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栊翠庵·佛噬血

第七章·栊翠庵·佛噬血

栊翠庵的古柏虬枝盘曲，树皮皲裂处渗出暗红树脂，落地凝成“劫”字。黛玉踩着青苔斑驳的石阶，见妙玉正在梅树下烹茶，松柴燃起的青烟中浮着八百罗汉诵经的虚影。佛堂前的《金刚经》无风自动，经页间夹着的不是书签，而是半片带血的指甲，血迹蜿蜒成“三月初三”的小楷。

“姑娘请用茶。”妙玉递来的斗彩莲纹盏底沉着粒刻梵文的舍利子。黛玉举盏欲饮，茶汤忽现幻象：妙玉的佛珠在朔望之夜化作虫群，钻入贾母颅骨吞噬记忆。盏中映出她颈后的机械莲纹——与袭人胎记如出一辙，莲心嵌着半块补天石碎片。

禅房突漫腐香，经幡无风自燃，灰烬中显现太虚幻境图。警幻仙子的虚影自火焰走出，手中判词化作猩红代码：“金簪雪里埋，玉带林中挂”。黛玉的补天石突然飞起，在墙面烧出焦洞，洞中掉出青铜密钥——正是开启怀梦机关的器物。窗外古柏轰然倾倒，树根缠着具青铜棺，棺面浮雕的十二鲛人正泣出血泪。

妙玉的佛珠突然缠住黛玉手腕：“施主可听过借命还魂？”珠串裂开，露出内藏的微型青铜浑天仪。仪体转动时，黛玉看见自己前九世皆被抽干血液，注入贾府女眷饮用的“冷香丸”中。第九世的自己竟被炼成丹药，喂给了病重的贾敏。

宝玉追至庵门时，佛珠化作利刃刺向黛玉心口。他徒手去挡，掌心被刺穿的血染红《心经》：“这庵本是前朝贵妃停灵处！”血字突然活过来，在经卷上爬成“三月三殡天”的谶语。妙玉的瞳孔变成琥珀色，手中茶杵砸碎佛像，露出内藏的青铜匣——匣中三百张命符，皆写着黛玉的生辰八字，符纸浸透她的旧年泪痕。

“二哥哥快走！”黛玉咳出的血溅在浑天仪上，仪体突然暴走。胃宿方位显现宝玉被铁链锁在冰窟的场景，通灵玉嵌在他心口，正汩汩渗出血珠。妙玉的佛珠缠住宝玉脖颈，将他拽向燃烧的经幡：“既入此门，便该知晓——大观园本就是座活人墓！”

子夜佛钟惊破梦境，黛玉循着血腥味摸到地宫。九重青铜门后，立着与太虚幻境相同的往生柱。柱身缠着神瑛侍者的脊骨，骨缝中生出曼陀罗，每朵花心都封着黛玉的一滴泪。地藏王菩萨的叹息自柱顶传来：“十世泪尽，往生柱倾。”

柱底暗格里躺着半块补天石，石面浮现神瑛在雷劫中的残影。他手中玉骨伞的碎片，正嵌在贾母佛珠的第十八颗中。黛玉触碰残石的刹那，往生柱突然渗出血泪，地面裂开深渊——渊底冰棺里封着神瑛的肉身，心口插着黛玉前世的芙蓉簪。簪头暗藏的机括弹开，露出半幅婚书，男方名讳处只剩血染的“瑛”字。

五更梆响，更夫见栊翠庵屋顶蹲着七只血瞳乌鸦。它们衔着鎏金请柬，落款印着“离恨天”的芙蓉纹。请柬内侧用血写着：“三月初三，请观往生柱断”。妙玉禅房留有一地碎佛珠，每颗内壁都刻着黛玉的死亡时辰，最末一颗赫然是“丙申年三月初三子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