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秘的导师

雪原上的风裹着冰碴，在青龙塔斑驳的青铜门环上撞出呜咽般的回响。叶尘的灰雾在塔门前凝成漩涡，雪地上的血痕早已冻结成蜿蜒的红晶。苏瑶按住心口残月烙印，那里正与塔顶的冰晶圆月共鸣震颤，震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翻涌。

“封印在塔底的东西……在哭。”她忽然轻声说。

叶尘诧异地转头，少女冰蓝色的瞳孔蒙着层水雾——这是他第一次在苏瑶眼中看到近乎破碎的神情。断剑突然从她手中挣脱，剑尖插入青铜门缝的瞬间，门环上的饕餮纹睁开猩红竖瞳。

吼——！

整座雪原都在震颤，门缝中溢出的黑气凝成九条锁链，将两人拽入塔内。叶尘在坠落中死死抓住苏瑶手腕，灰雾自发裹住二人，却在触及塔壁咒文时爆出火星。他看清那些咒文竟是用凝固的血泪书写，最刺眼的一行写着：

“弑亲者，镇混沌。”

重重摔在玄冰地面上时，叶尘的护体灰雾已支离破碎。苏瑶伏在他胸口，发梢的霜花被呵气融成细流，顺着少年开裂的衣襟滑入锁骨。她突然僵住，指尖无意识抚过对方心口族纹——那里残留着地宫禁制灼烧的焦痕。

“你心跳声里有锁链响。”她猛地撑起身子，耳尖泛起不自然的薄红，“混沌武魂在吞噬你的生机。”

叶尘苦笑着摊开掌心，灰雾漩涡中心果然缠着三道血色枷锁。他想起地宫密室那些被吞噬的先祖残魂，忽然理解了大长老的癫狂——混沌武魂是匹喂不饱的凶兽，宿主不过是暂存力量的容器。

“总比被炼成镇魂钉强。”他拽着苏瑶躲到冰柱后。

塔内穹顶高不见顶，无数悬棺被青铜锁链吊在半空，棺盖上皆刻着叶家族徽。正中央的冰棺最为华贵，棺中女子与苏瑶眉眼如出一辙，只是心口插着的不是断剑，而是一柄缠绕灰雾的长枪。

“母亲……”苏瑶的冰弓坠在地上。

叶尘突然捂住她的嘴——冰棺下方跪坐着个蓑衣人，鱼篓中堆满正在啃食锁链的尸蟞。那人哼着荒腔走板的渔歌，脚边酒坛里泡着的分明是人的指骨！

“二十年了，终于有活物进来咯。”蓑衣人掀开斗笠，露出张被火烧毁半边的脸。完好的那只眼睛温润如墨玉，眸光扫过叶尘时，他魂海中的混沌武魂竟瑟缩着蜷成一团！

苏瑶的冰箭已搭上弓弦：“你是守塔人？”

“小苏璃的女儿都这么大了？”蓑衣人笑着抛来酒坛，叶尘下意识接住，坛中酒液突然化作锁链缠住他手腕。灰雾本能地反抗，却在触及对方魂力的瞬间温顺如羔羊，“别怕，我在教你驯兽。”

叶尘震惊地发现，那些折磨他多年的反噬痛楚，竟在蓑衣人的魂力引导下渐渐平息。灰雾不再狂暴地吞噬，而是如溪流般在经脉间流转，星辉骨骼上的裂痕开始缓慢愈合。

“您认识我母亲？”苏瑶的箭尖垂下三寸。

蓑衣人用鱼竿敲了敲冰棺，棺中长枪突然发出悲鸣：“当年苏璃拼死把混沌武魂劈成两半，阳面封进叶家初代圣子体内，阴面……”他指了指塔底深渊，“就在下面啃噬我的腿骨。”

叶尘这才注意到，蓑衣人空荡的裤管里探出灰雾凝成的假肢——那气息与他的混沌武魂同源，却透着令人战栗的邪性。

“前辈是故意被困在此处？”他猛然醒悟。

“我在等一个答案。”蓑衣人蘸着酒水在地上画出血月图案，“叶无涯当年为何背叛苏璃，将阴面混沌武魂投入血月阁的熔魂炉——小娃娃，你爹没告诉你？”

苏瑶的冰箭突然调转方向对准叶尘：“你说叶无涯？！”

叶尘如遭雷击。族谱记载，二十年前叛出家族害死圣子的罪人……正是他的生父叶无涯！

深渊在此刻沸腾。

无数灰雾触手攀上冰棺，棺中长枪应声飞入叶尘手中。蓑衣人鱼竿轻点，塔壁咒文亮如白昼：“握住枪，让阴阳双生混沌武魂认主——除非你想让苏瑶变得跟她母亲一样。”

苏瑶突然闷哼跪地，心口残月烙印渗出黑血。叶尘看到她背后浮现出冰棺女子的虚影，正被灰雾触手一寸寸拖向深渊！

“不要！”

长枪贯入冰棺的刹那，叶尘的灰雾与棺中阴面混沌彻底交融。无数记忆碎片灌入魂海：暴雨夜的父亲抱着婴儿跪在血月下，将阴面混沌封入婴儿心口——那婴儿襁褓上，绣着苏家族徽！

“苏瑶……你才是阴面混沌的容器？！”叶尘嘶吼着扑向少女。

蓑衣人的叹息淹没在暴走的灰雾中。

整座青龙塔开始崩塌，冰棺女子突然睁眼，残存的魂力化作光茧裹住二人。在彻底坠入黑暗前，叶尘听见蓑衣人最后的声音随风飘来：

“去朱雀城找卖鮻鱼羹的老瞎子……就说囚龙滩的故人，该付酒钱了……”

咔嗒。

叶尘再次睁开眼时，掌心握着半块冰晶残月。晨光透过客栈窗棂洒在苏瑶熟睡的脸上，少女心口烙印淡得几乎看不见——而窗外长街上，小贩的吆喝声正随风入耳：

“鮻鱼羹咧——朱雀城独一份的鮻鱼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