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对赌协议
维里的拒绝可不是乱拒绝的啊，他是有bear来。
商人和贵族，从来可都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家伙。
五个半金币的报酬看上去的确很香，但约稿所写的作品，在创作完成、交付给委托方后，对方还有充足的理由对其挑挑拣拣，然后找出各种毛病削减报酬——比如这里的剧情不合理，哪里的人物不够丰满，然后打回让你改改改。
或者故意什么意见都不提，然后在截稿的时候告诉你：“你这个稿子不符合我最初的预期，但看在你费了这么多力的份上，还是给你一半的报酬作为辛苦费吧。”
更有甚者，仗着一些作者在出版会的收入不足以养活自己和家人，迫于生计，不得不接约稿度日但又不敢声张的弱点，拿了稿子直接跑单，不仅不给钱，还威胁说“你也不想被别人知道你暗地里给人约稿吧？”然后让对方免费给自己改，改完后可能忽然良心发现，给原本约定金额的几分之一作为报酬。
即便是看在伊莎贝尔殿下和勇者埃莉诺的份上，眼前这位克鲁兹爵士能把酬劳全额交付——但中途多少也少不了各种要求修改，外行指导内行这种事情。
更别提维里还有【文艺领域大神返利系统】，像你要求中这样精彩的故事，我卖给你一个人最多只能得到五个半金币。
但有系统的返利在，上限可远远不止五个半金币。
“啊？”克鲁兹爵士显然没想到维里会突然拒绝。“奥，奥尔科特先生，为，为什么？”
“您的要求，我刚看过了，说句实话，如果真的有这样水平的一本书，您觉得一位作家是会选择投给出版会打响自己的名声，博取一个光明的未来，还是选择屈服于现状，只是换取一笔不多不少的报酬呢？”
不多不少的报酬？五个半金币只是不多不少的报酬？
像我这样的贵族愿意花钱找你们作家约稿就已经算是给你们面子，中途不想法子扣你钱就已经足够你感恩戴德了，你却在这里嫌弃我给的不够多？
不过想到传闻中维里刚刚和公主殿下达成过一次约稿，埃伦心里便了然了。
估计这家伙觉得自己的稿子侥幸被公主殿下看重，所以心气高了，自以为自己抱上大腿了吧？
王室成员给钱的大手大脚，埃伦过去还是有所耳闻——毕竟他身边不少同行都是靠着这些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天生贵胄发家致富。
公主殿下给的那笔钱也许足够维里过一阵子，但…未来的几十年时间，你又该怎么过？
埃伦眯起眼睛，即便他神情并未变化，但谈吐中的和善与宽容如同冬日傍晚的阳光肉眼可见的缓缓褪去。
“维里·奥尔科特先生，或许您误会了我的意思。”
“您身为作家，应该对作家和出版圈子里的事情比我更了解，有些时候，故事能否出版，可不仅仅是看在它的内容是否优秀。”
“的确，或许我在身份上比不过您此前的雇主，但对于像您这样优秀作家的看重和珍惜，对于您才华横溢却深陷风波的惋惜，我想我和那一位都是一致的。”
埃伦用指节轻敲桌子。
“五个半金币，当场付清，如何？我保证不会干扰您的创作过程，此外也不会有其他不安定的因素打扰您的创作和您未来的发展。”
维里沉默的看着对方。
他哪里看不穿对方的心思？
好处开的足够高，还隐晦的告诉自己只要接受约稿，不仅会想办法摆平那个在背后传自己谣言的家伙，而且还不会把这次约稿的事情泄露出去，也便不会影响未来维里在作家圈的名声。
反过来——也就等于维里有把柄落在埃伦身上，时时刻刻都可能被对方拿捏。
你想着利用我拿捏我，维里又何尝不是如此？
维里抿着嘴唇，做出一副在思索中纠结的模样，指尖不自觉的轻轻敲打桌面。
埃伦静静的坐在维里对面，嘴角微微有些上扬。
他的目光不断在维里脸上游走，欣赏着对方在自己的恩威并施下纠结的模样，心中也跟着洋洋自得起来。
唉，为什么非得把话说到这个地步，才能清楚明白自己的处境呢？奥尔科特先生？
不论您是否接稿，我和夫人踏入您住处已经成了事实，外界的流言便不再是无根之萍，一旦这事儿落实，您不仅得不到接稿就能得到的报酬，未来可能连能否继续立足于作家圈都是个问题。
但您如果接稿，我替您解决那位散播“流言”的家伙…
维里·奥尔科特先生，你也不想被人知道，你暗地里和一位通过投献财产成为贵族的暴发户约稿，甚至还动用不光彩的手段掩盖真相吧？
作为长期以来被正黄旗儿的贵族看不起的“后来者”，埃伦·克鲁兹可太明白那种在圈子里天然被他人看不起，矮别人一头的感觉了。
可埃伦·克鲁兹最多是受点冷眼，生活该怎么奢靡怎么奢靡，而你维里·奥尔科特，可是会因为这种事情彻底吃不起饭的啊？
“怎么样？维里·奥尔科特先生，如果您不抓住机会，那么它就会溜走哦。”在维里思索的时候，埃伦恰得时宜的打破沉默，用平淡的语气给维里动摇的心灵给上一记重锤。
维里深深吸了一口气，似是想通了些事情。
埃伦·克鲁兹露出“总算解决”的微妙笑容。
“克鲁兹爵士，您的条件，我可以接受，不过…”维里单手托腮靠在桌前：“您听说过对赌协议吗？”
埃伦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怎么，奥尔科特先生，您有什么想法？”
“您看重我的才华，而我则需要您的报酬，不妨我们各自都更进一步，如何？”
维里比出一个手势：“我们就以能否出版为最终裁决的标准，我不需要您为我解决市面上的流言，但五个半金币的报酬，您提前预付给我，权当是投资，如若我没能出版，不再需要为约稿付给我报酬，而我反过来需要将您提前预付给我的金币附带利息还给您。”
“但如若我能够出版，那五个半金币的报酬我便收下，而您。”维里微微笑了一笑：“您将作为慧眼识珠，为了避免落魄作家走上歧途，拒绝约稿但出资赞助，让那位落魄作家写出有上流风范作品，有宽广胸襟的真正贵族出现于世人眼前。”
“与名与利，对克鲁兹爵士您都没有害处。”
埃伦·克鲁兹稍稍想了一下，维里的提议确实很有诱惑力。
五个半金币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大钱，而且，这个对赌协议需要承担风险的只有维里·奥尔科特一人：流言对出版的影响，作品内容质量高低的不确定性，乃至失败后偿还金币和利息……
最重要的是，“真正贵族”这几个字，对他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如若这事真的能成…
“维里·奥尔科特先生，我接受您的提议。”他从方才的小本上撕下一页空白：“那么，我们就此草拟契约然后签字确认，如何？”
维里看着埃伦·克鲁兹那胜券在握的模样，脸上同样漾起微妙的笑容：“当然，克鲁兹爵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