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君以此始，必以此终
面对呼啸而来的唐军铁骑兵，躺在地上装死的朱瑾和王彦章赶紧翻身躲了过去。
在战场上装死，搞不好真的会死！
战马的铁蹄子，可不能辨认出死活，被践踏过去的话必死。
王处直，你个死扑街，我顶你个肺！
此仇不报，我朱瑾誓不为人！
朱瑾侥幸逃过一劫，只是仍旧心有余悸。
他的心中已经将王处直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一个遍。
他与王彦章对视了一眼，沉声道：“走。”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有王处直这样的“神坑”在，他朱瑾在义武军怎么可能有出头之日？
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王处直是王处存的弟弟，手足之谊弥足珍贵，远不是朱瑾这样的外人所能比拟的。
这次是朱瑾侥幸活下来，下一次，怕是在劫难逃了。
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他朱瑾的容身之处吗？
王彦章也不含糊，跟着朱瑾说走就走。
二人来到了一片小树林中，缓步而行，还不忘相互抱怨着。
王彦章咬牙切齿，很是愤懑的道：“王处直这贼厮，千万别让某抓住机会，不然某一定让他不得好死！”
“老王，咱们一定会报仇的。”
“大哥，现在我们该往何处去？”
“……”
闻言，朱瑾不禁站住了脚，眉头紧锁起来，陷入了沉思当中。
他们遭到王处直的背刺，几乎丧命，麾下的弟兄都被坑死了。
这时候，他们已经脱离队伍，相当于逃兵了。
二人要是再折返宋州城，在王处存的麾下，岂能有好果子吃吗？
朱瑾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何不去投奔他？
“大哥。”
王彦章瓮声瓮气的说道：“某算是看明白了。”
“这世道艰险，人心险恶，想当兵吃粮也殊非易事。”
“不如咱们落草吧。凭借你我二人的一身本领，何愁不能招兵买马，闯出一番名堂出来？”
“当大头兵太过憋屈了，还要勾心斗角，不如做山大王那样逍遥自在。”
“日后，等天下安定了，或是大势明朗，咱们再接受官府的招安，担当将校，岂不美哉？”
王彦章的这种想法，未必就不可取。
如果朱瑾出身低微，没有别的出路，这就是最好的途径。
毕竟生逢乱世，占山为王还是相当逍遥快活的。
只不过，朱瑾的确有着更好的选择。
“老王，我有一个堂兄在天平军那里担任濮州刺史、郓州马步军都将。”
“我与他自幼关系甚笃，情比金坚，现在咱们不妨去投奔他，也有个好出路。”
朱瑾并没有在撒谎。
老朱家在宋州下邑是有名的豪族。
朱瑄那一支是嫡系，朱瑾这一支则是旁支。
朱瑾的父亲英年早逝，使家道中落，多亏了主家的扶持，这才让朱瑾早年都未曾穷苦过。
小时候，朱瑾就被寄养在朱瑄家中，几兄弟一起习武。
不同于其他几个堂兄弟，朱瑾自幼膂力过人，在武学方面的天赋极高，所以很受堂兄朱瑄的待见。
朱瑄长大成人之后，就投奔平卢节度使王敬武，担任军中小校。
之后，朱瑄追随天平军节度使曹全晸夺取郓州，屡立战功，成了其麾下手握重兵的大将。
在原来的历史上，朱瑄还曾帮助自己的堂弟朱瑾夺取兖州，使后者成为泰宁军节度使，割据一方。
朱瑄也相当厚道，两次出兵救援朱温，只是好心没好报，遭到反噬。
朱瑄、朱瑾两兄弟所组成的权力联盟，虽称霸山东，却斗不过老谋深算的朱温，一个兵败身亡，另一个则是逃到了淮南，都没有落得好下场。
难道这就是天意吗？
一想到自己要去投奔堂兄朱瑄，朱瑾就不禁眉头紧锁，颇为怅然。
在朱瑄的麾下，他固然能够出人头地，只是他不想走历史上朱瑾的老路子。
诚如后来的史学家薛居正所言：惟瑾始以窃发有土，终以窃发亡身，《传》所谓“君以此始，必以此终”者乎！
朱愍哥以不光彩的手段夺了人家的基业，最终落得自刎而死，尸首沉塘的凄惨下场，不得不让人唏嘘。
“好。”
王彦章郑重其事的点头道：“大哥，某都听你的。”
他坚定的追随朱瑾，绝不背弃。
好兄弟！
朱瑾的心中感怀备至。
日后绝不能亏待了王彦章。
事已至此，朱瑾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
现在折返宋州城，怕是难逃一死！
打定主意之后，朱瑾和王彦章正准备离开，启程前往郓州。
不料一侧的窜出来几个人影。
火光亮起，一支又一支的长枪指着他们。
朱瑾与王彦章被吓了一跳，赶紧持刀握枪，作出防御的姿势。
二人定睛一看，却见小树林里遍地都是敌兵。
黑衣玄甲，绑着头巾，一脸不善的表情看着他们。
这黑压压一大片的伪齐军将士，顿时让朱瑾的一颗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整个人，如坠冰窖！
完了！
这少说都有几百上千的齐军。
该如何是好？
朱瑾、王彦章虽有万夫莫敌之勇，却并非真的能匹敌一万人！
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
“大哥快走！”
王彦章当即咬紧牙关，提着一杆铁枪挡在朱瑾的身前。
朱瑾却也不想抛弃王彦章，仍然顿足于此。
他咧嘴一笑，眼中闪烁着复杂的神色，很是释然的说道：“老王，咱们要走一起走，要死也死一块儿吧。”
“这辈子，我朱瑾能有你这样的好兄弟，值了！”
“不枉此生！”
一听这话，王彦章也大受触动，眼眶中蓄满了泪水，握着铁枪的双手以及肩膀都在控制不住的颤抖着。
这时，为首的齐军都校却是眉头紧锁，冲着他们喝问道：“你二人好大的狗胆，竟敢临阵脱逃！”
“掉头回去，不然老子砍了你们！”
“……”
朱瑾闻言，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这才意识到，那齐军都校似乎把他们当成了自己人。
按理说，逃兵都是要被斩首示众的。
只是现在情况特殊！
“是。”
朱瑾和王彦章也不含糊，答应一声之后，赶忙混进了齐军的队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