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君子论迹不论心
大魏建国初期，许多门派在战争中毁于一旦，魏大帝深感传承的重要，为防止功法秘籍失传，于是建立了大魏武库，收纳天下武学。
消息一出，江湖纷纷响应，不管是名门正派，还是独行侠捉妖人，全都主动上缴自家的功法秘籍，助力武库建立，为大魏千秋万代的基业。
此事还记载在《大魏历》六卷第七页上面。
这是史书记载，真实情况是什么样子，应该已经无人知晓。
但想也知道，违背一位开国皇帝有多难，魏大帝可是靠着自身实力和魄力一统天下，
就算是闲散捉妖人在那个时代，也会惧怕六扇门无孔不入的力量。
据说大魏武库被填满之后，整个江湖都安静了好多年，也少了好多熟悉的面孔。
“十万八千本功法秘籍，可能会有我们穆家的乱字诀，就算不全，应该也会有一些记载。”
“我加入捉妖司就是为了这个，不然的话我才懒得加入呢，每月还有委托指标，有时候想喝口好酒都喝不到。”
“嘶遛~说的我有点口渴，先上几壶好酒来吧。”
“顾少爷？”
“噢噢！”
顾恩从十万八千本的幻想中回过神，让小六把酒水端过来，再上一些下酒菜，他迫不及待的问：
“只要加入捉妖司就能进武库吗？那武库里的功法秘籍能带走吗？”
听到这个问题，怜霜最先察觉不对劲，她太了解顾恩了。
虽然不知道理由，但功法秘籍对于自家少爷，好像有如同美人一样的吸引力。
穆小芙没多想，简单回答道：“不行，起码需要两枚黄金钱币才能进一次，我还差一点，估摸着今年可以去一次。”
“能不能带走……好像可以拓印吧，只是要求会更高一点，不是谁都能随便拓印。”
可以拓印！
这句话顾恩只听见这四个字，至于要求什么的他不管，只要可以就行。
十万八千本功法秘籍，里面得有多少牛逼的羁绊呐~
这时，雅间的门被推开，捕快们一个个走了进来，脸上布满汗珠，衣服上也有泥点和破损，应该还是下午那件。
“真是抱歉，我们来晚了，先自罚三杯！”
穆小芙白了他们一眼：“美的你们，这次可都是好酒，我都不够喝呢，你还自罚三杯。”
“哈哈哈！”
屋内哄笑一堂，气氛瞬间炒热，顾恩招呼小六开始上菜，问：“你们忙到现在吗？”
咕~咕！
光头捕快一口干完一碗酒，擦了擦嘴说：“嗨，别提了，本来是有时间能洗个澡换身衣服，结果知府大人的幕僚说婉瑜姑娘有问题，让我们去把她抓回来。”
“然后呢？”顾恩想知道后面的事情。
“我们自然是要去，但我们刚到那边，就听老鸨说婉瑜姑娘下午离开了临安府至今未归，还说她可能遇难，让我们快去找人。”
“这一来二去就耗到现在，累死人了。”
说着，他又给自己倒上一碗酒。
“不说这些了，酒的味道真不错啊，来，我们敬顾少爷一杯，谢谢他今晚的慷慨解囊！”
众人起身，大口喝酒。
顾恩喝酒的途中看了眼李长轩，他对婉瑜可没什么感情，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最纯粹的欲望。
但这位……好像陷得很深。
李长轩面色沉闷，喝完一碗又立刻续上一碗，看样子是打算一个人喝闷酒。
在场众人看出他心里难过，这种事情，喝醉就好。
“来来来！我们喝！”
光头捕快和穆小芙开始拼酒，二人打算在酒桌上分个高下，喝的狂野。
秀才正在和剩下的捕快以及顾恩一起玩行酒令，喝的文雅。
瘦猴和小屁孩都没有喝太多，比起酒，他其实更喜欢吃。
而且等会他们喝醉，还要背回去才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不少人已经趴在桌面上打起呼噜，光头捕快手里的酒碗落地，打出酒嗝：
“额~这次…是你…赢了，下次……”
“哈哈哈！我和拼酒，你还嫩呢！咦，你怎么长头发了？还是绿色的。”
穆小芙对着盆栽说话，显然醉的不轻。
而顾恩行酒令输的最多，也有点撑不住，见喝的差不多了，便打算离场。
啪！
怜霜刚把顾恩搀扶起来，一直在安静喝闷酒的李长轩红着脸拍案起身，端起一碗酒说：
“顾少爷！我！向你道歉！”
“嗝~你咋了？”
“那天花舫游会，其实…其实…”李长轩挣扎着说：“其实我是在犹豫要不要救你，才放跑了水妖。”
“…”
消息太过劲爆，在场有几人的酒都被惊醒，但还是装作醉醺醺的没有听见。
“对不起！”
李长轩喊完，整个人落在椅子上，神情放松了许多，这件事憋在他胸口，快要把他压垮。
之前那段时间他闷闷不乐，也和这件事有关。
终其原因，还是因为心中正义被儿女情长所干扰，导致他陷入两难的境地，甚至还想通过辞职来逃避这种困境。
“我和清婉是在她刚来的那年相识，我还记得，那天下小雨，微风，她站在屋檐下亭亭而待，我三十年来从未见过如此美丽女人……”
李长轩开始进入酒醉的第二状态，自言自语的陷入回忆。
故事有点老套，就是雨后遇美人，送伞送回家，结下不解缘，互相有好感。
听到一半，顾恩就有些乏了。
不知道眯了多久，李长轩的声音忽然变大：“她告诉我人有好坏，妖也有好坏，不能一概而论！”
“我信了！我真的信了！”
“我没有相信父辈对我的教导，而是相信了一个刚认识半年的女人！”
“直到今天我才发现，她在骗我，她一直都在骗我！”
李长轩靠在椅背上，脸颊被泪水打湿，衣襟被酒水侵湿。
“可我不知道她想骗我什么，我好想知道，好想……见她。”
完蛋，这人没救了，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再喝一碗，他看向顾恩继续说：“我这一生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我敢说自己从未行过不义之举，也敢说自己从未拿过一文不义之财。”
“可那天……我竟然在犹豫要不要救你，还想着若是不救也没人知道，就算问责也能推给水妖。”
“呵呵，抱有这种想法的我，还当什么捕头！”
哐当！
酒碗被重重摔在地上，散落一地的碎片。
听了许久的穆小芙没忍住问了句：“我这些天听到有人说你缺钱，难不成就是为了帮那个女人赎身？”
“嗯。”
李长轩点头承认：“她说要一万两才能赎回卖身契，我倾尽家产也才凑到五千两，还把顾少爷送我的凝气散当了。”
捕头工资是不低，但花销也大，特别是武者，如果没有捉妖的赏金和黑色收入，能维持收支平衡都算不错了，攒不下多少钱。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穆小芙问。
经过下午的战斗，她对这群捕快改观不少，比她以前见过的那些捕快要好太多了。
“呵。”
李长轩释然一笑：“做了那种事，我哪还有脸留在临安，水妖既已伏诛，我还是……”
嘎吱！
顾恩突然站起身，搂着怜霜的手臂说：“哎呀~今天又喝大了，估计明天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怜霜送我回去吧。”
“好的少爷。”
屋内的人听到这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可李长轩还是难以接受自己因为女人，就产生杀人的想法。
是，他这次是忍住了，下次呢？
这样的自己，如何再行正义之举？
跨过门槛，顾恩想到什么，停下脚步说：
“君子论迹不论心，李捕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变，至于你那时候在想什么，并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