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亡边界
屋子里的冉青,僵硬恐惧、不敢动弹。
他蜷缩在窗户下,四肢都在战栗。
不是害怕那东西的出现。
从小到大,那种东西他见得太多了。
死状更凄惨、看起来更吓人比比皆是,他早已对那些东西的凄惨死状麻木。
他害怕的,是那东西穿的校服。
一套染血的、市三中的校服……
那是他学校的校服啊!
冉青的脸色,有些苍白。
他的确想要深夜去学校教学楼走一趟,想要看看李红叶回学校了没有。
可他心里更期望李红叶还活着,并未遇害。
如今家门口却突然来了一个穿三中校服的女生……
“不要是李红叶啊……”
冉青蜷缩在黑暗中,喃喃低语。
李红叶从没来过他住的清园路,也不在附近生活。按理说就算她真的死了,也不会游荡到这里。
——所以外面的那个,其实不是李红叶?
冉青混乱的大脑中,突然翻涌出了这样的念头。
这个念头的浮现,似乎给了他勇气,原本战栗的身体,也恢复了些许气力。
但不等冉青有进一步的动作,门外的阴暗走廊上突然飘来沉重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布鞋的橡胶鞋底落在水泥地上的声音,于黑夜中响起、无比刺耳。
伴随着脚步声而来的,是一种奇怪的腐臭。
转眼间,冉青的这间屋子里便充满了死老鼠一般的怪异腐臭。
角落中的冉青一个激灵、猛地坐了起来。
隔壁几间屋子的学生们全都睡了,楼下老陈一家也关门准备睡觉。
这种时候,会突然出现在二楼走廊上的……
啪嗒——啪嗒——啪嗒——
刺耳、沉重、迟缓的脚步声,还在缓慢靠近。
那声音,是从楼梯口传来的,正渐渐穿过走廊。
离冉青的这间屋子越来越近。
黑暗中的冉青咽了咽口水,悄悄伸出手、抓住了床边书桌上的红色小圆镜。
红色塑料裹着的小圆镜,背面是褪色的彩色瀑布画布,这个时代最常见的镜子。
廉价,实惠,但好用。
冉青的奶奶告诉他,带一面镜子在身边,有时候会起到作用。
很多东西都害怕镜子。
但过去的冉青没有机会用到,他不知道镜子是否真的有用。
如今怪异的脚步声缓慢靠近,冉青在黑暗中唯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只有这面镜子。
他努力攥紧。
紧张的蜷缩在角落中,冉青死死的盯着老旧木门,将小圆镜的镜面对准门口。
这扇掉漆严重的木门年久失修,锁已经坏了好几次。冉青曾在半夜睡着时,迷迷糊糊醒来、看到有贼悄悄蹲在他床边翻东西。
连棚户区里小偷小摸的贼都防不住,能防住外面的东西吗?
冉青心乱如麻。
而迟缓沉重的脚步声,还在靠近。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冉青的呼吸声渐渐急促了起来,胸腔里的心脏跳动越来越激烈。
砰砰砰的心跳声,连带着他太阳穴也在跟着跳动。
但就在这时,屋外的脚步声停了。
那脚步声最后停在了冉青的门口,不再有动静。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冉青愣了一下——那东西,不进来?
还是说,进不来?
门能挡住它?
冉青死死的盯着木门,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墙板,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门外的东西,依旧停在漆黑的走廊里,似乎不打算进来。
些许黯淡的月光从身后的窗户落进屋子,让冉青勉强能辨认出屋内东西的轮廓。
单薄老旧的掉漆木门,似乎风大一点都能刮走。
狭窄的屋子里,阴暗无光。
冉青的镜子死死的对准门口,不敢有丝毫偏移。
门外依旧悄无声息、没有任何动静,那东西似乎真的不打算进来了。
只是空气中令人作呕的腐臭,却越来越强烈。
好似有许多只腐烂的死老鼠,塞进了这间屋子里。
冉青几乎想要吐了,心中充满了惊骇与困惑。
这么单薄的一扇木门,真的挡住了外面的东西?
还是那东西惧怕屋子里的镜子?所以不敢进来?
一面镜子的威力,真的这么大?
冉青难以置信。
就在这时,一种轻飘飘的、带着些许重量的絮状物,突然落在了冉青的头顶。
冉青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
且视野中,类似的絮状物渐渐的多了起来。
天花板上的墙皮,似乎在脱落。
一条条絮状阴暗的墙皮,漂浮着落下来。
屋子四周的墙壁,也不断有墙皮脱落。
紧接着是地板,以及冉青的书桌,还有他所坐的这张床……视野中的一切,都在斑驳脱落。
看到这一幕的冉青,心陡然提到了嗓子眼。
他猛地抬头,看向头顶。
却看到天花板上的那些阴暗的絮状物脱落后,一条条细长的植物根茎、腐臭的苔藓、怪异的叶片,从墙壁、水泥中生长出来。
仅一瞬间,墙壁、天花板上便爬满了苔藓和爬山虎似的怪异植物。
一直持续的强烈腐臭味,此时几乎到达了顶峰、完全塞满了冉青的鼻腔。
他身体下的这张硬板床,长满了刺人的叶片和荆棘。
旁边的书桌上,肮脏的苔藓不断蔓延覆盖了全部书本。
他租住的这间屋子,竟在一瞬间,变成一间废弃多年的脏乱废宅,到处都是怪异植物和苔藓。
如此异常的景象,让冉青心脏再次狂跳。
他下意识的看向门口,却马上一个激灵。
——爬满苔藓的门框上,空空荡荡。
那扇掉漆的老旧木门,竟然不见了踪影。
冉青的这间屋子与外面走廊,此时再无遮挡。
冉青慌忙举起镜子,将镜面对准门框。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门外面的走廊上什么都没有,那本该站在门口的诡异东西,不知去了何处。
方才那种如芒刺在背、浑身发冷的惊悚感,此时莫名的不见踪影。
虽然空气中浓烈的腐臭味依旧持续,可那穿校服可怕的东西已经不在了。
冉青蜷缩在角落中,举着镜子、死死盯着视野中的前方,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眼前的一切太古怪了,冉青过去十几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哪怕感觉不到危险,他也不敢大意。
他的视线,在植被丛生的屋子里缓缓扫过。手,死死的攥紧镜子。
视野中的出租屋阴暗恶臭,光滑镜面内的倒影一切如常,真的一切太平。
直到镜面的角度扫过天花板一角,冉青的瞳孔才骤然紧缩。
——他头顶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东西!
冉青猛地抬头,他这双能看到死物的眼睛能清楚的看到,他头顶的天花板上吊着一个死人。
粗粝的绳索,死死的勒住她的脖颈,因窒息而死亡的痛苦狰狞面容,看起来无比渗人。
仅仅只是一眼,冉青便浑身汗毛倒竖、恐惧的缩到了另一端的墙角。
不是害怕这具突然出现的恐怖尸体。
而是这具尸体那凄惨痛苦的死状,他无比熟悉、永远都忘不了。
——那是他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