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高过车轮者，斩
面对张巡泰山压顶之势。
武承嗣心如死灰，再兴不起半点挣扎之意，准备束手就擒。
就在这时，武三思拿着长剑，顶着李善长的后心，走到了张巡视线之内。
“张将军，念在这几年武家待你不薄的份上，求你将我当个屁放了。”
声音带着哭腔，苦苦哀求。
他拿着剑顶着李善长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张将军和李善长刎颈之交，安州人尽皆知，武某斗胆，想用李主簿性命换取我活命的机会。”
“若将军担心如何向君上交代，我这有一人，身材相貌和我有九成相似，我已将他杀死换上我的衣服，将军可用此人给君上回复。”
这番话说出来，让武承嗣、武元庆气得咬牙切齿，看向武三思的眼神变得血红。
兄弟父子一脉相承，大难之中各自纷飞，这简直是无君无父，令人极度不齿。
威胁本将军？还妄图让本将军用替身去行欺君之事？
张巡怒极，脸上却哈哈大笑。
这无来由的笑声给惊慌失措的武三思莫大的压力和希望，进而出现短暂的失神。
就在这时，李善长动了，他猛地往前一跃，返身一脚狠狠踢在武三思柔软的胯下。
武三思受此猛击，剧痛之下，瞬间抱着裤裆瘫软在地，额头冷汗直流。
这就是张巡的底气，别人不知李善长会武，他怎会不知。
在看见李善长被武三思挟持的瞬间，他就明白，这是李善长故意为之，其目的无外乎是藏拙等待时机。
“捆上，随本将将几人押解到瓮城城门。”
“兄长莫非是潜行而来，瓮城还未破？你这伤势，得尽快包扎。”
李善长不愧是多智之人，短短一句话，就让他窥一斑而知全豹，猜到了大致的情况。
他一边说话，一边撕下武三思的丝绸袍子，给张巡干净利落简单地包扎了流血的伤口。
简单交流之下，李善长对局势有了大致的分析。
他提出的意见比张巡还要阴险三分。
原本张巡是准备利用武家三人去压服外姓两千多私兵让其献城。
大不了故技重施，杀了督战队就是。
然而李善长却认为此举不妥，如今张巡一百多部卒，血战之下，死伤三成有余。
还有部分经过下水道潜行和一番苦战，战力锐减。
武家督战队还有上百人，加上武承嗣等人吸取外城破城教训，调配了五十重甲卫协助。
也正因如此，武起元手里的重甲卫力量被削弱，才让张巡胜得较为轻松。
若是瓮城上的武家督战队负隅顽抗，靠手里这些士卒，能不能打下来还是两说。
加上几千外姓步卒，更是不确定的变数。
面对如此情况，李善长提议，假传君命。
瓮城城门之下，张巡、李善长联袂出现。
两人身后，是五花大绑的武承嗣、武三思、武元庆几个核心人物，他们嘴里还被塞上了布团。
武家督战队和外姓士卒看见这一幕，大为震惊。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张巡是如何潜入城中，捉拿首脑的。
迷信之人还把这往天降神兵方向靠。
张巡等人没有动，武家督战队出于投鼠忌器，也不敢动。
这时，李善长开口了。
“武家子弟，瓮城士卒。我是安州主簿李善长，这位是新任平西将军张巡，他曾是你们的主将。”
“武家倒行逆施，祸害百姓，对抗君上。君上亲自讨伐，其罪只在武承嗣等人身上。”
“如今首恶落网，君上开恩，不追究其余人等的罪责。士卒们，看看城下，你们已被大军包围了。”
“外姓子弟们，君上知道你们是逼于无奈才加入武家私兵队伍的。你们没对抗之心，没有对君上的部卒发一箭，选择沉默不抵抗。君上英明，更不会追加你们的责任。”
“士卒们，放下武器，打开城门，君上已下了密令，献城之后，不罪责各位，还会将土地、粮食分给你们的妻儿老小，若是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城下的弓箭手们。”
李善长的话犹如魔音，将毫无斗志、战心的外姓子弟瞬间瓦解。
兵刃落地声陆陆续续。
刀一放下，要再捡起来几乎不可能。
这就是家天下的治国力量。
君权凌驾一切，在普罗大众心中根深蒂固，不是绝望、愤恨到极致，普通民众哪里敢对抗朝堂。
正因如此，外城的弓箭手才会不放一箭，反过来倒戈一击。
如此情形之下，武家督战队心慌意乱，却不敢造次。
上午外城的哗变，瞬间吞没三十督战队的事，历历在目。
他们也害怕重蹈那样的命运。
一百多人的督战队和仅存的重甲卫抱团而立，刀刃向外，随时准备死命一击。
“武家子弟们，君上曾对本官说过。武家人，除了首恶必须伏法，其余人等，大可以从轻发落。”
“想想吧，负隅顽抗，难逃一死，不如放下武器，争取一线活命之机。”
这是个信誉还未被滥用的时代，从李善长口中听到有活命之机，武家督战队们，动摇了。
“放下武器吧。负上荆条，跟着张将军和我去向君上请罪。我李善长保证，各位都能活命。”
一句又一句的魔音，敲打着武家子弟的心防。
“我不想死。”随着第一个武家子弟缴械，李善长兵不血刃地拿下了瓮城。
在张巡的命令之下，外姓子弟充当起了狱卒，将武家子弟纷纷捆绑。
不到半个时辰，武家九族一共八百九十六口人，全部被捆上了麻绳。
待得押解诸人到外城君帐之时，日头刚偏西，正是申牌时分。
此刻的李瑜正在饶有兴致地欣赏着秦淮八艳的歌舞表演。
君帐内充盈着靡靡之音。
听了张巡的汇报，李瑜狂喜，忙活数日，大事终于落定。
看着眼前跪成一滩烂泥的武承嗣三人，李瑜心情愉悦，这祸国殃民之徒终于落网。
罪名早已通过《讨武檄文》通发唐国，接下来的就是审判。
离京多日，李瑜不想在这事上浪费时间，只想尽快灭族，好早日返京。
“叛国谋逆、欺君罔上，此罪无须多说，早已通告全国。武家九族，凡高过车轮者，斩。”
淡淡的一句话，就决定了武家满门灭族的命运。
权力的味道，让李瑜着迷，远比欣赏、把玩绝世美女让他更加的舒爽。
“君上。为了攻下瓮城。臣下曾许诺，武家子弟罪责可以商榷。”
李善长眼皮抽动，他不敢直言假传君令。
“嗯？李善长，你又想替寡人拿主意么？”
李瑜这句话，不带一丝温度，他狭长的眼眸轻轻向李善长一瞥。
这一瞥，让李善长通体生寒，膝盖一软，就此跪倒。
他暗自后悔，自己得意忘形的性格总难改，刚才只顾着建功立业，又草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