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2章 雨夜心事
到底是谁?
他们到底在找什么?
依靠傩面偷窃可谓是再简单不过,只需要进入傩面之下中翻找,确定位置后回到现实,把实物取走就行。
可齐林在家里简单检查了一下,没有丢任何物品。
此时此刻,齐林倒巴不得那伙人是入室行窃的盗贼,这样他起码可以报警,但目前看来,这伙人肯定是冲着某种特殊的东西来的。
自己身上还有什么秘密?是为了翻找傩面?
“还好今早临走前把傩面藏进了厨房的调料柜里……”
由于自己最近在准备搬家,来回收拾东西,傩面藏衣柜里也并不方便,思来想去,陈浩压根不会做饭,所以厨房反而是个安全的地方。
齐林在家中踱来踱去,陷入沉思,谛听则是左右摆头,目光跟着他移动。
由于傩面存在实体的特性,这一种可能倒真的有。
但细想又觉得不对劲,傩面虽然存在实体,可随时能被拥有者本身召唤回来。
只有拥有者本人才能透过它发动能力,不然通过掠夺他人的面具,岂不是能集万千能力于一身?
当然,自己是个特例……不然钱三通也不会如此兴奋了。
他转念一想,或许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傩面特殊,因此遭人惦记?
齐林犹豫片刻,把自己的傩面朝谛听递了过去,“戴上试试。”
谛听虽然不明白,但没有质疑,乖乖把它戴在了脸上。
“怎么样?感觉到什么特殊没?”
“你的面具,比我的重……”
“……除此之外呢?”齐林按了按眉骨。
“没了。”谛听顶着那副深红色的凶神傩面看着齐林,那双铜铃目此刻黯淡无光,完全就是普通的木雕而已,“戴着这一幅面具,看到的世界还是白色。”
齐林已经大概理解了谛听的说话逻辑,这句话的意思是他甚至看不到傩面之下。
那就又不对了……总不可能对方是个笨比新手?还不清楚傩面的特性?
“会不会是找我的?”谛听把面具摘下来,递回齐林手中,犹豫了一下问道。
“不太可能,别想这么多。”齐林沉吟片刻,拍了拍他的头。
这句话不只是安慰,谛听已经做过了全身扫描,定位器已经被取出,而且今天刚刚转移阵地,这个过程也没有大张旗鼓。
虽然还不能确定对方在找什么,但总得来看,还是自己这个密室杀人案嫌疑人,无名凶傩面具拥有者,背黑锅的傀儡皇帝,傩神集会第二位傩神更遭人惦记一点。
齐林叹了口气,他已经快有种债多不愁的感觉了。
门锁转动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只是转到一半卡壳了。
“齐总,你把门反锁了?”
外面响起陈浩的声音。
两人顾不得思考,齐林拔腿而起,一把抓住谛听的面具,手腕一抖,“嗖嗖”两声,像扔飞碟一样的甩进了自己的卧室,再抓着卧室门把手重重一关,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谛听目瞪口呆。
齐林跟没事人一样拍拍手,对谛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过去开门。
然而开门看到对方的一瞬,他心里涌过一阵不妙的感觉。
这个家伙不像平时那么嬉皮笑脸,眼神略显沮丧和疲惫。
“你怎么把门反锁了?”陈浩努力在嘴角挤出一个弧度,走了进来。
“谛听反锁的,刚来不习惯。”自从得到讹兽傩面后,齐林的瞎话越来越信手拈来了,“阿姨那边怎么样?”
两人边聊边回到茶几旁,陈浩把自己完全嵌进柔软的沙发里。
“各项异常指标都有点高……基本已经到了肝硬化中后期了,前段时间还导致过消化道出血,但一直不对我说。”陈浩低声道,“然后我没忍住和她小吵了两句。”
齐林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才的种种危机,对比此刻好像显得如此风轻云淡。
你身陷囹圄,你八方受困,你周身迷雾重重,可那又怎样?最起码你手持武器,还能抵抗,还能奋斗。
但陈浩呢?
纵然有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的雄心壮志……可往往拔剑四顾心茫然,才是人生最无解的死局。
天涌黑云,淅淅沥沥的声音逐渐响起,亿万的细丝如轻纱般笼罩了这座城市。
雨终究是落了下来。
“齐总,你说我该怎么办?”很久没人说话,陈浩像是在低声自语。
记忆中陈浩从来不会这样问自己,他在自己心里一惯是莽夫的印象,大大咧咧踩了很多坑吃了很多苦,但好像一直都是一往无前的。
“病该治就治,肝硬化又不是什么治不好的绝症。”齐林故意冷声,“别在这自己吓自己,还有,稳住阿姨的心态。”
“嗯。”陈浩努力笑了笑,似乎想活跃一下气氛,“估计费用不少,有点压力山大。”
“你钱不够还有我,我钱不够咱们去借。”齐林低喝道。
这些年的经历,陈玲种种的温柔慈和,早已让他也将其视为了亲人。
齐林还想说什么,却发现陈浩又恢复了那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他躺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只是眼神空洞。
“你说,要是人真有什么仙法,什么超能力就好了……去tm的人间疾苦,手一挥功一传,什么病都不在话下,多好啊。”
齐林怔了怔神,和谛听对望了一眼,那个男孩也欲言又止,看来懂了超能力这三个字的含义。
他突然想到了钱三通说过的那条新闻,戴着寿星傩面的主治医生冲进icu,直接把濒死的病人给当场救活了。
“如果有超能力就好了……”
某种想法一经破芽,便再也止不住,他突然想到是否可以走此偏门,解决陈玲的病痛?
然而,涌入脑海的同时还有某些破碎的画面。
那手持匕首入室行凶的讹兽,那在警察局暴起伤人的山魈……那无视秩序的诡异世界,那些肆意而为的暴力,以及刚刚发生的,借由傩面之下的行窃。
齐林也往后一倒,倒在沙发里。
一直以来,他觉得自己还算是有主见的人,可此刻也陷入了莫大的迷茫。
有些事是对是错,谁能说清呢?
夜已深了,窗外细雨飘摇,大家各怀心事,早早找了借口回去休息,齐林不由分说的把谛听赶去了卧室,自己在沙发上睡。
一来是他的性格,总不能让比自己小的孩子受委屈,二来便是这一连串的事情下来,未来大致也睡不安稳。
“还有,明天要去上班了……最近这几天估计攒了一大堆事。”
他轻声叹气,叹息中充满疲惫。
近日种种在他的思绪里翻飞,最后破碎成嘈杂的片段。
这场遍布全市的风雨里,有人酣然入梦,有人辗转反侧。
有人用面具遮住真容,漫步于雨夜中的街道,有人站在灯火辉煌的写字楼顶端俯瞰雨中的钢铁丛林。
而俯瞰者手中捏着两张打印出来的照片,他在两张照片之间来回移动着目光,一张是铜铃金目,额生长角,獠牙暴起的深红色凶恶傩面,另一张是嵌着重瞳,头角螺旋状,长舌吐出,颊侧逆鳞密布的玄黑鎏金傩面。
良久后,偌大的办公室里响起低低的笑声,他掏出一枚充满机械质感的煤油打火机,点燃两张照片的右下角。
火焰在大雨笼罩不到的世界里徐徐燃烧,最后,终将一切化为灰烬。