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梦无痕
还没到中午的时候，柳深青就回来了。
他先是敲响了宋秋梨的门：“嫂子，东西买来了，你看是你自己出来取还是我给你放到门口的小凳子上？”
本来早上宋秋梨就在因为他叫了那声嫂子而不高兴。
现在他又来叫，是真觉得她不会被他气死是吗？
宋秋梨开了门，门口早已经没有柳深青的人影。
门口没有东西，她看向旁边的小凳子上，上边的针线整齐地摆在一个小匣子里。
连糖也是，平日里都是散开的，除非买得多了，杂货铺的老板才会给些油纸来包。
用匣子来装糖，她还从没见过。
宋秋梨打开一块来，含在嘴里，甜滋滋的，早上和刚才的气立马就散了。
中午吃过猪肉烙饼和粥，宋秋梨立马就又拿着瓜子在梨花树下边磕起来。
远远地，宋秋梨就见了一个人影，朝她家这边走过来。
宋秋梨认得她，是在十里八乡闻名的张媒婆。
她和郑青山的媒人就是张媒婆，无论有没有张媒婆，她都是要嫁给郑青山的。
是以宋秋梨见了张媒婆，态度平静，看不出多高兴也看不出多难过。
张媒婆穿得喜庆，手里边提了些礼品，还提了一尾鱼，看到坐在院子里边的宋秋梨，喜笑颜开。
“宋家梨姐儿，你还记得我不，我是张媒婆啊！”
“你和青山的媒就是我做的，就是可惜了青山这个好孩子，年纪轻轻就去了。”
说完，她擦了擦眼角，证明确实替郑青山和宋秋梨惋惜。
宋秋梨懒得和她废话，开门见山：“张媒婆，我郎君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你今天来肯定不是来和我叙旧的，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爽快！”张媒婆道，“梨姐儿，和爽快人说爽快话。”
“我就是想来问问你，有没有想改嫁的人？”
宋秋梨心里苦笑，有啊，怎么没有，可惜那人看不上她。
张媒婆继续道：“我是来替镇上的一户老爷说媒的。”
听得张媒婆说，那户老爷今年三十有五，事业有成，两年前妻子生下一个孩子便撒手人寰，所以想在镇子附近寻一个正头娘子。
家中无妾只得两个通房，入了府中便掌管大小事务，只求把小少爷照顾好就行。
看着张媒婆这样子，宋秋梨可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会轮到她。
宋秋梨问：“张媒婆，你是没和我讲实话吧？”
张媒婆讪讪：“梨姐儿，我说的都是实话啊！”
她讲的都是实话，不过隐去了一部分。
比如那老爷的妻子是因为撞破了他和府中小厮的丑事，才自缢身亡的。
比如那老爷要的，就是个听话的女人而已。
见宋秋梨不为所动，张媒婆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番：
“梨姐儿你瞧，这是那老爷拜托我给你带的礼品，还有这鱼，今天早上刚钓上来的，拿去炖汤鲜美的很哪！”
宋秋梨心里边有了人，可不会随随便便就应下了这门婚事。
何况对方都已经三十五了，她才十八，那人就是添上两岁，都能当她爹了。
隔壁的柳深青出了屋子，忍不住往这边瞟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宋秋梨可什么都看见了。
她故意提高了嗓音，对张媒婆道：“改嫁的事情我得考虑考虑，你先把东西拿回去。”
“哐当”一声，柳深青回屋时没注意脚下，险些摔进屋子里。
他的耳边萦绕的是“她要改嫁”几个字。
夜晚，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早晨起来时，外边下了雨，倒春寒冷得可怕。
宋秋梨睡觉不安稳，爱踢被子。
昨天晚上的时候上半夜觉得热，她便踢了被子，早上一醒过来，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晕乎乎的。
她想起来烧些水喝，但是浑身使不上劲儿。
只好睡在床上，等着身体自行退热。
柳深青醒过来就没见着宋秋梨的身影，照平常来说，她早就该起了。
要么坐在那棵梨花树下边磕瓜子，要么故意对他凶巴巴地放几句狠话了做早饭。
但是今天，都没有了。
柳深青不由得心头一紧，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但转念一想，宋秋梨那么凶悍，曾经拿着粪勺往欺负她的人身上泼屎，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担忧涌上心头。
柳深青破天荒地往她门口看了又看，门上没上锁，可是不见她的人。
他敲了敲门：“嫂子，是我，你在家里边吗？”
宋秋梨鼻子堵得难受，隐隐约约喊了声：“我……我在……”
声音太小，没大到屋外边的柳深青听见。
宋秋梨强忍着身体的不适感，虚弱地起身开门。
“有……有事吗？”
她说话有气无力的模样，叫柳深青见了心疼不已。
“我见你没在家就过来看看。”
“我在家，我没事。”
宋秋梨想转身回去屋里的床上休息，也想离柳深青远些。
出了这么多汗，肯定难闻死了，她怕熏着他了。
更怕之前的漂亮美好的形象毁于一旦。
奈何身上已经没了多少力气，她一个转身，身子就和抽空了力气般往下落。
柳深青上前一步接住她：“嫂子！！嫂子！！”
宋秋梨眼睛闭上前，还是那句话：“谁想当你嫂子？”
宋秋梨做了一个春梦。
梦里柳深青解了她的衣服，在手上涂了白酒给她身体降温。
虽然她能理解这样的做法是为了她好，但是他那双带着茧子的大手不断摩擦在她光嫩的肌肤上。
身上的肌肤每一寸都带着他的气息。
宋秋梨的脸就一直红着。
这个梦做得这样美好，这样真实。
她还记得，她在梦中没忍住，叫出了声音来。
待宋秋梨醒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身上衣服穿戴整齐，一点都没有梦里的痕迹。
果真应了，春梦了无痕。
柳深青猜到宋秋梨醒了，给她煮了粥，端到外边。
生病的人得吃得清淡些，柳深青喊了她一声：“嫂子，你醒了没，我在桌子上边放了粥，还有两个清淡些的菜，你饿了就先来吃。”
“我就在外边，有事叫我。”
宋秋梨一天没吃饭，听到外边有吃的，立马起了身。
柳深青听到动静之后就退了出去，站在屋檐下。
现在外边天黑了，还下着雨，没人会从这边过去。
宋秋梨坐在桌子前盛粥，老觉得那不是场梦。
她还特地了闻了身上，全是她的脂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