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方证来了，方证走了，方证又来了
不，他爹、他……萧峰骤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慕容博皈依的理由，可能是“怕死”，但萧远山皈依的真实理由，或许可能是怕慕容博不死。
有扫地僧在，他无法杀死慕容博，但扫地僧已经那么老了，肯定是要死的。只要扫地僧死了，他就还能杀死慕容博。
如果自己现在就死了，那扫地僧一死，慕容博不就自由了？
谁又真的能面对这种不共戴天的仇恨大彻大悟？如果真的可以，那就不存在“不共戴天”的说法了。
它比国仇更切肤之痛，因为这是家仇，是雁门关眼睁睁的看着妻儿遭难却无能为力，侥幸活了一命，只剩下了仇恨的家仇。
萧远山活着的意义本身，就已经是报仇了，那真放下了，他又岂会选择苟活？
萧峰良久的不说话，心中的一些东西，却悄悄的有些不一样了。
这对他而言，是一种成长、一种新生，固有的一些东西褪去了光彩，新的内核正在孕育、发芽。
他的内功，竟也随着心境的变化，活泼起来，更快、更纯了几分，倘若再过一些时日，怕是积累一番，就要功力大进了。
这完全不是修炼之功，而是心境变化所带来的。一如他离开中原，去了大辽的几个月，在辽国，他练得武功依然还是那些，但在当南院大王的这一段时间，却因身份的变化，以权位养出了气度，进而影响功力，让他短短几个月就功力大进，再上少室山时，就已是令人惊怖。
那星宿老怪何等人物？竟是被他从十几丈外，连着三掌的“亢龙有悔”打的狼狈不堪，竟都不是一合之敌，扫地僧硬接了一掌，也都受了内伤，可见厉害。
闵儿烧了热水，给萧峰递过来：“萧大哥，喝水。”又才问：“萧大哥，看你在出神。是有什么心事吗？”
萧峰摇头，道：“没什么。好好休息一下，咱们明日就上嵩山去了。”
闵儿道：“萧大哥，明日你撩阵就好。若是冲突时候，我们没有危险，你就也不要动手。我们定要让嵩山派见一见我们的厉害，否则的话，萧大哥动手，他们怕只会因为萧大哥厉害，等萧大哥你一走，就又要来找我们的麻烦。”
萧峰点头，道：“好。”
霞光万道，大片的红霞托举着一轮大日从山顶显出，将山勾勒出暗色的影子。
清晨的冷气袭人，峨眉众人早早便醒来，在空地上练了一番爪、剑、轻身的功夫，又煮了米粥，一人吃了一碗，方才上路。
入山中，行道半途，便忽有一行僧人疾行而来，见了诸人，就迎头赶来，为首的是一老僧，远远便道：“峨眉派诸位朋友远道而来，老衲有失远迎！”
这老僧，却是少林方丈，方证大师。他听巡山的弟子来报，说有一行女子上山，便远远一看，一下就认出了这一行人的来历，竟是久不履江湖的峨眉派。
当下不敢怠慢，便匆匆出了山门迎接过来，心中却奇：“也不知峨眉派突然出世，是要做什么……峨眉派……这江湖，怕要乱了。”
一句说完，老僧就近，又介绍道：“老衲少林方丈方证，见过诸位。”
闵儿一礼，道：“峨眉张闵儿。大师，我们来嵩山，是去嵩山派的。”
方证一听不是来少林的，却也不尴尬，道：“原来如此。”遂就叫了一小僧出来，道：“净宽，你去领峨眉派的诸位施主去嵩山派。”
“是。”
那小僧一路上一言不发，低头走路，耳根子却是一片通红，一众女子觉着有趣，出言戏弄，他也只当没听见。等到了胜观峰脚下，就忙落荒而逃了。
闵儿运足功力，声似云鹤一般高亢、清亮：“峨眉张闵儿、张柔儿、张果儿、张兰儿、张……嵩山派之礼，我峨眉已收下，今日奉掌院之命，特来还礼。”
这一声，却在嵩山内回荡不已，刚才回到禅房的方证大师屁股才坐在蒲团上，就又站起来，大叫“不好”，忙就又带弟子直奔嵩山派而来。
“什么人？敢来我嵩山派撒野？”有年轻弟子纷纷下山，怒而拔剑，将出未出，极是威风。
一中年人也下山来，负手而立，道：“好胆子，竟敢来我嵩山派撒野。看你们是一群小女子，我也不跟你们计较，你们只需陪我喝上一口酒，此事就算过去了。”
“是什么人？”又有人下山。
闵儿却不理、不言、不动，等着他们都下来了，才又开口：“谁是左冷禅？”
一人怒道：“好个不知礼数的小辈，我派掌门岂是你能直呼其名的？”却是化作一道灰影，朝众女掠去，一掌便朝着闵儿脸上抽去。
闵儿眸中闪过冷意，抬手便是用出了九阴神爪，一双手软肉塌陷，筋肉绷紧，青白如白骨一般，只是一抓，就将对方小臂破开了五个血洞，根根筋肉、肌腱自骨头上扯下，“啪”的一声，就扯断了。
这一下爪功之凌厉、刚猛、霸道，却用的是一招弹琴拨弦的手法。
这样的手法，放在以前，她是断然想不到，也不会用的，更不懂得在招式上进行这样匪夷所思的变通，这一些，也都是萧峰点拨了张素心，张素心又教了她们的用法，足称得上是“顿开枷锁”了。
以前的九阴神爪，就是九阴神爪，但现在的九阴神爪，却可以是任意一种武功、招式、任意一种变化，已有了自由挥洒，任意一手便是妙招的境地。
灰影仓皇后退，忙点住了胳膊上的经脉，这才止住了流血，就听嵩山派这里“乐师弟”“乐师兄”“乐师叔”的，声音中既惊也怒。
“竟然伤我师弟，嵩山弟子听令！”一人怒喝，嵩山弟子已经纷纷将剑拔出来。
就听见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一行少林僧人竟浩浩荡荡赶赴过来，站在了峨眉派众人身旁。
为首的，正是方证大师。
方证大师道：“且慢动手！大家同属正道，莫要伤了和气，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