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2恶煞阴云覆村庄
暮色将荒庙的轮廓吞噬殆尽时，蓝容跟着白涵深一脚浅浅踩进泥沼。
腐叶在脚下发出黏腻声响，惊起枯树上成片的寒鸦，黑压压的翅膀掠过血色残月。
“前面有炊烟。“蓝容甩开粘在裙摆上的蚂蟥，指着林间若隐若现的茅草屋顶。
她腕间的凤翎镯突然泛起微光，映出白涵骤然绷紧的下颌线。
战神玄色衣袍上的金纹在夜色里流动如活物，却掩不住肩头蔓延的暗紫色纹路。
那些被银梭腐蚀的伤口里，细碎金光正与黑气缠斗。
“跟紧。“白涵剑柄轻叩她后背，惊飞三只停在牌坊上的乌鸦。
蓝容这才看清村口歪斜的木匾——墨汁淋漓的“清溪村“三字被划了血痕，取而代之的是“祭品“二字。
泥墙后突然滚出个陶罐，须发皆白的韩老举着锈柴刀发抖：“别、别吃我孙女！“
“老伯别怕！“蓝容提起裙摆跃过水洼，凤翎镯照亮她沾着草屑的脸，“我们是来......“
破空声撕裂死寂。
白涵揽着她旋身避开箭雨，三支刻着骷髅头的铁箭钉进土墙。
黑煞的笑声从村外槐树顶传来，惊得茅草屋窗缝里偷看的眼睛瞬间消失。
“交出凤族小娘子。“恶首抚摸着追魂盘上跳动的紫光，盘中央的龙爪碎片正对着白涵心口位置，“否则每过半柱香，我就烧一座房子。“
蓝容感觉到腕间凤翎镯突然发烫。
透过渐浓的夜雾，她看见蜷缩在磨盘后的女童攥着半块馍馍，枯草似的辫子随发抖的身子轻颤。
“你明知道他在用调虎离山计。“白涵按住她肩膀，剑鞘压住她想要结印的手，“追魂盘需要我的心头血才能激活龙爪，他想逼我......“
“可那些孩子有什么错！“蓝容甩开他的手，文曲星纹在眉心绽出金光。
当她踏出结界时，夜风卷起满地枯叶，竟在空中拼出半阙《劝善词》。
黑煞眯眼看着少女周身流转的金色符文，突然嗤笑：“小凤凰要和我论道？“
“《天宫律》第七章明载，伤及无辜凡人者永堕畜生道。“蓝容指尖划过腕间凤翎，流光化作书卷悬浮半空，“你手上十七道怨灵印记，足够被拔舌剜心十次。“
追魂盘突然发出尖啸。
黑煞暴怒的面孔在紫光中扭曲，龙爪碎片竟凭空写出血字契约。
蓝容还没看清内容，就见数十张符咒化作火鸦扑面而来。
白涵的剑气比火光更快。
玄铁重剑掀起的罡风将火鸦绞成星屑，却在触及蓝容衣角的瞬间化作春风。
蓝容怔怔看着战神翻飞的衣袂，那些原本在他伤口肆虐的黑气，此刻正顺着剑柄攀附全身。
“接着装你的活菩萨啊！“黑煞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追魂盘边缘。
龙爪碎片发出愉悦的嗡鸣，白涵剑尖猛地插入地面支撑身体，嘴角溢出的血珠竟是金色。
蓝容突然读懂了他瞳孔里晃动的光影——那些溃散的龙鳞正在他血脉中重组，而追魂盘上的契约，分明写着“以战神元灵祭献“。
火把的光影在泥墙上晃动如群魔乱舞，黑煞的手下从四面八方包抄过来。
蓝容正要催动文曲星纹，忽觉后颈一凉——白涵染血的手掌按在她命门，磅礴仙力瞬间灌入四肢百骸。
“用凤鸣咒。“战神的声音混着血腥气擦过耳畔，“对准追魂盘。“白涵掌心滚烫的仙力在蓝容经脉中炸开，她额间文曲星纹骤然亮如晨星。
夜风裹挟着枯叶盘旋而上，在凤鸣声响起的刹那凝成万千金羽。
“锵——“
清越啼鸣震得追魂盘裂纹横生，黑煞慌忙去抓飞散的龙爪碎片，却被倒卷的声浪掀下槐树。
蓝容突然发现那些坠落的紫光里，竟浮动着与白涵伤口相同的龙鳞纹路。
战神的重剑已扫出半月形光弧，十丈内的恶徒如割麦般倒下。
韩老家的黄狗突然从柴垛窜出，叼住某个土匪的裤脚猛甩，惹得磨盘后的女童破涕为笑。
“好俊的功夫！“趴在墙头的少年攥紧弹弓，栗子壳砸在土匪光头上劈啪作响。
越来越多的木窗推开缝隙，蓝容看见灶膛里的烧火棍、门后的钉耙都在微微发颤。
黑煞抹去嘴角血渍，骷髅项链突然爆成绿火。
地面钻出七条白骨锁链，贴着墙根阴影朝白涵游去。
蓝容正要提醒，却见战神剑尖轻点水洼，惊起的雨珠竟化作冰刃，将偷袭者钉死在晾衣架上。
“接着。“白涵突然抛来块温润玉牌，上面夔龙纹正吞食着黑气，“站坤位，诵《清静经》。“
蓝容翻转玉牌时，瞥见他后颈鳞片状金纹正在褪色。
追魂盘残片突然凌空拼合，黑煞咬破十指画出狰狞血符：“请煞灵！“
阴风卷着砂砾迷了人眼，白涵的剑锋第一次出现凝滞。
蓝容顾不得经书规矩，抓起祠堂前的香灰扬向半空。
文曲星纹映照下，香灰竟显现出她昨夜读过的兵法文字。
“有了！“她踢翻腌菜坛，任由酸水在青石板上漫延。
当黑煞踏着“离“位袭来时，蓝容突然吹响韩老别在腰间的苇笛。
受惊的耕牛撞开栅栏，恰好将恶首顶进她预设的湿滑卦位。
白涵的剑光比牛嚎声更快。
玄铁重刃穿透黑煞左肩时，龙爪碎片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
蓝容腕间凤翎镯应声碎裂，十二道金芒却化作锁链缠住欲逃的恶首。
“你会后悔的......“黑煞捏碎腰间骨符，化作黑雾消散前，猩红瞳孔倒映出北斗七星错位的异象，“那位大人最喜欢撕碎凤凰翅膀......“
白涵突然单膝跪地，剑身上游走的黑气正在吞噬金光。
蓝容伸手要扶，却见方才战斗处的地面渗出靛蓝液体，转瞬开出了大片散发星辉的银粟花。
“是龙血草。“她捻起花瓣轻嗅，想起凤族古籍里“战神泣血，地生星华“的记载，心头突地一跳。
夜风卷着不知谁家晾晒的《千字文》残页掠过，恰好盖住白涵掌心正在重组的鳞片状光芒。
村东突然传来陶罐碎裂声，韩老抱着昏迷的孙女跪在井台前：“丫头方才还好好的......“
蓝容提起染血的裙摆奔去，没注意身后白涵正凝视着北斗第七星。
那颗总被云霭遮掩的辅星，此刻亮得妖异，星辉在地上投出的影子，竟像极了展开的龙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