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未烬之约

真实瑶池的月光凝成雪蝉冰晶盏时，古青阳听见了光阴碎裂的声音。

盏中茶汤映出的桃树正在抽芽，白衣女子烹茶的背影却始终隔着层水雾。当他的指尖触及盏沿，整个归墟的崩塌骤然停滞——三十三块时空碎片悬浮在虚空，每块碎片都映着不同时期的瑶池，而所有画面中的白衣女子，眉心血痣都在缓缓渗出血珠。

“青阳，茶凉了...“

那道跨越九万年的叹息响起时，古青阳锁骨处的烬骨纹突然离体，凝成九只燃烧的墨蝶。蝶翼拍打间，冻结的时空碎片开始重组，最终拼凑出真实瑶池的全貌：没有焚烧的焦土，没有倾覆的仙宫，唯有满池未凋的雪蝉冰晶莲，与莲叶间浮沉的茶盏碎片。

“原来这才是本座的劫。“古青阳踏着墨蝶走向瑶池核心，脚下绽开的火莲将冰晶莲染成血色。当最后一朵红莲盛开时，他看见了桃树下那道身影——白衣女子正将雪蝉冰晶盏碎片拼合，每块碎片都沾着她的心头血。

她抬眸的刹那，归墟残留的三十三块时空碎片同时炸裂。古青阳右眼混沌雷纹不受控制地剥离，在虚空凝成九环雷劫，却劈向了自己！

“这就是你求的真相？“白衣女子指尖轻点，雷劫在她身前凝成茶桌，“坐下喝杯茶吧，道尊。“

古青阳盯着她眉心血痣，那点殷红中竟流转着九世轮回的剑意。他突然撕裂左臂，燃烧的道血凝成茶刀刺向女子：“把她的魂魄还来！“

茶刀贯穿女子心口的瞬间，瑶池突然下起桃花雨。那些花瓣在触及地面时化作灰烬，灰烬中站起无数持剑的“古青阳“，每个都带着不同世代的焚天气息。

“你还是分不清...“白衣女子握着没入心口的茶刀轻笑，伤口处绽开的不是血花，而是雪蝉冰晶莲，“究竟谁才是幻影？“

古青阳突然捏碎三只墨蝶，蝶粉在掌心凝成焚天茶壶。壶嘴喷出的蒸汽竟化作光阴长河，河水中浮现出震撼的画面：第一世瑶池宴后，真正的古青阳早已道陨，此刻站在这里的，竟是他临终前用烬骨纹刻下的执念化身！

“本座...是幻象？“他盯着河中倒影，那身影忽然裂成九块，每块都是不同世代的自己。

白衣女子拂袖震散光阴长河，眉心血痣亮如残阳：“九万年前你为护我道陨，临别前剜出烬骨纹刻下这道执念——“她指尖挑起古青阳锁骨处的纹路，“要你九世焚天，只为聚齐我散落的魂魄。“

瑶池的月光突然扭曲，凝成三百六十面冰镜。每面镜中都映着不同场景：第三世他焚烧九幽时，一缕残魂被雪蝉冰晶吸纳；第七世斩灭天道，有道劫雷光融入归墟茶炉...所有画面中的白衣女子残魂，都带着相同的血痣。

古青阳突然暴起，焚天茶壶砸碎半数冰镜：“你以为这些把戏能乱本座道心？“

“道心？“白衣女子忽然扯开衣襟，她心口处赫然生着与古青阳相同的烬骨纹，“你每焚烧一世，这道执念就吞噬部分真实——“纹路突然暴起，竟凝成缩小版的焚天巨剑刺向古青阳眉心！

双剑相击的刹那，真实瑶池开始崩塌。古青阳看见自己的身影在溃散，而那些被焚烧的敌魂从灰烬中爬出，每个都带着解脱的笑意：“多谢魔尊...助我等超脱...“

白衣女子在破碎的月光中走近，掌心托着完整的雪蝉冰晶盏：“现在明白了吗？你焚烧的从不是诸天...“盏中茶汤映出终极真相——九世轮回里每个被斩杀的敌人，竟都是古青阳自己的魂魄碎片！

“住口！“古青阳突然捏碎本命道火，烈焰中走出九具琉璃骷髅。每具骷髅都捧着他焚烧过的至宝：混沌祖火、蟠桃灵根、雪蝉冰晶...这些至宝在烈焰中重组，凝成柄缠绕着九世因果的焚天茶刀。

“本座的道...“他挥刀斩向雪蝉冰晶盏，“自己来证！“

茶刀触及盏沿的瞬间，整个真实瑶池的时间开始倒流。崩塌的宫殿重组，溃散的敌魂复原，就连白衣女子眉心血痣都褪回最初的淡粉色。古青阳在这一刀中看见了九万年前的真相：第一世的自己跪在桃树下，正将烬骨纹刻入白衣女子心口！

“这才是...真正的因果。“白衣女子在时光逆流中消散，最后的声音混着桃花香飘来，“你总说世间无不可焚之物，却始终不愿烧掉这道执念...“

焚天茶刀突然调转方向，刺入古青阳自己的道心。被焚烧九世的魂魄碎片从刀尖涌出，凝成朵燃烧的冰晶莲。莲心躺着个沉睡的少女，模样与白衣女子别无二致，只是眉间少了那颗血痣。

“原来本座求了九世...“古青阳抚过少女脸庞，指尖燃起苍炎，“不过是个不敢醒的梦。“

当苍炎吞没冰晶莲时，真实瑶池的月光突然大盛。所有被焚烧的灰烬逆冲九霄，在三十三天外凝成崭新的雪蝉冰晶盏。盏中茶汤清澈见底，映出最初的瑶池景象——没有烬骨纹，没有焚天诀，只有少年道尊与少女在桃树下对弈。

“该醒了。“古青阳捏碎焚天茶刀，碎片化作漫天流萤，“本座...不，我该赴真正的约了。“

流萤消散的刹那，真实瑶池如镜面破碎。冰棺中的白衣女子睫毛微颤，眉心血痣亮起九色道火。而在她身侧，真正的古青阳道体正在凝聚——那是个没有烬骨纹，眸中亦无道火的青衣少年。

归墟最深处响起茶壶沸腾的轻响，一缕茶香穿透九万载光阴：

“茶刚煮好，再不来就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