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8章 大凶
清风观,后院。
夜风清寒,但比风更冷的,是张纯元的心。
他看着挨了一记镇邪符后宛若无事的女鬼,眼神无比沉凝。
毫无疑问,女鬼变得比昨天更强了,且强得不是一星半点。
“呼!”
那瑟瑟阴风,迎面而来,直往人皮肉骨血内钻去,所过之处,好似身染寒冬腊雪,直打冷颤。
张纯元低喝一声,真气运转,驱逐了欲入体的阴气。
就在这时,他眼前一花。
数丈开外的女鬼竟闪现至他的身前,惨白枯瘦的手掌朝着他心肝处掏去。
移形换影!
这是女鬼昨日不曾有的本领!
阴风当面,危机袭来,张纯元不惊不乱,又一张镇邪符被他搓开,化为推向前方的无形之力。
“咚!”
女鬼不闪不避,硬生生吃下了这一符,更让人惊骇的是,这一次,她竟没有后退半分。
原来是她那一头如水藻的黑发,深深扎入地面,强行抗住了镇邪符之力。
那抬起的鬼爪稍有迟缓,但随着镇邪之力的消退,再度抓向青年道士的胸膛。
下一刻,便是开膛破肚的惨剧!
“温永在梅花县!”
张纯元口中快速喊道,同时脚步后退。
听到这话,女鬼的动作微微一顿,身上的阴气似消退了几分。
“温永……梅花县、梅花县……”
有效果!
张纯元精神一振,可不等他松口气,下一刻,女鬼身上的阴气再度暴涨。
“温永!温永!你们都该死!”
没效果?适得其反了?
淦!
张纯元心头暗骂,继而眼神一狠。
就然谈不拢,那就只能手底下见真章了。
“唰!”
好似钢丝抽打空气,发出骇人的破空声,弥漫着莹莹白光的清风拂尘,自下而上,用力的鞭打在袭来的女鬼身上。
“啊!”
这一下拂尘,当真是又快又急,让女鬼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
拂尘丝扫过之处,它身上的伤口好似被烧红的烙铁鞭挞,焦红一片,连带着它的鬼躯都变淡了几分。
便宜师父留下的法器给力啊!
张纯元精神一振,手中拂尘接连挥扫,打得女鬼惨叫连连、不断后退。
知晓法器的厉害,女鬼一个移形换影,消失不见,再出现时,已位于水井的上方。
“哪里逃!”
张纯元眼神一凝,若是让女鬼就这么逃掉,今晚他如何能安心?
他又用掉一张镇邪符,令欲钻回水井的女鬼身形一顿。
就在张纯元前冲、准备用清风拂尘扫死女鬼时,忽然心头涌现一股浓烈的不安感。
就仿佛立身于悬崖边缘,再往前一步,就将坠入万丈深渊。
虽然不知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但张纯元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他不进反退,拉开距离。
这时,原本表现出逃跑姿态的女鬼猛的转过身来。
一团纠缠在一起好似发丝的东西从水井内飞出,没入女鬼的体内。
霎时间,女鬼身上的白衣超过一半,都成了血色。
它的指甲变得更加尖锐,末端呈黏腻的暗红色,仿佛鲜血即将滴落。
比先前更胜数筹的阴气,令张纯元真气的抵抗都变得艰难,如同陷落寒冬,手脚缓慢了数分。
女鬼,又变强了?
那团从水井里出现的黑丝又是什么?!
张纯元内心大骂。
本就再度袭来的女鬼变强已经十分离谱了,没想到打斗的过程中,还能变得更强?
忽然,视线中的女鬼消失不见,张纯元心头警铃大作,毫不犹豫的将仅剩两张的镇邪符一起用掉。
“咚!”
强烈的镇邪之力冲击四方,令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显现出女鬼的身形。
可让张纯元瞳孔微缩的是,哪怕叠加了两张镇邪符之力,吸收了那团黑丝的女鬼,竟还能硬顶着这股镇邪之力,朝着他飞速靠近!
好在,两张镇邪符终归不是无用功,令女鬼的速度减缓了许久。
见此情形,张纯元手中灌满了真气的清风拂尘怒甩而出。
“撕拉拉!”
女鬼身上,再度被唰出如烙铁的深红疤痕,可这一次,它身上的血衣散发迷蒙的红光,抵消了后续清风拂尘的伤害。
不仅如此,女鬼甚至伸出了手,一把抓住拂尘,在一声尖啸中,将拂尘丝全部拔断!
此情此景,看得张纯元心头发寒。
这也太凶了吧!
没办法了!
眼见毁掉清风拂尘的女鬼将凶煞的目光望来,张纯元抬手按住腰间的傩面。
虽然他也不确定,如此凶厉的女鬼自己傩面请神后能否对付得了,但这已是他最后的搏命手段了。
“叮——”
就在这时,一声轻咛声在张纯元耳旁响起。
而比声音更快抵达的,是一根细若毫毛的冰针。
它通透湛蓝,于月光下拖曳出一条笔直的霜雾,而后,精准的穿过了女鬼的眉心。
正凶性大发的女鬼动作戛然而止,下一秒,“砰”的爆碎开来,如昨日一般,散成满地蠕动黑线,爬回了水井。
笼罩整个后院的阴气逐渐褪去。
女鬼,再一次被击退了。
而在女鬼爆碎的地方,冰针静静悬浮,而后,在张纯元的目光中,倒飞而回,融于那立于后院入口处的女孩发梢间。
月光流淌在女孩略带苍白的俏丽脸庞上。
是阮秀。
只是与张纯元认识的那个柔弱女孩不同的是,这一刻出现在他眼前的阮秀,眼神中带着截然不同的英气。
仿佛,变了一个人?
不!
不是仿佛,就是真的变人了!
在张纯元惊愕的目光中,“阮秀”微微一笑:“小道长,一日不见,就忘了我吗?”
“是你!”张纯元脱口而出,惊疑不定:“彩梨姑娘?”
“你不是被困在李府鬼域之中吗,这是什么情况?”
“我是彩梨,但也不完全是。”阮秀、不,应该说是李彩梨微微摇头:“我的本体依旧被困在鬼域中,它的目标本来就是我,又怎会轻易让我脱身?”
“如今出现在你眼前的,不过是我留在秀儿身上的一缕分魂罢了。”
她微微叹气:“此间之事,说来话长,但我时间不多了,便长话短说。”
“这缕分魂是我故意留在秀儿身上,若是我被困死在鬼蜮之中,日后尚有一丝复生之机。”
“但我没想到的是,这处鬼蜮太过霸道,哪怕是你们这样稍稍沾染一丝鬼域气息的普通人,它也不愿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