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逆鳞·血色证言

赤金蛇镯在雪地上折射出一道冷光，蒙面女子消失的方向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苏瑾瑜攥着半枚虎符转身时，正撞见萧煜抬手抹去唇角血渍——他绯色官袍的袖口裂开三寸长的口子，露出内里渗血的绷带。

“殿下早知今夜有埋伏？”苏瑾瑜将虎符藏入袖中，指尖触到冰凉的青铜纹路。

萧煜垂眸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三日前你让青杏买茉莉香粉时，我便猜到你要做什么。”他突然压低声音，“但你不该独自来犯险。”

苏瑾瑜后退半步，雪地上凌乱的脚印突然让她想起前世刑场。那时萧煜也是这般站在阶上俯视她，玄色龙纹氅衣上沾着雪，说：“苏瑾瑜，你终究还是输了”。

“殿下不也来了么？”她抬眼时，眸中映着未化的残雪。

破庙外突然响起号角声，大理寺少卿疾步闯入：“殿下！北城门急报，三百北狄骑兵出现在京郊！”

萧煜神色骤变，转身时官袍带起一阵寒风。苏瑾瑜却拉住他衣袖：“是调虎离山。他们的目标不是城门——”她举起虎符，“是兵部武库。”

月光照在虎符断裂处，暗褐色的火漆中嵌着极细的金丝。萧煜瞳孔微缩：“这是...熔了金印的火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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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前·苏府地牢。

红芍被铁链吊在刑架上，腕间金钏沾满血污。二姨娘跪在青砖地上，满头珠翠随着颤抖叮当乱响：“老爷明鉴！妾身当真不知红芍是二皇子的人！”

苏相国摩挲着茶盏，目光扫过案上的鎏金簪。簪尾机关弹开时，磷粉簌簌落在宣纸上，遇风燃起幽蓝火焰，显出一行北狄文字：子时三刻，武库生变。

“啪”地一声，茶盏在二姨娘脚边炸开：“三年前冬衣失踪案，是你将武库钥匙纹样透给北狄细作的吧？”

二姨娘突然抬头，眼中迸出癫狂笑意：“老爷现在查这些有何用？当年您最宠爱的柳姨娘，不也是这么被按上通敌罪名，活活绞死的吗？”

地牢烛火猛地一晃。苏相国霍然起身，官袍扫翻了案上灯台，火苗顺着磷粉窜上二姨娘裙摆。

“你以为瑾瑜为何突然要查城南破庙？”他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柳儿临终前留下的血书，就缝在瑾瑜的襁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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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兵部武库。

苏瑾瑜伏在屋脊上，看着下方巷道里蠕动的黑影。那些人身着夜行衣，但靴尖微微上翘——是北狄骑兵特有的马靴。

“武库守军被迷晕了。”萧煜贴着她耳畔低语，温热气息拂过她后颈，“半刻钟前换岗时，有人在晚膳中下了蒙汗药。”

苏瑾瑜握紧袖中瓷瓶，茉莉香粉的气味隐隐透出。这是从红芍房中搜出的北狄秘药，嗅之可解百毒。她突然想起蒙面女子消失前的眼神——那双琥珀色瞳孔，与三日前相国寺大火中救她的胡商一模一样。

下方传来机括转动的闷响，武库铁门缓缓开启。领头人举起火把的刹那，苏瑾瑜看清他腕间的赤金蛇镯，蛇眼嵌着的红宝石与慧觉大师给的佛珠如出一辙。

“放箭！”萧煜厉喝。

埋伏在四周的禁军应声而动，箭雨笼罩巷道。北狄人却似早有预料，突然掀开马车油布——数十个昏迷的百姓被捆作人墙！

“萧煜！”领头人扯下面巾，刀疤从眉骨贯穿到下颚，“你若想要这些贱民的命，就拿苏家女来换！”

苏瑾瑜浑身血液瞬间凝固。那人左耳缺失的轮廓，与前世刑场上斩首苏家满门的刽子手重合——北狄第一杀手，赫连枭。

萧煜的手按上她肩头：“别动，他在诈我们。”

话音未落，赫连枭突然拽起个孩童，弯刀抵住咽喉：“三年前柳姨娘怎么死的，苏小姐不想知道吗？”

苏瑾瑜猛地挣开萧煜的手。瓦片碎裂声惊动下方，赫连枭抬头时露出森白牙齿：“果然在啊。”

箭矢破空声与苏瑾瑜跃下的身影同时到来。她扬手洒出茉莉香粉，蒙汗药遇香即解，人质们突然开始剧烈挣扎。混乱中，赫连枭的弯刀擦着她耳畔划过，削断一缕青丝。

“小心！”萧煜的剑架住第二刀时，火星溅在苏瑾瑜脸上。她趁机滚到武库门前，沾血的手指按上门锁——前世父亲教过的九宫锁解法在脑海中清晰浮现。

机括转动的咔嗒声里，她听见赫连枭的狂笑：“你以为武库里有什么？看看你身后！”

苏瑾瑜转头，瞳孔中映出冲天火光。武库深处堆满的桐油桶正在爆燃，火舌舔舐着墙上的《大周疆域图》，而图卷下方赫然摆着三尊贴有苏家封条的青铜鼎——本该存放在户部的赈灾官银！

“苏相国私吞赈灾银两，证据确凿！”赫连枭的吼声穿透热浪，“这把火，就是给你们苏家送行的！”

萧煜劈开火幕冲进来时，苏瑾瑜正跪在鼎前。鼎耳处崭新的划痕下，隐约露出陈旧的“景”字——这是前朝景帝年间铸造的官银！

“我们中计了。”她抓起把银锭砸向鼎身，裂缝中流出漆黑的火药，“这些是二皇子私铸的伪银，他要栽赃苏家谋反！”

爆炸声骤然响起。萧煜扑倒苏瑾瑜的刹那，气浪掀翻整个武库屋顶。纷飞的碎瓦中，赫连枭的弯刀破空而来，却在刺入萧煜后背前被长剑挑飞。

蒙面女子踏着火龙降临，赤金蛇镯映着血色月光：“小公主，该回家了。”

苏瑾瑜在眩晕中抓住女子面纱，薄纱滑落刹那，她看见对方与自己七分相似的面容——右眼尾同样有颗朱砂痣，像滴未干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