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赫米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赫米特是在柔软的兽皮上醒来的。
剧烈的头痛让她忍不住皱眉，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就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敲过一般。
她揉了揉眼睛，指尖触到一片湿润，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满头大汗。
身体传来一阵酸痛，每一块肌肉都在叫嚣着不适，仿佛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战斗。
庇护所内异常安静。
往日这个时候应该能听到小史莱姆们嬉戏打闹的声音，蝙蝠群整理翅膀的窸窣声，还有蜥蜴人幼崽们叽叽喳喳的吵闹。
但此刻，只有远处传来几声压得极低的交谈，听起来像是狐狗们在商量着什么。
法阵的光芒比以往要暗淡许多。
赫米特目光扫过那些符文节点，发现好几处都出现了裂痕。
一些原本整齐排列的符文错位了，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冲击过。
最严重的是力量节点，那里的红色符文几乎完全碎裂，只剩下些许微弱的光芒在闪烁。
海斯蹲坐在不远处，身上的秘银铠甲已经变形，布满了凌乱的划痕，爪子摩挲着一块已经写满字的石板，似乎在犹豫要不要递过来。
就连那平日总会被他精心打理的兽耳此刻都带着烧焦的痕迹。
“终于醒了。”咕噜从角落里蹦出来，半透明的身体看起来比平时小了一圈，“你昏睡了整整一天。”
它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
莉莉趴在较高的岩石上，担心的注视着这边的动静，尾巴无精打采地垂在石头边缘，但那双狐狸般敏锐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盯着赫米特的每个细微动作，
赫米特揉了揉胀痛的额头，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
她记得自己在整理从冒险者那里收集来的符文，一边研究布阵的方案.....想以前的事......然后就是一片空白。
那段记忆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抹去了一般，只留下一个令人不安的黑洞。
“到底.....发生什么了？”她轻声问，声音沙哑得厉害。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
海斯的耳朵警觉地抖动了一下，爪子死死攥着石板。
咕噜缩了缩身子，半透明的身体变得更加模糊。
就连莉莉也不安地动了动尾巴尖，目光闪烁。
没人回答她的问题。
这种诡异的沉默让赫米特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
她能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异样，却想不起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赫米特试着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却在这个简单的动作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虚弱。
体内的魔力更一丝都感觉不到，是被完全抽空魔力的身体，这种感觉，让她甚至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别动。”咕噜焦急地蹦到她身边，“你现在的状态很不好。”
但赫米特还是咬着牙强撑着要起来，却在尝试的瞬间，重重地跌回兽皮上。
这一下牵动了全身的伤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海斯立刻冲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扶住她，在地上快速写道：【先别乱动，您的魔力完全耗尽了。】
莉莉敏捷地跳下岩石，叼来了一个小袋子：“魔力药剂，都在这里了。”
赫米特颤抖着手打开袋子，里面整整齐齐地码放着十几瓶魔力药剂，全都是从死去冒险者们的储物戒指里找到的精灵族产品。
在现在这种状况下，这些是救命的药剂。
她毫不犹豫地拔开瓶塞，一口气灌下了三瓶。
药剂的效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一股暖流从胃部蔓延至全身，带来些许力量。
但即便如此，她体内的魔力储量依然低得可怜，就连最基础的圣光都只能勉强凝聚出一点微弱的光芒。
魔力完全空了以后，会导致身体虚弱，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怎么回事？”赫米特看着手中喝空的魔力药剂，声音中带着困惑。
不管发生过什么，能让她魔力完全耗尽的事情绝不简单。
但周围的同伴们依然保持着令人不安的沉默。
海斯的爪子在石板上摩挲了好几次，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写。
莉莉的尾巴无意识地扫动着地面，目光闪烁不定。
赫米特深吸了一口气，又灌下两瓶魔力药剂。
随着药剂的效果发挥，她终于能勉强控制住发抖的手指，但那种深入骨髓的疲惫感依然挥之不去。
“我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抬起头，看着伙伴们，“就算我想不起来，你们也应该告诉我真相。”
话音刚落，她就看见海斯和莉莉交换了一个复杂的眼神。
狼人的兽瞳中闪过一丝痛苦，低下头，爪子再次在石板上移动。
但写了几个字又停下了，爪子在石板上无措地摩挲，尾巴焦躁地甩动着。
狼人的金色兽瞳中满是挣扎，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耳朵紧贴着头顶。
赫米特静静地看着海斯这副样子，轻轻摇了摇头，摸了摸他的耳朵：“没关系，不用勉强。”
她撑着岩壁站起身，虽然刚灌下了几瓶魔力药剂，但身体依然虚弱得厉害。
每走一步都像是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冷汗不断从额头渗出，浸湿了衣襟。
当她终于挪到洞穴外时，眼前的景象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庇护所的主厅一片狼藉。
原本整齐排列的石块东倒西歪，那些海斯花了好几天才搬运到位的巨石，如今散落一地。
支撑洞顶的木桩断裂倾斜，随时都可能坍塌。
地面上布满了焦黑的痕迹，漆黑的印记呈放射状蔓延，暗红色的血迹还未干透。仿佛是某种力量从中心爆发。
角落里，有些被布盖着的魔物尸体。
从轮廓能认出来，有几只曾经在巡逻队负责警戒的狐狗，它们的尾巴无力地垂在布外。
还有那群总是绕着她打转的小史莱姆，如今只剩下几团干瘪的半透明躯体。
蝙蝠群少了大半，剩下的也都受了重伤，蜷缩在洞顶的缝隙里瑟瑟发抖。
几只年幼的蜥蜴人挤在墙角，身上缠满了绷带，才刚长齐尾巴的孩子们眼神空洞，像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一个浑身是伤的狐狗正试图安慰它们，但它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
热闹的游戏区已经面目全非。
专门为小史莱姆们准备的软垫破破烂烂，海斯亲手雕刻的木制玩具散落一地。
有几个还在冒着青烟，散发出焦糊的气味。
就连墙上那些涂鸦也被某种力量烧得漆黑。
法阵被破坏的更加严重。
不仅是几处节点出现裂痕，整个阵法的魔力回路都被撕得支离破碎。
那些她花了好几个月精心收集和修复的符文，如今大半都无法再使用，剩下的也黯淡无光，再也没有半点魔力波动。
赫米特扶着墙壁，一步步走向那些魔物尸体，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心跳变得急促。
在即将掀开布的瞬间，一种恐惧突然涌上心头，让她不由自主地收回了手。
那种恐惧来得莫名其妙，却真实得让她浑身发冷。
身体似乎比意识更清楚发生了什么，本能地抗拒去看那惨烈的真相。
角落里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一只年幼的史莱姆正蜷着，半透明的身体因为悲伤而不断颤抖，它的身上还带着灼伤的痕迹，那些伤痕的形状，诡异地像是被圣光灼烧过的样子。
赫米特张了张嘴，想问是谁干的，可却问不出来。
幸存的魔物们低下了头，不敢与她对视。
这种反应不对劲。
如果是外敌入侵，大家不应该是这种态度。
赫米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衣袍被她攥出了深深的褶皱：“是我干的，对吗？”
四周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原本还在抽泣的小史莱姆瞬间噤声，半透明的身体瑟瑟发抖，湿润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莉莉的目光闪烁不定，爪子不安地抓挠着地面。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是的，这场灾难，这满地疮痍，这些逝去的生命，都是出自她之手。
赫米特颤抖着蹲下身，指尖轻轻触碰地面上那些放射状的焦痕。
这是光系爆发的典型痕迹，当时的力量一定强大到了恐怖的地步，才会在坚硬的岩石上留下如此深刻的印记。
她不敢再看那些尸体，不敢看那些受伤的魔物。
赫米特猛地站起身，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往洞口冲去，脚步虚浮，数次差点跌倒。
她只想逃，逃得越远越好。
从这个满是她罪证的地方逃开，从这些被她亲手毁掉的生命面前逃开。
“赫米特！”咕噜在后面喊着，声音里满是焦急。
但她充耳不闻，仿佛连这声呼唤都成了一种折磨。
海斯立刻想要追上去，这个高大的狼人几乎是本能地迈出了脚步，莉莉拦到了他面前。
狼人凶狠地呲着牙，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毛发全都竖了起来，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平日温顺的狼人此刻宛如一头即将暴走的凶兽。
那副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扑向挡路的狐狗。
但莉莉却纹丝不动，丝毫不为狼人的威胁所动：“你应该让她一个人静静，这种时候，她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独处的时间，这种时候，没人能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赫米特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幽暗的通道深处，咕噜站在洞口，小史莱姆蹦跶着还想要跟上，却已经找不到她了。
跌跌撞撞地跑进一处幽暗的岔道，赫米特整个人“砰”地撞在潮湿的岩壁上。
她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满是碎石的地面上。
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涌，她开始不受控制地干呕起来。
什么都吐不出来，但她还是不停地干呕着，仿佛要把内心所有的罪恶感都呕出来一般。
酸涩的胃液从喉咙涌出，带着血腥味，灼烧着她的喉咙。
泪水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和着胃液在地上汇成一滩。
头发散乱地垂在脸侧，沾满了尘土和汗水，蓝眸布满血丝，那张原本精致的面容此刻因为痛苦而扭曲。
当胃里终于不再翻涌，她握紧了颤抖的拳头，狠狠地砸向身前满是碎石的地面。
废物！
赫米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砰！”拳头砸下，尖锐的碎石瞬间划破了她娇嫩的皮肤。
血珠从指缝间渗出，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又是一拳砸下。
“保护？你也配说保护？！”她狠狠地嘲讽着自己，“看看你都干了什么！”
白皙的手指很快就血肉模糊，但她依然不停地挥拳。
鲜血染红了泥泞的地面，断裂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当初保护不了王国的平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异次元者屠杀！
现在连这些信任你的魔物都保护不了！
“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她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发抖。
每说一句，就狠狠地砸出一拳。
身体太过脆弱，每一拳都带来剧烈的疼痛。
“砰！”这一拳砸在了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清脆的骨裂声在寂静的通道中格外刺耳，整条手臂都因为剧烈的冲击而发麻。
但她只是换了另一只手继续砸着。
鲜血顺着手臂滴落，将她身前的地面染成了暗红色。
破损的指节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形状，每一块骨头都在尖叫着疼痛。
但这种痛苦却让她感到一丝解脱。
【叮！检测到宿主进行自残行为，系统强制干预】
【警告：继续自残将导致身体机能受损，影响系统运行】
赫米特愣住了。
那个一直只会抽奖和计分的破系统居然主动开口说话。
裂痕遍布的界面在她眼前浮现，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她低头看着满是血污的双手，关节处的骨头已经明显变形。
【警告：手部多处骨折，继续受伤将影响后续任务】
圣光从系统界面中倾泻而出，包裹住了她的双手。
断裂的骨骼在圣光的抚慰下缓缓归位，撕裂的肌腱重新连接，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就连那些已经开始淤青的部位也在慢慢消退。
赫米特看着自己的手，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除了抽奖还是有点其他用处的。”
以前遇险都没见它出来过。
现在.....又有什么用呢。
【叮！系统为破损状态，长期处于休眠状态，请宿主不要埋怨其他人，而是做好自己。】
破损状态......
破损.....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