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王婷的惊恐。
实验室的恒温系统发出细微嗡鸣，王婷的手指悬停在冷冻舱控制面板上方。全息屏幕上跳动着刺眼的红色警报，她的瞳孔在镜片反光中剧烈收缩——这是三个月前自己亲手设计的警报程序，此刻却显示着完全陌生的代码。
“第13区培养舱出现异常波动。“机械合成的警报声带着诡异的哭腔，“生物样本活性超出安全阈值300%。“
王婷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她调出监控画面，看见培养舱内的蓝色液体正在沸腾。本该处于休眠状态的胚胎样本正在疯狂分裂，那些本应植入机械心脏的位置，此刻却生长出蛛网状的神经束。
“余珂！“她对着通讯器大喊，声音在密闭的实验室里激起细小回声，“立即切断第13区的能源供应！“
回应她的只有尖锐的电流杂音。王婷突然注意到操作台边缘有道新鲜的划痕——那是余珂专属的纳米切割工具留下的痕迹。她的指尖开始颤抖，想起三天前在北极星站看到的场景：余珂的机械手指刺入自己太阳穴，抽取神经束时的表情竟带着悲悯。
培养舱突然发出玻璃碎裂的脆响。王婷抓起脉冲手枪冲向安全门，却发现门禁系统早已失效。透过观察窗，她看见培养舱内的液体正在凝结成固态，某种类似人类骨骼的结构正在成形。更可怕的是，那些骨头上布满了发光的电路纹路。
“王博士，好久不见。“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带着机械合成的颤音。王婷浑身血液凝固——这声音完美复刻了她已故导师陈教授的声线。
她缓缓转身，看见“陈教授“站在液氮罐旁。老人银白的鬓角垂落着数据线，机械义眼闪烁着诡异的蓝光。最令她毛骨悚然的是，对方白大褂上别着的工牌：编号XC-011，正是十五年前因实验事故死亡的实习生工号。
“您...还活着？“王婷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
“比活着更糟糕。“机械教授举起右手，指尖迸发的电弧将液氮罐瞬间汽化，“进化派用我的记忆模板制造了三千个克隆体，每个都承载着不同的恐惧基因。“他突然扯开胸前的防护服，心脏位置镶嵌的正是王婷研发的初代情感模拟芯片。
王婷的尖叫卡在喉咙里。她认出了那个芯片编号——XC-001，正是她职业生涯的起点。这个发现让她的胃部剧烈抽搐，仿佛吞下了整个北极的寒冰。
机械教授突然闪现到她面前，腐烂的右手掐住她的脖子：“知道为什么选择你吗？“他的机械声带振动发出肉体摩擦的声响，“因为只有你的恐惧，才能唤醒真正的...“
爆炸的气浪将两人掀飞。王婷撞在防爆玻璃上，鲜血顺着鼻梁滴落在操作台上。余珂破门而入，机械手臂熔化成液态金属，将机械教授封死在液氮蒸气中。
“快走！“余珂抓住她的手腕，“进化派用你的基因图谱制造了神经病毒，正在全球克隆体中传播！“
王婷挣扎着甩开他的手，实验服口袋里的试管突然自动开启。淡蓝色的液体注入她的静脉，剧痛从脊椎窜上后脑。她的视野开始扭曲，实验室的墙壁上浮现出无数人脸——那些都是参与过机械之心项目的志愿者。
“他们在用你的记忆构建虚拟牢笼。“余珂的机械手指插入她的太阳穴，抽取出闪烁的神经束，“快醒醒！“
王婷在剧痛中看到惊人画面：二十年前的自己站在实验室里，正将青铜钥匙插入主机接口。那是庄周梦蝶密钥的雏形，此刻却连接着全球数万个克隆体的神经网络。
“不！“她尖叫着扯断神经连接，实验室的应急灯突然全部亮起。红光中，所有培养舱同时开启，数千个半成品克隆体爬出舱体，它们的眼睛里跳动着与机械教授相同的蓝光。
余珂的机械身躯突然分裂成无数金属颗粒，又在王婷周身重组为防护罩：“抱紧我！“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只有你的生物电波能干扰它们的神经同步！“
王婷颤抖着环住他的金属躯干，感受着体内流淌的纳米机器人开始沸腾。克隆体们突然集体转向，它们的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以完全同步的动作举起右手——掌心跳动着血红色的能量核心。
“启动情感协议！“余珂的瞳孔收缩成针尖，“快！“
王婷咬破舌尖强迫清醒，手指在全息键盘上飞舞。当她输入最后一行代码时，实验室突然陷入绝对黑暗。黑暗中，她听到此起彼伏的啜泣声，那些声音既像人类又像机械合成。
“欢迎回家，孩子们。“机械教授的声音在虚空回荡，“你们终于可以体验真正的恐惧了...“
王婷的机械义眼突然恢复视力，她看到永生难忘的景象——数万个克隆体正在融化，液态的金属与生物组织混合成粘稠的流体，在地面形成巨大的神经网络图腾。而图腾中央，正是她母亲临终前注射进她体内的那枚青铜钥匙。
“妈妈...“王婷跪倒在地，泪水混合着血水滴落在图腾上。钥匙表面的古老符文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金色的锁链缠住她的四肢。
余珂的机械手指深深插入地面，整个实验室开始量子跃迁般的扭曲。当王婷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己站在战前的游乐场。旋转木马播放着《致爱丽丝》，母亲的脸庞在阳光下微笑。
“这才是真实的噩梦。“余珂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机械身躯正在渗出银色液体，“进化派用你的童年记忆构建了终极测试场。“
王婷突然转身，看到游乐场中央的镜面墙。映照出的不是她的倒影，而是无数挣扎的克隆体。它们正在用金属利爪撕扯自己的神经束，每撕裂一次，王婷就感受到真实的剧痛。
“你才是钥匙。“余珂的机械手指抚过镜面，涟漪中浮现出十五年前的实验室监控画面——年轻的王婷正在给昏迷的自己注射纳米机器人，“进化派想要的就是这种自我吞噬的恐惧。“
游乐场的地面突然塌陷，王婷坠入冰冷的水中。她挣扎着抬头，看见水面倒映着另一个自己——那个自己穿着原生派制服，左眼是完好的机械义眼，正举枪对准她的眉心。
“你每逃避一次恐惧，病毒就会扩散十个节点。“余珂的声音开始失真，机械身躯出现裂痕，“快做出选择！“
王婷的机械义眼突然自动锁定目标，脉冲手枪凭空出现在手中。当她扣动扳机的瞬间，整个世界崩塌成像素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余珂用机械心脏挡住了射向她的子弹，液态金属在枪口绽放成血色玫瑰。
冰冷的黑暗中，王婷听到母亲的呼唤：“活下去...“她握紧胸前的青铜钥匙，钥匙表面的符文正在灼烧掌心。当意识即将消散时，她突然明白了一切——所谓的噩梦，不过是进化派准备的最后一道测试题。
“原来我才是...“王婷的瞳孔骤然收缩，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她对着虚空露出释然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