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饿鬼金窟

兰富第十八次数完金窟墙缝里的霉斑时，头顶传来铁链绞动的轰鸣。

那霉斑原是母亲临终前用血指抹出的莲花印，如今早已被金窟里的铜臭侵蚀成墨绿色。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数过第一千三百五十七块青砖上绽开的霉花——这是他被囚禁在饿鬼金窟的第十八年，也是兰家每年一度的“剜骨秤命”之日。

“兰氏罪子，上前称骨！“

三根浸透尸油的铁钩破空而来，穿透他琵琶骨时发出熟肉撕裂的声响。兰富踉跄着被拖到八宝琉璃秤前，秤盘上《饿鬼噬财图》的浮雕正渗出暗红血珠。他认得那些鬼怪：青面獠牙的“贪食鬼“抱着元宝啃噬，三眼“守财奴“将铜钱串成锁链捆住孩童——正是三百年前兰家先祖发迹时屠灭的商队冤魂。

“今年矿脉亏损三成，须多剜两片。“大长老的玉刀抵住兰富第七节脊椎，刀锋上的饕餮纹亮起青光，“放心，会给你留三枚骨片吊命。“

剧痛炸开的瞬间，兰富听见脊椎深处传来金石相击之声。被剜出的金玉骨片落入秤盘，饿鬼浮雕竟活了过来！贪食鬼的利齿啃咬着骨片，溅起的金粉在空中凝成文字：

【丙字号矿脉所有权x1】

【兑价：兰富阳寿六十日】

“怎会贬值至此？“五族老捻着胡须冷笑，“去年一片骨还能换南海鲛珠十斛。“

兰富呕出一口黑血，血滴在琉璃秤上烫出青烟。他盯着秤杆末端悬挂的青铜铃——那是用他满月时被拔下的乳牙所铸，此刻正随着骨片剥离叮咚作响。每响一声，他脊梁就多裂开一道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