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加速
在戈尔的安排下，商队在小镇中心的广场上驻扎了下来。
清晨，天空略显阴沉，笼罩着整个小镇。
广场上，一位石匠正在指挥镇民搭建蓄水池，他不时偷偷瞥向商队的方向。
商队最大的帐篷敞开着，隐约可见那位绝美的异教徒爱莎正与领主戈尔对坐攀谈。
两人衣着得体，脸上挂着亲切的笑容，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想必是在谈论些贵族间的风雅趣事。
“勋爵先生，您一定是在开玩笑。一把铁斧就算在铁砧联邦也要一个半银币，怎么可能以一个银币的价格卖给您？”爱莎面色依旧得体，眼神却带着一丝恼怒，看向面前这个贪婪的家伙。
按现在的市价，一枚翡翠王国金币能兑换15枚王国银币，而1枚银币则是可以兑换24枚德纳里通用铜币，1枚德纳里铜币在铁堡可以买到半磅黑面包。
“不不不，爱莎女士，您误会了。不是一把铁斧一枚银币，而是一枚银币十把。”戈尔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玛丽，收拾行李，我们该告辞了。”爱莎猛地将水杯“咚”地一声砸在桌上，站起身来，朝着管家喊道。
她决定收回对这个家伙的评价——他根本不是绅士，而是个无耻的贪婪恶魔！
“爱莎女士，生意不就是有来有回嘛，您可以还价的。”戈尔摊了摊手，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爱莎咬牙说道：“最少也得20枚铜币一把。”
“10枚铜币。”戈尔还价道。
“15枚铜币。”爱莎不甘示弱。
“好，成交。”戈尔嘴角挂着微笑，掏出准备好的清单，“那么下一项是伐木锯子，爱莎女士，您觉得一枚银币十把锯子怎么样？”
“玛丽，立刻收拾行李，我们现在就走！”爱莎气得胸膛微微起伏，她实在不想再和这个无赖纠缠下去。
......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镇民开始有意无意地路过商队驻地。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好奇地打量着营地。
“嘿，威廉，你觉得这些异教徒的包裹里会有什么东西？”一个镇民问道。
“肯定是些外神的邪恶诅咒，教会都是这么说的。”另一个镇民回答道。
“我倒不这么觉得，领主大人不是一直待在那儿吗？我听说，他们有不少好东西，金银珠宝都是一箱箱装着的！”第三个镇民反驳道。
“你们在看什么，小心异教徒的诅咒降到你们头上！”海法不知何时带着教会众人出现，阴沉着脸说道。
别看海法平时在戈尔面前存在感很弱，但作为神职人员，他在镇民心中的地位甚至比镇长卢克还要高些。
因此，当海法发话后，人群立刻一哄而散。
远处，戈尔看着海法驱赶民众，皱起了眉头。
“真是麻烦的信仰。”他心中暗道。
但他很快便放下了此事。信仰的事情不是现在能解决的，当初他在铁堡时，就发现教会势力极其庞大，红衣主教的权势甚至能和德里克大公分庭抗礼。
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现在绝不是反对它的时候。
“爱莎女士，这就是我们的净水装置，您有兴趣购买吗？”戈尔扭头朝着正专注地看着净水装置的爱莎说道。
“勋爵先生，您这净水装置虽然精巧，但实在太贵了。”爱莎收回目光，有些不满地说道。
戈尔对目光视若无睹，侃侃而谈：“定价虽稍微高了一些，但在荒原上行走，难免会遇上水源污染的意外情况。这样便携的净水器，对贵商队来说，可谓是量身定做。”
戈尔当然知道定价高了，但也没办法，因为他确实没钱了。
没钱的原因有两点。
首先是因为来小镇之前启动资金已经花完了，其次是因为前哨镇地处荒原，资源稀缺。
即便戈尔拥有所有土地和镇子的地产，往年收上来的税也是少得可怜，还都是麦子这一类的实物税。
“而且恕我直言，荒原之上愿意和贵商队贸易的据点很少吧？一笔净水器交易就能换取一份稳定长远的友谊，难道不是件好事吗？”戈尔回过神，诚恳地说道。
眼见爱莎仍然保持沉默，戈尔又道：“爱莎女士，净水装置里可是蕴含了开拓之神的净水祝福，一个银币的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爱莎闻言有些意动，她上前拿起小巧的净水装置说道：“勋爵先生，您说的不无道理，但一个银币一个的价格实在太贵，12个铜币如何？”
“成交。”戈尔迅速回道。
爱莎略有些不甘地看着戈尔无耻的笑容，戈尔回答得这么爽快，12个铜币绝不是最低的价格，给多了！
就这样，在戈尔和爱莎的讨价还价下，交易的清单也慢慢确定。
爱莎的行商商队携带的东西包罗万象，无论是种子、食盐、铁器、香料，还是各种精巧的手工艺品、珠宝，乃至高档丝绸，都是应有尽有。
而戈尔购买的东西却比较单一，基本都是铁器铜器。
最终直到深夜，交易彻底商议好。
戈尔一方以100套便携净水装置、加上三头白狼的完整毛皮、二十桶清水和十桶黑麦，交换了商队的二十把铁斧、二十把镐子、十把伐木锯子和十把铁锹、一整套锻造的铁毡和钳子，以及10头山羊。
严格来说，爱莎他们的商品更有价值，戈尔一方的净水装置完全是凭借小巧实用的设计和爱莎一方琢磨不透的沸石净水原理获得了溢价。
“勋爵大人，还有一件事我想我有必要告诉你……”协商结束后，爱莎欲言又止。
......
行商在小镇度过了一个夜晚。
第二天一早，新的器具就被卸下马车，分发到领民手上。
镇外树林。
戈尔面上挂着笑容，骑马前来巡视。
在他的预想中，这批工具来的正是时候，现在砍树采石不再困难重重，领地的建设已然走上正轨。
正想着，戈尔望见了前方分散在林子里的领民，眉头皱了起来。
即便是他看不真切，也能看到这些领民和磨洋工一样，有气无力地砍着树木。
“卢克，这是怎么回事？”戈尔下马上前，问道。
监工卢克闻言回头看向戈尔，有些无奈道：“戈尔大人，他们平时干活就是这样，今天还算好的了。”
戈尔眉头皱的更深，这么磨洋工还算好？难道他们不知道木料终究是为了建设镇子而开采的吗？
是的，他们不知道。
戈尔心中忽然有些明悟，作为穿越为贵族的幸运儿，他此前接触的都是拥有资产的贵族，所以他暂时忽略了平民的现状。
在这个类似中世纪的时代，农奴被视为财产，绑在农田上，强制缴纳租税和无偿劳作，一生不得迁徙脱离领地。
而前哨镇因为历史原因，大多数为自由民，这些自由民处境相对好些，但也好得很有限。他们若是想耕种，则必须租种戈尔的农田，缴纳高额的赋税，并且摊派一部分劳役。
这就是为什么卢克喊来的人干活如此不卖力的原因。
莫说是木料，就连镇上的所有地皮和房屋，几乎都归戈尔所有。平民们即便畏惧领主，也没有任何可能热情高涨，这种认知上的消极，不是铁斧或者知识能改变的。
“卢克，把他们都叫过来。”心中有了想法，戈尔直截了当道。
“好的大人。”
当卢克驱赶着有些茫然的领民到达时，戈尔已经站在一处土丘上。
他望向台下众人，没有寒暄，直接道：“把你们叫过来，是为了说明几条新的领地法。”
人群顿时有些骚乱，有人互相对视一眼，意识到领主大人可能是要想法子压榨大伙了。
“第一，领地所有农奴，每月按贡献取消一部分人奴籍，名单会进行公示。”
戈尔一言发出，台下众人忍不住议论起来，虽然前哨镇大部分人都是自由民，但还是有农奴的，领民的目光便聚在少数几个农奴身上。
此时农奴们都有些茫然，其中一位老农奴面色黝黑，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睛睁得浑圆。
“第二，颁布《开荒令》，凡参与伐木采石开荒工作的，将在来年获得所开辟荒地10％的所有权。”
台下人忽然安静，随后便是炸响的喧闹。
“我没听错吧，领主大人说的是土地？”
“汉克，我有点头晕，扶我一下。”
“别高兴得太早，以前我听说过类似的故事，都是骗人的。”
戈尔沉默着，聆听着众人的议论，众人看着他平静的神情，议论声也慢慢小了下去。
“这两条法令，没有额外条件。”戈尔没有给出什么过多的解释，而是坦诚补充一句便朝着土丘下走去。
“领主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人群有些无措地看着戈尔，其中那位农奴老人忽然高喊道。
他的面色有些涨红，透着些从未有过的生气。
“当然，德里克家族的荣光不容谎言玷污。”戈尔淡然道，身上佩戴的铁狮子徽章闪烁着光芒。
现场众人也反应过来，这位可是在广场上以家族荣誉起誓的可敬人物，他的话比其他领主要可信得多！
“卢克，带他们去干活，顺便把法令散播出去，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下了台，戈尔朝着卢克耳语道。
但显然卢克此时心思不在这上面，只见他面色复杂问道：“大人，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戈尔看着卢克的复杂面容，再想起方才那老农奴的激动神情，心中莫名有些轻松：“卢克，他们是开拓者，理应拥有一份馈赠。”
戈尔没有和卢克说明领民积极性对他发展领地有多重要，而是含糊过去。
在生产力未发生跃迁，人们未适应之前，长远的目光总是孤独的。
新法令的消息很快传开，整个小镇沸腾了！
这是比解决水源危机更加重大的消息，它关乎了每一位前哨镇的镇民，即便那些积攒了些粮食的殷实平民，他们也对土地无比向往。
新的法令，如同一记惊雷，彻底打破了人们习以为常的秩序！
小镇居民来回穿梭议论，有人发自真心地欢呼，但也有人泼冷水，觉得这只是哄骗领民干活的伎俩。
这可是宝贵的土地啊！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土地啊！怎么可能就这样赐予平民?
当然这些话没人敢对着戈尔讲，毕竟这位少年领主的威望一日甚过一日。
小镇居民的辩论戈尔并没能看到，此时他已经前往了呼啸谷，他对法令的态度很坚决，这已经是不引发骚乱的最大限度变革，没有回退的可能。
跳出时代局限来看，戈尔想要发展领地，必须要解放生产力。没有奔头的领民的劳动热情无法满足戈尔后续生产力攀升的计划。
更何况，土地的许诺短期内并不见效，更像是抛给镇民一个长远美好的期望，从而调动人们的积极性。
事实也如戈尔所想，开荒令下达后，他的威望与日俱增，原本存在的质疑声也随着戈尔履行诺言，释放第一批农奴的行动而慢慢消失。
人们意识到这位领主似乎和其他领主完全不同，他的承诺就如黄金一样坚定。
经此一役，镇民涌向了森林，就连有着迁徙传统的赛族人也彻底噤声，满怀热情地扛起了锄头。
除去被征召参与其他如管道建设的工作的，整个小镇都投入到了开荒之中，当然这不是区别对待，实际上工匠的工作戈尔会进行汇总折算，到时候如果他们愿意，可以放弃薪水兑换土地。
随着尘埃落定，人们的工作热情空前高涨，在戈尔带来人手的协助下，一根根处理好的木材和石块被送往小镇，垒成了小山，整个小镇似乎一夜之间变了样子！
......
然而，就在小镇一片繁荣景象之时，呼啸谷中却传来了一条令人不安的消息。
“大人，爱莎大人他们说的没错，东边魔物活动频繁，魔物潮确实提前了！”一名守卫骑马赶到，面色凝重地朝戈尔说道。
戈尔闻言面色有些阴沉，昨天晚上爱莎给他透露的消息就是，前哨镇附近魔物活动频繁，提醒他小心魔物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