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的来处
第一章:他的来处
刘思盛如往常一样回家,灯火略显暗淡,家具也摆放的杂乱无章,桌上的饭菜似乎已换了一碟又一碟。他看不到家人,也看不到前路的希望。也许压根就不存在希望。船厂的生活,是一团缥缈的雾,没什么清晰的方向。日复一日,他开着大车奔波,到处运输材料,起早贪黑.好不容易有一天能回家,结果他家人就没好好准备饭菜.
他长叹口气,对着镜子捋捋须发,眼袋下垂得厉害,双颊的伤痕始终没有痊愈,深深的一道;他的眼眸泛着不少血丝,红色是他向生活挣扎的底色,可生活却从未给他温暖。既然要跟船舶打交道,不是管理层的话,你这辈子估计也就烂在那点岗位上,不见起色。
老刘洗洗手,干练地甩干,缓缓走进卧室.他左手习惯性地插兜,右手在柜子里翻找烟盒,可手一拨弄可好,东西翻山倒海般挤着手,越来越乱.“啧”的一声,吸了口气.东西翻来又过去,可算让烟盒露出角.他摆头硬挤出一抹苦笑,飘逸稀疏的眉毛上挑,小欢喜.“啪”,他随手掏出打火机,拇指一点催生火光.烟头一点,小嘴一抿,轻盈的步伐划着他到阳台.
他举目望去,只瞅见几点微茫在两幢楼间躁动,似沧海一粟,却赚足老刘的目光.夏夜寥落的星空是空落落的麦田,没有月就像失去了风,不能灵动地起舞,丢了韵味.但刘思盛毫不在意夜空,他和星空并无交集,何需他高抬“贵”眼?
他喜欢的只是金钱,只是城市的繁华,哪怕只是其中一簇微小之光.正因为失去过,所以才格外怀念。可是现实并不存在回到过去。他曾参与过某些惊天动地的事,自那以后彻底隐去,换了新的身份,以为没有人能追上他。
他只是轻点着烟头,随着时间一点点消失。烟头也不算完全消失,而是变成了几点火光化成灰,化作不可见的灵魂载体。烟头一点一点消散,老刘的灵魂也被一点点剥离,这个过程就像是抽丝剥茧一样,有点意思.当烟头那点全部耗尽的时候,也就全无兴趣了,只余下空洞的眼神和那黑夜作伴。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他不屑地说,背手转身看向餐桌.饭菜盛许久了,但还有些热乎.老刘抄起筷子就是夹起几块瘦肉,拌点辣酱就着白米饭,狼吞虎咽.光吃肉也不行,一大把小青菜盛到碗里,和着饭里余下的肉香细细咀嚼------他最爱吃小青菜,就算再急着吃饭,他也不会草草应付它.(留个伏笔)他肉吃得不少,嘴发咸,握紧杯子就是往喉咙里灌,这让他有一泻千里,刹那间满足的快感.“啧啧啧”他不禁称赞,这顿饭可真是地地道道,全合他口味,甚至青椒的辣度恰到好处,既不寡淡,又不辛.
“咚咚”一阵敲门声扰了刘思盛的兴致。他抚着下巴,心生疑惑,却又没多想,一个箭步去开门。
“是你啊?”老刘多日没见到妻子,第一反应难掩惊讶。
“那可不。怎么,看到我就这么激动?”她有意睁大眼睛,脸侧着让刘思盛欣赏容颜,嘴里振振有词,声音动听,和知更鸟的歌声别无二致。
他蹭蹭头发,烟都眯起来。平日里没日没夜干活的老狗,看到妻子就像卸下一切负担的小狐狸,喜笑颜开,就差一把抱住江晓兰:“小兰,我可太想你了~这段时间累死我了,看到你我真开心!”
也别怪老刘反应大。晓兰眉毛轻扬,生得水灵灵的眸子,鼻梁挺拔似黛雪素裹的雪峰,樱桃小嘴更是江雪图中一抹亮色。她笑起来,虎牙像春风醉倒岸边柳,牙的高亮和乌黑的短发一唱一和。脖下一袭围巾摇曳,勾勒出她的姣美。这谁看了都神魂颠倒。
寒暄过后,老刘挽着晓兰的手进门。“我回来时,你不在家,怎么了?”他问道。
晓兰抿着嘴,似乎在隐瞒些什么。“诶呀,这不有人来催租金吗,最近压力有些大,我跟他说晚些时候交租金。”她支支吾吾着,说出了这段话。
“钱这事情好办.我好好干活不就行了?”老刘这人就两字:直快.毕竟他缺钱吗?包不缺的,暂时在这里驻留罢了,小事情.
“可我们家已经几个月没交了,你知道吗?”晓兰语气忽然高了,眼里闪过焦急.
老刘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段时间上面抓紧,连一个司机也不放过.忙活几个月一回来差点傻眼了.
小兰平时工资不多,可奈何最近租金涨了不少.得亏孩子给爷爷奶奶照顾了,不然负担更重.
“先这样吧,我累了,明天还得干活.”他先撂挑子了,转身进卧室,只留下江晓兰独自凌乱.
一进房间,他便瘫软在床.平日里的床是海绵,可这天晚上的却如针尖,扰得他浑身不快.
他没多想,就睡过去.
<梦和现实的边界>
一刻钟过去,他眼前已是一片模糊.除了黑色,没有其他物质搅扰.
待星辰眨了上百次眼,清风拂过万重山岗,老刘眼前的黑色也消失了.
<第一层梦>
世事空转几时休,无人评说一曲空。
梦里的低语是诗句,也是开场白。梦是次日的报幕,不过这场梦显得很长很长,直至内心深处。
这次,他处于一片凝胶的中央,身上很粘稠,迈不开身子。这些梦泡闪烁着紫光和蓝白色的余晖,恍若上帝的投影,惟妙惟肖。他厌倦了梦。
刘思盛要么不做梦,要做也是最惊世骇俗的。
可这次让他意外了:刹那间,光影消失;说时迟,万径踪灭。他的眼前除了虚无,便是黑暗。
<梦中回忆>
自那声啼哭响起,什么都变了,什么又没变。变的是刘父与他小情人的生活,不变的是方潮继的一生破碎。刘父(以下叫他刘海生)给这个婴儿起名时,他也没啥想法,但他清楚的很:这个孩子的由来就是意外,“私生”就是刘思盛的命。也不能太直接,起个谐音呗,那还不简单?这名字便顺理成章的起了。
“你TM就是畜牲,刘海升!乱搞就算了,还整出孩子了,亏我这么久没发现。现在好了。”刘海升的妻子方潮继怒吼道,但刘海升毫不在乎,就算你想离婚,没门!老子有的是钱,你那点手段比我玩剩下的还废。
那可是真的,刘海生缺文化可从不缺手段和钱。他善于给人画大饼,偶然一次契机,让他招揽了一帮兄弟,还开了公司。毫无意外,刘海升用一笔钱填满了方潮继的贪欲,有钱能办一堆事,可钱也不是万能的。
就算是一方大公司,上面拍板了,要深入到基层谈生意,你不愿意做也得做。
说回可怜的刘思盛,唉!打小他就跟着刘海升长大,刘海升私下里还在乱搞,鲜有节制,七八岁的刘思盛亲眼见过他爸领着陌生女人回家,她不明白他们在干嘛,只知道那个女人不是她妈。有一次她还不小心撞见刘海升与某人云雨,给他幼小的心灵带来极大创伤。十岁的那年,刘海升的公司倒了,一朝贵人沦为贫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