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美梦？噩梦？
当晚，京之憩做了一个梦，梦到了她的高中时光。
她这一生从未舒心过，只有高中曾有过一年好日子——然而转瞬即逝。
秦书瑶。
一切的起因是她，一切的结束也是她。
梦里，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学生宿舍的床上，四周挂着的漆黑床帘正是她用惯了的那条。
伸出手去掀开床帘，阳光扑面，她微微眯了眯眼，想起自己高中时就睡在窗户边的那张床。
她仔细看向宿舍。
掉了半扇门的破旧衣柜，抠门学校不愿意换，为了看着好看点，秦书瑶特意买了油漆刷了一遍，还自己用硬纸板补上了缺失的部分。
几乎等于没有栏杆的上铺，因为住校的人很少，她们宿舍就住了两个人，上铺是空着的，主要用来放东西。现在上面铺着粉粉嫩嫩的罩布，秦书瑶的被子团成一团扔在上面。
“醒啦？”床尾突然冒出一个脑袋，女孩一边将一条床单装进垃圾袋，一边挂着开朗的笑看向京之憩，“哇。你今天起好晚哦，我还以为你出门了呢。”
……秦书瑶，南城秦家的千金，因为一些原因暂居金城，因为太闲了所以办理了转学，成为了京之憩的同班同学兼室友。
她很热心，也很善良，胆子也很大。
“啊，昨晚睡得比较晚。”京之憩揉着太阳穴爬起来，对着秦书瑶笑了笑，“你在做什么？”
“嘿嘿嘿，换新床单。”秦书瑶一把扯过堆在床上的新床单，“你看你看，超粉，超漂亮对吧！”
秦书瑶特别喜欢粉色，日用品是粉的，连衣服都是粉的。
京之憩指了指已经躺在垃圾袋里的旧床单：“它不也是粉粉的，感觉已经能听到它的怨念了。”
“你知道我的，我这个人懒得洗东西嘛，连洗衣机都没有……”她悄咪咪对手指。
她动手能力很强，但是人又很懒。家里很有钱，所以日常用品几乎都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扔。
京之憩爬起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穿得十分妥帖，连一丝褶皱都没有，但她没有在意：“秦书瑶，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会选择做我的舍友？”
她高中的时候是金城第二中学最出名的坏学生，虽然成绩高，但是天天跟校外混混待在一起，还常常一起欺负同学。
“怎么啦，又想听我讲怎么在一群小猫里选中你的故事啦？”秦书瑶拉了个板凳坐在她面前，抿起了唇，“还没办完入学手续，就听了一耳朵你的坏话。本来还以为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结果一出门就撞见你罚站……看见你的那一瞬间，我就在想，他们都在放屁。”
其实不完全是在放屁，因为她真的和校外混混有联系。
不过也无所谓，毕竟秦书瑶后面知道了事实，照样把她当朋友——没错，是朋友，她唯一的朋友。
“好啦，快起床收拾收拾，我们去吃饭。”秦书瑶说着，爬到床上去铺床单了。
京之憩站起身看向窗外，从这里能看到操场。或许是因为周末，里面零零散散有些小情侣在绕圈走，还有围成圈坐在草皮上聊天的学生。
“你在看什么呀，快收拾啊。”秦书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京之憩闭了闭眼，想要回头，但最后只是抓着窗沿，轻声说道：“秦书瑶，我很想你，他们也都是，我们从来没有忘记过你。”
“……你在，说什么呀？我不就在这儿吗？什么想不想的？”身后的声音说道。
京之憩沉默着。
透过窗户上的反光，京之憩看到秦书瑶的胸口渗出了鲜血，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几乎将她粉白色的连衣裙完全染成了血红。
京之憩听人说过，一般人是无法意识到自己在梦境中的。她也是一样，刚睁开眼时，她几乎完全代入了角色——直到她看到秦书瑶。
那瞬间她就想起来了，这只是个自己常做的梦而已。
因为秦书瑶不可能出现了，她已经死了。
这个事实已经在她心里扎根了，哪怕是潜意识都能瞬间察觉。
“……秦书瑶，那时候你愿意和我说话，愿意和我做朋友，真的很谢谢你。”京之憩看着秦书瑶的倒影，她痛得站不直身子，软绵绵倒在了椅子上，“对不起，那时候没有救下你。”
秦书瑶死在高三的一个晚自习课间，她们一起去小超市买零食，在途中遇到了那个被嫉妒支配大脑的学生。
京之憩记得很清楚，那天，秦书瑶就是穿着这条粉白色的连衣裙，血花在她的胸口绽开，她就像这样靠着墙倒了下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从凶手靠近，到刺出致命的一刀，只用了几秒钟。
她那时候在想过会儿要买什么，所以没有反应过来。
明明那些零食不买也是可以的，可就是因为这个，她二十几年唯一的朋友，死在了她的面前。
身后完全沉寂，秦书瑶又一次在她的梦里死去了。
京之憩没有去看，只是默默回到了床上躺下，拉上了漆黑的床帘，闭上了眼。
梦做完了，该醒了。
再醒来时，面前是锦绣园的天花板，她这次是真的醒了。
在黑暗中坐起身，京之憩只觉得心跳快得有些过分，去倒了杯水一口气喝了，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了一点。
这是个很熟悉的梦，从秦书瑶死的那天开始，京之憩几乎每晚都会梦到她，每次她们走出宿舍，她都会死去。
或许是今天连着见了两个老同学，这是她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做梦，也是她第一次试图告诉这个幻梦——我真的，很抱歉。
我曾在非至亲那里得到的所有温暖都来自你，可最后，我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对不起。
京之憩睡不着了，掏出手机，打开了陈国璟发给她的那些视频。
一张张丑恶的脸接连出现在镜头里，他们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棍棒敲击在身上的闷响此起彼伏。
他们看到有人在偷偷录像，但他们只是嬉笑着拿起来传看，甚至每个人都对着镜头打招呼。
因为他们很自信，哪怕被人录下罪证，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影响。
京之憩一个视频一个视频的翻看着，嘴角勾起了讽刺的笑。
喜欢笑是吧？希望明晚你们也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