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命灯照前尘·魂引九重渊
第二十三章命灯照前尘·魂引九重渊
诛魔剑插入地脉的刹那，寒潭突然寂静。二十七尊青铜鼎发出嗡鸣，鼎身上浮现的血线如同活物般游走，在虚空中交织成巨大的青铜鬼面。林渊眼瞳中的重瞳不受控制地分裂，映出三千年前的战场——
烈日炙烤着龟裂的大地，赤甲将军横枪立马。他的战盔上盘踞着九头玄蛇浮雕，正是寒潭底白骨甲上的纹路。对面魔潮中升起十丈高的青铜宝座，戴着鬼面的男人轻叩扶手，十万骨龙破土而出。
“林燮，交出诛魔剑心。“鬼面人声音像是铁器剐蹭冰面，“你们林家不过是守门的狗。“
画面突然扭曲。林渊感觉右臂钻心般疼痛，低头发现诛魔剑柄上的饕餮纹正吸吮着他的精血。潭底漂浮的头颅突然睁开双眼，被冰封的喉咙里挤出凄厉长啸：
“焚我骨血镇魔渊......儿啊快逃！“
剧痛中涌入的记忆碎片让他踉跄跪地。原来当年父亲率领暗影卫闯入养龙台，就是为了毁掉这二十七鼎人牲祭器——他们早知嫡系子嗣的命魂被炼成了锁龙桩！
天枢峰主的尸身突然抽搐。林渊本能地横剑格挡，却被爆开的腐肉溅了满身。那些碎肉里爬出赤红色的线虫，每条都带着林家血脉特有的冰霜气息。
“命魂灯要熄了！“大长老的惊呼从地脉裂缝传来，“快取血引子！“
整座苍梧山脉开始崩塌。七十二座主峰亮起血色光柱，地底传来机关转动的轰鸣——这是要开启护山大阵灭口！
林渊的骨甲突然不受控制地收缩，嵌入皮肉的骨刺开始倒长。虬龙怨气在经脉里横冲直撞，他的七窍溢出的黑血在空中凝成鬼书符咒。意识模糊间，腰间的银蚕丝突然绞紧——这是姜武死前留下的示警！
“西偏殿......三圣泉......“残破的丝帛上沾着褐色血迹，地图标注的位置赫然是当年父亲书房暗室。
五道紫霄神雷劈落时，林渊滚进地脉裂缝。腐臭的暗河里漂浮着人皮灯笼，微光照亮石壁上的上古图文——竟是魂引大阵的阵枢要义！当他摸到第七盏灯笼底部的凸起，石壁突然翻转，冰冷的潭水裹着三具金棺涌来。
中间那具金棺上插着半截断枪，与先前捅死天枢峰主的武器如出一辙。棺盖崩开的瞬间，无数记忆涌入神识：
六岁生辰那夜，母亲被架上摘星台。她簪发的镂空银球里藏着的幻蜃珠，其实被替换成了困龙钉。父亲的佩剑斩开结界时，九星连珠的光柱穿透他胸膛——那剑柄上刻着的鹰纹，正是如今三圣泉边的镇魔碑！
“轰隆！“
头顶传来巨石坍塌的巨响。林渊抓紧金棺中滚落的青铜罗盘，背面篆刻的九宸星图突然亮起。三圣泉方向爆发的冲天血光中，隐隐传来苏璎珞的铃音——只是这次混着利齿撕咬骨头的咔哒声。
衣袖突然窜起幽蓝火焰。虬龙本源开始反噬，骨甲上的铭文渗出乌黑黏液。林渊咬牙拔下两肋的逆鳞刺，蘸着龙血在胸口画出残缺的魂引阵符——这是父亲暗影卫手札里记载的禁术。
当第一笔符纹完成时，二十七尊青铜鼎同时炸裂。悲鸣声中，数百道黑影破鼎而出，那些刻着生辰八字的头颅化作黑雾，汇聚成遮天蔽日的鬼车。
苏璎珞的染血罗裙出现在泉眼边缘。她的瞳孔泛起青灰色，指尖缠绕的银线刺入傀儡咒中央的玉珏——正是当初寒潭白骨胸前缺失的那块！
滚烫的泉水混着冰渣喷溅在脸上，苏璎珞瞳仁里的青灰色已经蔓至眼角。她琵琶骨上嵌着的螭龙玉珏泛起血光，指尖甩出的银线突然暴长三尺，缠住林渊持剑的手腕往上提——竟是要将他吊入泉眼沸腾的熔岩里！
「叮！」
诛魔剑擦着耳畔钉入石壁，震出一道蛛网裂纹。林渊借着剑柄甩荡的力道蹬向泉壁，靴底铁刺在玄武岩上刮出串火花。他盯着苏璎珞眉心浮现的青铜鬼面纹，突然想起幼时书房挂着的铁面虬龙图——那是祖父亲手绘制的林家图腾。
「裂！」利喝声震得钟乳石簌簌而落。林渊咬破舌尖喷出精血，三点血珠精准打在石壁凹陷处。暗藏的虬珠机关被触发，十三条赤红火线从岩缝迸射，将苏璎珞的裙摆烧出焦痕。
傀儡咒遇火骤缩的刹那，那截断枪突然自行飞起。枪尖扎透泉眼上方的青铜母鼎，金红浆液如熔铁浇灌而下。林渊翻身抓住苏璎珞腰带时，闻到她脖颈处散出的腐魂香——这是用幽冥花和嫡系心头血炼的蛊毒。
整座地宫在战栗。二十七尊子鼎崩裂的残片围着母鼎旋转，刻着林家字号的青铜碎片倒映出九重人影。最高处戴着玄铁鬼面的人影屈指轻弹，雾气里显出密密麻麻的葬骨碑——碑文竟全是林家各房主脉的生卒年月！
“是你！“林渊的骨甲突然覆面。他突然看清那鬼面人盔甲上断裂的龙角——与寒潭虬龙的创口完全吻合，“九漓上人不是死在诛魔战役吗？“
身后石壁轰然坍塌，涌出的四大峰主率众结阵。天权峰的寒霜链扬空布成天罗地网，开阳峰主手中的照妖镜直指林渊眉心：“魔种窃取龙源，杀！“
九漓的冷笑在熔岩喷涌中格外清晰：“诸位长老好手段，自家禁地养灾龙也能泼脏水给丧家犬。“
妖火突然暴涨。苏璎珞袖中飞出七枚青铜符，符上八角星纹与她颈后的螭珠印记同时发亮。林渊挥剑劈开符咒的瞬间，母鼎上的铭文突然倒转——这哪里是什么镇魔鼎，分明是千年前封印九霄剑脉的溯时逆命轮！
「小心！」鹿骨箭破空而至，直刺玉枕穴。林渊抬臂硬抗，骨甲碎片崩裂，左臂经脉凸起岩浆纹路——虬龙本源在与残魂疯狂融合。
青铜碎片在头顶结成阵图，九漓的剪影突然凝为实体。他抬手凝出九丈火龙，火浪吞噬整座三圣泉的瞬间，话音直刺林渊神识：
「看看你脚下！」
暗青琉璃砖的裂痕里渗出冰霜。林渊垂头望去，地脉裂隙中赫然泡着六百四十九具婴尸——每具尸体心口都插着黑曜石锥，锥体表面刻着林氏族徽。
「这孩子长得像戏园子里演的那谁来着？」铁器摩擦的尖声从左侧传来。杂役总管腰间别着上百把蝠纹钥匙，正是林渊幼年喂狗时总给他馊饭的疤脸汉子。
杀意骤然爆发。林渊左瞳重瞳不自然地裂成三瓣，诛魔剑引动整条暗河水脉，将缠斗的四大峰主冲塌半边宫墙。他凌空划出寒潭底领悟的逆咒符纹，整座母鼎的铭文随之重组：
屠我玄脉者，当碎骨戮魂！
血脉的共鸣让鼎群全部失控。九漓的残魂突然暴退三步，玄铁鬼面上映出泉底颤抖的青铜碑——
当年被斩首示众的林氏老祖正跪在碑前，背后插着柄雕虎衔月的环首刀。碑面上刺目的「逆」字崩裂时，一线天光照透万丈岩层，显出祖陵前跪拜的十二铜人。
「焚骨阵要溃了！」开阳峰主声嘶力竭的警告被淹没在轰响中。林渊的脊椎突然窜起七尺金芒，祖祠方向传来的异兽长啸勾动着九窍玲珑骨的战栗。
九重渊下腾起的幻兽正是镇压龙源的天戟蛟，却被林渊随手拽断头顶的麝烛角。融化的龙骨精华注入经脉，肩甲凸出的獠牙撕裂封锁咒，整座宗祠的镇魔碑尽数粉碎。
苏璎珞的银线突然在这时缠住他左腿，被傀儡咒同化的声线带着怪异的回响：「四鼓燃魄香要熟了......」
一股刺骨寒流自腹间蔓延。林渊低头看见透胸而出的青玉剑，这正是他六岁时不慎掉落冰窟的定魂佩！持剑者琥珀色的瞳孔乍现猩红，褪去的面具后露出张本该埋入魂灯阁的脸——
他死在问剑台上的嫡亲兄长林铮，竟成了地脉炼尸的蛊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