然讲的不是狐仙转胎成为人类的故事。马文远说，我讲一件真事给你们听吧。我有个亲姑姑，现在有七十多岁了，还很健康。

马文远说，我说的是她童年的故事。她从会开口说话后，有一天就忽然清晰地表达了，她不是我们家的人。她说了她是那个村里的，家里还有那些亲人，叫什么名字。她也说了她有几个儿女，她活了多少岁病死了。

马文远说，我这个姑姑当时说的话，把我爷爷和奶奶可吓坏了，面面相觑。这可能么？就吓唬我姑姑以后不许说这样的话。可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忘记了家长的吓唬，还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所以我们村那一代的人都知道这件奇事。直到我姑姑长到七八岁后，多少懂事了，才不敢说了。

马文远说，可这件事在当时就成了我爷爷和我奶奶的心病。好在我姑姑说的那个村就是我们县的某个村，出于想解开谜题的心里，我爷爷还是偷偷地去了那个村一趟，去悄悄打听去了。结果叫人吃惊，我姑姑说的就是一个事实，那一家人的情况完全和我姑姑说的对上了号。只有一点解不开的小麻烦是，我姑姑出生的那一年，和她在她的那个前世的家的死亡时间对不上号，相差了八年。

这个故事太吸引人了，马跃飞都听得入迷了，也没有反驳的理由了，反到问上了，马师傅，要是现在我们去问你姑姑这个事，她还会不会再说一遍？

马文远说，年轻人，你想想吧，我姑姑在这世上又算是活过一辈子了，不用说她早就不说这件事了。就算她想再说给人听，有多少人会相信她讲的不是故事。是我这个人听你们现在说事，又想起了这件事，才有机会和你们说说的。

王小民说，你这年轻人就是有点不动脑子了。一个人活了两辈子，经历了两家亲人多少的生离死别，心里会没有世道沧桑的情感么，又怎么会对你说这些事！要是你想听一个故事，老人家身体健康允许的话，到是可能的。

马文远说，其实我也就是想对你们说，梁家这两个姑娘的前世今生是有可能的，只不过一个是人转人的故事，一个是仙家转人的故事。只不过梁家的两个姑娘，根本说不清她们会不会有个前世了。

直到这时候，赵春山才像开了一个玩笑，说，这可能是梁家的姑娘喝多了孟婆汤，你的姑姑却和孟婆搞好了关系，投胎转世时混水摸鱼蒙混过关了。

众人轰然一声大笑起来。接下来的话题就转变了。

王小民说，梁房主家的大姑娘比咱们庆云东家的女儿还漂亮，你们明天看见了，可别流口水啊。王小民显然故意夸张了，他现在可不想说，梁雅梅和翩翩难分高下，只想取得夸张的效果，叫这两个伙计动心情。

果然赵春山和马跃飞兴趣高涨。马跃飞说，那我们还去城里看什么美女，明天晚上，咱们都去老梁家里聊，说不定对上眼还真能捞个老婆。

赵春山又幽默了，说，你们己经知道梁家姑娘都是狐仙，你们还敢当媳妇娶到家呀。

王小民说，你可能还真有这个福气，你愿意招赘么？房主有这个意思。马跃飞说，只要姑娘长得又美又甜，招赘就招赘。

的确，这是一个划算的买卖，现在娶个媳妇可不容易，招赘至少可以省去一些花费。

王小民说，今晚梁雅梅给我下载了个抖音，说很好玩，能看到她娱乐直播，我玩了半天，也没完出个意思来。

马跃飞说，你连个抖音都不会玩？拿手机来，我教给你怎么玩。

不能不说，同是年轻人，人家就比你小了这么几岁，玩得就是比你刺激，眼界就是比你宽阔，但未必是一件好事。

王小民把手机交给马跃飞，马跃飞告诉他，只需要点开一个主播的直播间看一回，就会有更多的直播间给你推送过来。

马跃飞点开了一个直播间，问王小民，这个女主播对你的眼缘么？王小民说，这个女的够漂亮了。

雾里看花也能见异思迁，此时的王小民心里，己经没有翩翩和梁家小姐妹了。马跃飞见王小民上道了，说，你有钱么？看直播可是要花钱的，当然你不花钱也行，可别叫刺激了神经，就心不由己了。

王小民那里知道是要花钱的？怎么花钱？说，花钱是怎么回事？马跃飞说，你怎么好意思白看人家的直播？人家可为你提供了情绪价值，满足了你爱慕美女的美滋滋的心里，你得付费买单表示心意。又问，送不送礼物？

王小民狂欢得上了头，就没想什么后果了，连说送送送。马跃飞可要的就是这句话，手指就点开了礼物包，问王小民微信里有没有钱，有多少钱，密码是什么。

王小民就输了密码。马跃飞说，你看好，我叫这个女主播叫你哥哥，她就叫你哥哥，管叫你听得骨软筋酥，美得欲仙欲死，欲罢不能。你的心脏好不好？有没有心脏病？可不能一受刺激就晕过去呵。

说着话，马跃飞一指头就点了下去，一个大气球就飘屏了。只听女主播一声夸张的呼叫，谢谢我飘来的风哥哥的大气球！甜腻腻的呼叫声直达王小民心底，那是麻酥酥的爽啊，爽死了。

马跃飞说，再点一个？王小民说，再点一个，再点一个。马跃飞指尖一动，噗噗两下，两个大气球又飘屏了，女主播又是一声甜腻腻的尖叫，谢谢我飘來的风哥哥的大气球！我飘哥威武霸气！王小民便美得不知东南西北，说，原来这么好玩，原来这么好玩。

马跃飞说，咱们再点两个，要不换个亲吻一下吧，你的大嘴巴可就臭哄哄地亲到美女脸上了。这么漂亮的小脸蛋，你就不想亲一下么？王小民想，还有这么美好的礼物？嘴里就说出来，亲一下，亲一下，一定得多亲几下。

马跃飞一指点下去却点不出来了，居然沒有能够产生一个神奇的效果，真叫人心里失落。王小民说，怎么啦？马跃飞说，没钱了。要不你再输上一百块钱？

王小民说，我己输了二百，这就没有了？马跃飞说，你还想乍地，先点了一堆花花草草，又先后点了三个大气球，还能再有什么钱！王小民说，一个气球就值多少钱啊！

马跃飞说，不多，就值五拾块。王小民一声妈呀，就疼到心尖尖去了，这么贵，你不先告诉我。

马跃飞开心极了，说，我能告诉你么？我告诉了你，你还能享受到女主播叫你大哥的刺激么？你得感谢我，己经学会了快乐的消费，舒服的享受。王小民说，快乐是快乐了，舒服也舒服了，我的心脏也爆炸了，也该住医院了。

马跃飞说，你这就能住了医院？你那小心脏可真够玻璃的。我要是一指点到嘉年华，点到火箭一号，你都不活人了。王小民说，嘉年华是个什么玩意？火箭一号又是个什么玩意？马跃飞说，要不咱们点一个试试，再刺激一下？

王小民说，得多少钱？马跃飞说，不多，就两三千块钱吧。王小民夸张得大呼小叫，妈呀，你当我是头大肥猪呀。我就算是头大肥猪，也不过卖万儿八千块钱，又能经得住你点几下子，就没了！

马跃飞说，你以为能点几下子？你说对了，这就是杀猪盘，杀了你就对了。不打麻药，女主播的刺激，就是最好的麻药。王小民说，你可拉倒吧，我这手机里的钱都输出来，也不过五六百块，还经不起你轻轻点一下呢，我就得停半年机了。

王小民总算是领略了一回这世界的刺激，总算是浅尝了一回这时代的超极兴奋，原来网络世界这么有趣，这么奇妙。

马跃飞说，你不是想看看咱们房主家的大仙女怎么个直播么？你说她的网名和抖音号，我给你搜索出来。王小民说，梁雅梅没说这个呀！

马跃飞笑了，说，白萝卜，白萝卜。你慢慢地玩吧，玩不了一个星期，你就找到窍门了。明天你和梁雅梅要过她的网名和抖音号来，明天晚上不用去房主家里看仙女，你在这里舒舒服服地躺在被窝里，就能享受不尽的快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